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上,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其中大部分都是讥讽与嘲笑。医理?一个千金小姐会医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医理?这倒是难得。”沧徽勉强的说道。
一个女子,不学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却学习医理?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也不觉得有什么吸引的。
皇后却反而感兴趣了。
“语儿就该找个懂得医理的孩子照顾,就是不知道这薇儿的医术如何?”皇后思索着说道,心底盘算着白薇的价值。
“姐姐,这医术不同于歌舞,可以做个表演。要我说,这医理,却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该学习的玩意。”颖贵妃就是跟皇后过不去。只要皇后看好的东西或人,总是忍不住踩上一脚。
皇上不喜欢皇后,却喜欢仍性妄为的颖贵妃难道就是因为姿容?
显然不是。
皇后心机更深,而且还帮助她的儿子揽权。而颖贵妃爱恨分明,容易控制,而三皇子不干预朝政,一心向往官场外的潇洒豁达。这恐怕才是皇帝沧徽亲近颖贵妃,而疏远皇后的真正原因。
“这倒也是。”皇后反而沉了眉。
“皇上,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夜沫看着渐渐沉默的宴会,向前走了一步,微微行礼说道。
“但说无妨。”夜沫的态度,让沧徽感觉很自然,便顺着她的话说道。
“想要知道薇儿的医术又有何难,薇儿倒是有一个方法,就是不知皇上是否应允。”夜沫坦然说道,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的沧徽心底一片清明。
“什么方法?”沧徽看着那双眼睛,出口问道。
“四皇子天人之姿,薇儿自知无法匹配。薇儿希望皇上给薇儿一个机会,让薇儿为四皇子医治双腿。若薇儿侥幸成功,希望皇上能够酌情赏赐一个小小的心愿;若是失败,也请皇上赦免薇儿的轻率。”
夜沫上前,她希望能够将被动变为主动。
到现在为止,她还未看见沧语,所以也不定有万全的把我。但是若是可以,她也将主动权握在了手里。就算是救不了,也能拖上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她是相对自由的,想要离开简直是轻而易举。
治疗语儿的双腿?!
沧徽愣了愣,皇后也噤了声。
“薇儿可有把握?”皇后犹豫的问出声音,只是神色有些纠结。
她确实想要治好沧语,但是又怕沧语的康复会对他的亲生儿子沧熙构成威胁。
“实不相瞒,没有。”夜沫可没打算装出卖假药的,什么包治百病对于一个正牌医生来说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残疾这种事情,若不详细诊治,真能打下这样的包票?
“语儿,让薇儿替你看看可好。”皇后的话,显然是对着右侧坐着的四皇子说的。夜沫也趁着这个时候,看向右边。
“谢母后挂念,但是我想……大可不必。”富有磁性的声音,如雄鹰翱翔天空发出的长鸣,带着一丝孤傲,一丝霸气。
遥遥的望向那个说话的男子,一身藏蓝色丝绸长衫。如墨的长发被一个蓝宝石发冠扣好,露出明显的美人尖,左右两鬓出各留出一缕。他脸色苍白,五官却精致到如同美术馆展览的艺术品。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一双鹰眸。那是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是一种很沉重的深棕色。他的气质犹如高高在上睥睨苍生的君主,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他,比太子更有王者风范!
但是,此刻那眼中的一切却被一种戾气凶残所掩盖。就在那微微扬起一边的唇角,还有轻咬的贝齿,以及暴虐无比的神情。
“语儿,真是的。”皇后轻笑着摇头,似慈爱的嗔怪。
夜沫听见沧语如此说,神经一下绷紧了。他若是拒绝治疗,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利用这件事情像皇上提条件,或是拖延时间。
“四皇子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吗?”
他真的不想治好自己的腿,或者是,他的腿根本就是他的一个筹码?!
“你,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吗?哼!”沧语眼睛微翻,将那蔑视以及不削一顾表达的万分明显。说话间,将手中的一只白玉瓷杯生生捏碎。
“我若是治不好你,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若是治好了你,凭借四皇子的天人之姿,定是有大把的女子倾慕于你。”夜沫一点不惧怕沧语流露出来的狠戾,反而将最初的激将换成了利诱。
虽然这四皇子一看便不是那种以肤浅的男人,但或许他希望比人以为他是呢?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是所给在坐的众人听的。
“你是说本皇子现在没有女人喜欢?”沧语眼睛一横,手狠狠拍了桌子一下,将桌上的糕点震的到处乱飞。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有把握?若是医不好,休怪我将你薄皮抽筋,生吞活剥了去!”
他果然是这样的心思!
夜沫心底一片了然。
“语儿!……”皇后轻喝,生怕沧语发飙,他这样大刺刺的威胁夜沫,怎么都是不对的。然后和蔼一笑,接着哄夜沫道:“薇儿,语儿的腿已经太久不能活动了。哀家也曾为他寻找无数名医良方,却都束手无策。现在他自己已经不抱希望,因此态度可能差了些。若是你能治好语儿的双腿,哀家也许你一样好东西如何?”
皇后的笑,态度慈祥无比。跟夜沫说话时的温柔,就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谢皇后娘娘。”夜沫也不推拒,对于丰厚的诊金,她向来拿的心安理得。而且皇后说的明白,治好了才有,治不好,当然也就没有啦!
这不叫诊金,应该叫答谢礼。
“这丫头,越看越讨喜了。现在哀家就赏你一件紫玉镯,快给语儿看病吧。”皇后当下就褪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身旁的太监,让他传了下来。又扭过头去,跟沧语说道:“语儿,休得任性,薇儿虽然是个丫头,她可是张老夸赞过的,应该有些本事。你年幼的时候病重,还是张老救了你呢!”
“他若是这么高明,我怎么会现在不能走路。那个老匹夫,我真想亲手……”沧语满身戾气的说道,就好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语儿!……”皇后又是一声惊呼,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随后摇摇头说道:“还是让薇儿替你看看吧。”
“……,孩儿谨遵母后教诲。”沧语沉默片刻,眼内微微闪过一道戾气,看向中央的夜沫。但只是片刻,还是生生的压了下来,转而恭敬的对皇后说道。
“来人,帮四皇子上殿。”
“是。”
四个人,抬着一只宽大的红木靠背椅慢慢的走了上来。宽敞舒适的椅子做的很特殊,左右两边都有一个长长的扁木棍,方便几人抬着。说是一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轿子。
走个路还要人抬着,真不愧是皇子的派头。若是在弄两个侍婢一路撒花,就有点像邪教里的妖孽教主。
若是制作一个轮椅,他的生活会自在的多!
“薇儿,你替语儿看看吧。”一直沉默的皇上也开了口。沧语也是他的儿子,他也是希望他好的。
夜沫莲步轻移,缓慢的走到沧语面前,凉凉的眸子静静的看向沧语,轻轻启口:“四皇子,可否伸出手,让小女子替你把把脉?”
沧语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大方的将手臂伸了出来。他的手臂也很白,却孔武有力,肌肉不甚突出却也失分结实。那筋脉与肌肉,看的出来,他应该是习武的!
纤细的手指轻轻靠上他手腕的脉搏处。
沧语看着夜沫皱起了眉头,那如玉般*的冰冷让他手腕微微轻颤。
这女人的手,为什么冰的像个死人?!那么细的手指,却还要替人治病行医?
夜沫这边也皱起了眉头,那艰涩且古怪的脉象让她感觉很纠结。手指不由得继续往下用力,为谈得虚实。
这脉搏?!
不是病!
是毒!
自古以来,皇宫便是一座很大的万人冢。有争权夺利,有无辜横死,更有枉顾性命的。这沧语所中的毒,若是她没有猜错,应该也是幼时便有了。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谁能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必定是牵连,恐怕是有人想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吧!而且,这下毒之人也是非常狠绝的!他所下之毒,是极其狠毒且见血封喉的“阎笑”!
阎笑到,小鬼闹。
也就是说,这种毒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毒性很烈,从服用到毒发,从毒发到死亡不会超过一分钟。
这毒强横,当日张老能够保住他的性命已经不易。
什么突然重病,都是人为的。在皇宫,想要活下去,不该说的话自然不能乱说。张老没有说出沧语是中毒而非重病,那么必定有他的原因!
若是从前,他的腿,她是真的救不了了。可是现在,不仅有九转追魂针,更是有火莲的教导。火莲虽然死都不肯跟她说噬魂心痹散的配方和解药,但是其他毒药和解毒方法,都愿意传授与她。
“回皇上,小女子可以治好四皇子的双腿,让他恢复正常!”夜沫放下所有的思绪,先前走了一步,淡淡说道。
她话音刚落,宴会上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夜,她已经让这场宴会有了太多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