二更时分,有弟子急报寒泉冽:“禀门主,霜桥郡东南方向火光隐现!”
“其他地方呢?”
有三弟子分别回道:“东‘秋’四郡暂无发现!”“西‘冰’四郡暂无发现!”“北‘冷’四郡暂无发现!”原来冰目原所辖十六郡分布于冰目原东南西北,分别以“秋”、“霜”、“冰”、“冷”命名,四字之中既有傲雪门功法、服饰、咒语等,又有九牧九大家族之一、冰目原的“冷”氏家族。霜桥郡正属南“霜”。
“好,出发!”寒泉冽一声令下,傲雪门众人赶往南门,从马厩中牵出北地骏马,各个乘上,望霜桥郡而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马过一石桥,又行两里,已来在霜桥郡。早有弟子在此等待,恭敬上前,指东南方向道:“门主,你看。”
寒泉冽顺着看去,平原之上无甚阻碍,果见十几里外火光隐现。吩咐道:“为免天魔发现,换步而行。等到地方,四面围住,所有弟子见‘彻寒银砌’,立即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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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子齐道:“是。”一众人快步悄行,火光也愈加清晰可见,不到半个时辰,已在火光一里范围内。寒泉冽稍抬右臂,众弟子即便停下。寒泉冽细观一阵,火光下,正有天魔斥候四个,红色飞龙三只,普通天魔九个,除过一个普通天魔巡警外,其余天魔都在火堆旁呼呼大睡。他再轻下右臂,众弟子更加小心地分去四方,围成一个约莫百米的圆阵。
见众弟子已做好准备,寒泉冽望去何晓冰,后者回应点头,他开始屏气凝神,三息后,猛开两臂于外,双手疾张,只见一道寒气飞掠而去,绕火堆一圈,那火堆便被彻寒银砌,凝成一团冰块。
忽逢此变,那巡警天魔呼喝一声:“是谁?!”引得其余十二个天魔齐齐跳起。众魔还未再做其他应对,忽见百米范围的地上都成一片霜银,此间温度大降!原来是贺祝领众师弟使出冰霜之力“曲径映霜”。
众魔无不生冷,下意识便抱臂以应不适。就在这时,寒泉冽、何晓冰双双跃入场中,一个使“彻寒银砌”,一个使“冰霜冻结”,将众天魔、三飞龙俱困冰中 。
众魔被先声夺人,大陷被动,等被困寒冰才想起应对。昏、沉、桀、骜斥候略一挣扎,已破冰而出,桀斥候笑道:“你们倒送上门来!”话音未落,桀斥候怒道:“简直找死!”放罢了话,二魔从腿侧拔出乌黑匕首,反握右手,迎向寒、何二人。
桀斥候攻寒泉冽,骜斥候击何晓冰,两柄乌黑匕首左抢右夺,幽亮光芒急切隐现,要害人性命。寒泉冽凝冰于臂,何晓冰布霜于手,你挡我接。两对战斗,急切之间,如何能下?可只过几招,二魔就有气急,不因有他,只因越战越冷,局势非利。二魔看出端倪,怒喝一声,要速战速决。左掌蓦然渗出鲜红血液,喷射而出,织就血网两张,正是心血来朝。
寒、何二人早见识过,再使第二重冰霜之力,身前各结出两道“彻寒银砌”,以拦血网。却未知血网锋利,未料其可穿割冰砌而来,忙再布冰砌,方才挡住。经此一下,人要调整气息,魔要谋划良策,二人二魔,成对峙遥望。
与此同时,昏斥候眯看一圈,沉斥候斜视周遭,道:“这女的,给我们。” 听这语气,这句话不是在分配对手,而是在分配战利品。言了,二斥候有气无力地步向何晓冰,可这一次却觉行动不便,真成有气无力。原来刚才寒、何二人将天魔困在一处,正是为了众弟子能够靠近天魔,将“曲径映霜”范围缩小——同样的修为用在更小的地方上,自然威力更大,温度更降下,天魔自不能随心所欲。
这让昏斥候双眼稍开,沉斥候头颅略抬,二魔不满。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滴血锥,一个急射东北,一个飞窜西南,火光透过冰砌映照其上,滴血锥血色淋漓,十分可怖。
傲雪门入门弟子大多只是十来岁孩子,见此情形,个个胆颤,谁敢硬接?东北、西南两方向的弟子正要撤功散开,早有寒泉冽看见,第二重功法“冰霜冻结”连挥两道,将滴血锥击落于地。
昏、沉二斥候未能如愿,失了颜面,才想起他们还有手下,昏斥候一掌劈开火堆外的冰砌,沉斥候接上一掌,掀起薪火击上困住九个天魔的冰砌,几声“哧哧”作响后,九个手下脱了困境。普通天魔的实力虽大不及斥候,可却胜过傲雪门入门弟子,行动不便并不是不能行动。九个天魔分开四处,向傲雪门弟子缓缓逼近。
寒泉冽、何晓冰正要去救,四斥候岂能让他们如愿。桀、骜二魔一动,拦住寒泉冽。昏、沉下地打滚,拾起滴血锥,挡定何晓冰。
寒泉冽望见身前桀、骜左手又现血丝,知二魔要故技重施。他绝非重蹈覆辙之辈,一堵冰砌早已竖起,这一次,血网被完完全全挡了下来。可桀、骜斥候难道就一成不变?他们来冰目原已有时日,与傲雪门的战斗也有好几场,天魔不但在适应,更在成长,无论是心机还是修为上,刚才和即将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作证,这正是天上担心的地方。
只见忽然之间,二魔投出手中匕首,目标正是正施展“曲径映霜”的众弟子。寒泉冽稍震,忙在匕首前方又立一道冰砌,可就在匕首将要接触冰砌之时,二魔右手一动,匕首竟调转方向,倒旋回转,急袭寒泉冽心府而来!
寒泉冽大惊,匆忙间再展彻寒银砌,虽然免遭此难,可短时间内连施三次功法,道力运转已有不畅。
骜斥候知计得逞,大有骄傲,笑道:“九牧人,你太小看我们兄弟了!我们既与你为战,岂会偷袭他人?”此一计,正是二魔为了消耗寒泉冽谋划而来。
寒泉冽才看到二魔右手上也有血丝,正是这血丝拽回了飞向他方的匕首。寒泉冽眼神一凌,欺身而上,与二魔再度咫尺相斗。
再言何晓冰。她被昏、沉纠缠,也不能去救众弟子。冰美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飘身退后,见二魔追来,连施两道冰霜冻结封住来路,借此短暂时机,左手拂过右臂,一柄霜剑横握在手。只见剑上凝冰蕴霜,漫漫冷气沉沉,剑中流光溢波,冽冽泉水粼粼,此剑灵寒照人,气象非凡,名曰“冰泉”!借此冰泉剑,何晓冰冰霜之力更上一层,剑挥一道冰霜寒气,到半空散作数段,各凝成一道冰晶破空而去,九个天魔应声而倒!正是属于她与寒泉冽的第三重冰霜之力“冰晶之舞”。她这才回身,再去迎战二斥候。眼见众魔身死,傲雪门一众弟子大安,继续施展曲径映霜,维持这方清冷,酝酿接下来的攻势。
何晓冰有冰泉剑在手,每次出招,都是冰晶之舞,与昏、沉的战斗大占上风。二魔心怯,不敢攻之甚急,可越战越冷的事实却不能让他们这般坐以待毙。二魔观望几次,有了发现。前文曾有提及,寒泉冽在假袭天相后,为减少道力消耗,将冰霜之力重收体内,天魔发现正是此情。只见昏斥候眼中闪过精光,沉斥候头颅猛抬,二魔要动心思,接下来十几招间,双作节节败退状。未用几时,水到渠成地露出破绽。
何晓冰人是冰冷,岂会对天魔留情,心是冲动 ,怎能看出假象?以为时机已到,一声娇喝:“晓夜会霜色,月下舞冰泉!”冰泉剑力划长弧,冰霜寒气正中二魔胸膛,二魔口吐血红,挣扎不起,受伤非轻!原来此咒语暗含冰霜之力和二人的名字,乃是二人独有,他人莫能窥之。当然,何晓冰也正是借此剑、此咒语,才能使出这第四重冰霜之力。
何晓冰人是冰冷,心是冲动 (作者注: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伏笔),见寒泉冽与另二魔斗得胶着,诚恐有所意外,暂顾不得解决已成败军之将的二魔,收回冰霜寒气,去助寒泉冽。
桀、骜正与寒泉冽战得难舍难分,忽觉背后寒意料峭,赶紧低头附身,数道冰晶擦耳挨肩而过,吓得二魔出一身冷汗。二魔回头,见是何晓冰,又怒又气,怒昏、沉二人难堪大任,简直怒不可遏,气何晓冰竟背后偷袭,实实气炸肺腑。正呲牙咧嘴之际,寒、何二人分前后联手攻来。
二魔怒气不能不发,挺身迎上。可只过一会,已成骑虎难下,狼狈不堪。原来此间寒冷,二魔刚才吓出的冷汗遇冷凝冰,形势老大不妙(作者注:人物的正面、反面或是性格、见识等,也会影响该人物附近的行文,比如这里用“老大不妙”而非“十分不妙”,是因为这里的人物是反面角色且不学无术的天魔。这样的行文多次出现过,比如前文天相“想到一个好玩”等,后文将不再备注。同时,所有同样的备注都只会出现一次)。
寒泉冽、何晓冰乘胜追击,眼看这一次的冰晶之舞二魔避无可避,忽闻裂空之声,几缕血丝“嘶嘶”出现,割碎冰晶。两个红影闪来二魔前。
二人定睛一看,何晓冰惊出一声: “怎么可能?”竟是昏、沉二斥候!
昏、沉斥候话可不多,诡异一笑,招招径取何晓冰,章法有度,进退有节,攻如雨打浮萍,防则密不透风,毫无先前败军之象。
冰美人才知刚才二斥候是故意示弱,戏弄于她,顿时怒涌胸膛!推开寒泉冽,手持冰泉剑,要以一敌二,痛打奸猾之辈。起初几招,的确游刃有余,可渐渐地,却成不落下风。
寒泉冽小心在意观望一旁。见此情形,心道:“晓冰纵使冲动,可当此之际,按理不该心浮气躁。究竟何故?”诚恐意外,就要上前相助,却听何晓冰道:“谁要你帮我?”心中更觉不妥,强行上前,从冰泉剑下接过二斥候。
二斥候倒也识相,双双飘然而退,与桀、骜同立一处后,沉斥候才心满意足道:“真是收获颇丰!”
桀、骜听了此言,猜出原委,望去何晓冰手背,大喜,赞道:“两位仁兄话不多,心思倒不少。”
昏、沉得赞开颜,挺起胸膛,十分受用。桀斥候望寒泉冽道:“现在你以一敌四,可有胜算?”
何晓冰怒道:“谁说是以一敌四?”横举冰泉剑,就要永除后患,却被寒泉冽再度拦住。
寒泉冽眼望师妹手背,犹不敢信,一把拉过,神色大变:“怎会这样?”
何晓冰低眸一看,不知何时,她的手背已满布血丝。这种情况,前些日子她曾见过,当时看过那个弟子的伤势后,据二人乐观估计,那弟子能活十日,可结果却连三天都没有撑过就暴毙而亡。
骜斥候不甘沉默,要做解释:“是否心烦意乱,暴躁难安?这可是嗜血以炼而来的血毒,怎能不如此呢?话说,你们九牧人可真是节俭啊,连用出的道力都要收回,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哟。”话音落下,并不多言的昏斥候还真笨拙地刮了刮目,同时用一脸不屑,来表达对九牧的深深讥讽。
寒泉冽责问何晓冰:“大敌当前,怎还如此大意?”
“我……我改不了了。”原来刚才那道冰霜寒气在击中昏、沉二魔后,已被心血来朝所污,她收回这样的冰霜寒气,当然早中血毒。
寒泉冽忽然一怔,猛想起十年前之事。十年前,傲雪门、凌霜门决战在即,他们师兄妹日夜在雪山下的寒泉边勤修,以期战胜凌霜门弟子冷北穆与陈灵玉。可二人道力有限,如何能够日以继夜?寒泉冽久经思考,想出办法:“为了补充道力的不足,不如在用出功法后,将冰霜寒气再次收回。”“这怎么可能办到?”“我已经成功了。”何晓冰惊羡之余,也曾有异议:“那万一被人暗算怎么办?”“冷师弟、陈师妹都是自己人,怎么会?”何晓冰也便听从,寒泉冽便将道力如何运转才能回收寒气细细讲解于她,或许是寒泉冽讲得足够细微,或许是何晓冰天赋足够高绝,也或许是这个九牧无人能通的重收道力之法并不晦涩,总之,她只一夜未眠就对寒泉冽说:“师兄,我学会了。”自那日起,二人苦修十日十夜,至第十个夜晚,二人仍不断练习着冰霜冻结与彻寒银砌,奈何人力有时穷,如此往复多次,终于,何晓冰道心难支,狂吐心血!她并未能完全掌握道力运行如此奇异的功法!
可饶是如此,何晓冰还是要收回遍布在寒泉水上的冰霜寒气。她走去寒泉边,附身伸出双手,贴于寒泉水上,可那道实质冰霜还是不能化去。寒泉冽也终于知道师妹只是骗他,心道:“这道力逆行之法,我花费整整三月方才成功,只怪我急于求成,没能详察,真以为晓冰完全掌握。”上前道:“师妹,我不该逼你的,这次就算了吧。”
“这是师兄日夜思考得来的方法,我不会算了的。”仍在努力,使她道心之血不断涌出,从嘴角一滴滴滴入寒泉水。此情此景,多么动人,寒泉冽忍不住道:“其实,我也不是想一味求胜。可我们中起码得有一人取胜,这样才能让师兄上场。他说,他有办法化解二门长久来的恩怨。”
“用什么化解?”
“用……”寒泉冽难说出口。
“用你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东西嘛?你怎么知道师兄他能成功?我已经等了三年,可还是没有等到你的回应。你我近在咫尺,我都没能等到,何况分隔两城的二人?”
寒泉冽闻言沉默,就这么望着寒泉水,师妹的血一滴又一滴滴在水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可终归难以远传,就如她的心声一样,无法触及到寒泉彼岸,自永远得不到回应。可他的心潮却因此澎湃起伏,难以平复,此后也再难以平复,触动心弦,他再难沉默,“我只能把你藏在心中,直到冰雪门重见九牧。”说罢,两行清泪坠落寒泉,激起阵阵涟漪,与本有的圈圈涟漪交融成一道道更为显眼的涟漪,绕上那道难以化去的实质冰霜。
何晓冰抬眸看去,所见一幕永映心中,化作一句承诺:“我会帮你,也会等你。” 话音甫落,那道实质冰霜忽然凝成一柄灵寒照人、气象非凡的剑,正是后来何晓冰以二人名字命名的冰泉剑!
寒泉冽忆完往事,大觉愧歉,罕见地柔声道:“有我在,大意也没什么。”言罢,双眼拢上寒意,望四魔道:“虽无胜算,势在必行。”
四魔生短暂凉意,很快恢复:“那就来吧!”一人四魔再度交战。
寒泉冽知一人难敌,只好兵行险着。酣战之际,他忽然不顾背后而来的昏斥候攻势,掌凝冰霜,使冰霜之力第三重功法“刺骨寒冰”,只见冰霜之力凝成一支森然长枪,将以为胜券在握的沉斥候钉在地上!虽如愿除去一个斥候,可自身却被打飞十丈之远!
昏斥候连忙扶起沉斥候,后者只留句话:“那就是要找的……”沉斥候死了。昏斥候大怒:“我会杀光他们!”捡起沉斥候遗下的滴血锥,左右双持,杀向寒泉冽!
何晓冰急奔来寒泉冽身边,正要不顾后果地保护寒泉冽,后者早压下紊乱气息,从她手中拿过冰泉剑,道:“先压住血毒,等我。”翻身而起,再战三魔。可未出十合,已险象环生!
幸亏此时众弟子终于酝酿完毕。借助此间长久的冰霜环境,众弟子终于有所突破,齐声吟唱道:“秋色何时来,万里霜林丹。”虽然只是第一重的“如履薄冰”,可七十余弟子一同使出,又有冰霜咒语加持,威力非同凡响。三魔个个战战兢兢,果然如履薄冰。
趁此良机,寒泉冽凭借冰泉剑,祭出他与何晓冰特有的冰霜之力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