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天空整个都呈现了阴郁的黑色。与早起的艳阳高照想比,几乎是天堂与地狱。
那感觉,就如同一只巨兽,张大了嘴巴,虎视眈眈的俯视着如同蝼蚁的众生。轰隆一声闷雷,天空划过一道狰狞暗紫色银龙。
夜沫看着那雨,心里一阵沉闷,早上发生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
今日,原本应该是心田与沧语的大婚之日,全国欢庆,喜气洋洋。却没想到,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国丧!沧国的皇帝沧徽,在接过儿媳妇敬茶的时候,被的儿媳妇用带毒的匕首生生刺死。
那毒极其强横,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气绝身亡。
夜沫当时也在场观礼,当时的场面极度混乱。观礼的大臣,凶悍的御林军,还有乱了方寸的皇后和颖贵妃。
她站在台下观礼,那来来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让她动弹不得。不过,即便能够动弹又如何,以她一人之力,难道会有回天的机会?
更何况,沧徽已经咽气了。
她是大夫,不是神仙!
一个皇帝,在儿子大婚的时候,被自己的儿媳妇刺死,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事情。
事发突然,根本没有给任何人警惕的机会。待匕首深深刺入沧徽心脏的时候,那猩红的鲜血奔涌而出,溅射在沧语大红色的喜服上。他满目惊异,错愕了几秒,迅速回神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抬手一掌,直袭身边穿着美艳嫁衣的心田公主。
沧语那一掌出手的很重,刚劲的掌力,带着一阵凌烈的掌风。这一掌在接触到心田的一刹那,她就像是一张破败的棉絮,飞的老远,跌在石阶上昏了过去。那桃红色的唇齿间,满溢鲜血。
夜沫本不明白,这大殿之上风云变色为哪般。
直到沧熙带着御林军杀带沧语的面前,将他制服。
沧熙查看了一下沧徽的尸首,跪下来一阵痛哭,那悲天跄地的模样,就好像真的伤心欲绝一般。正是那哭声,让底下不少的大臣也跟着哭了起来。
拜过之后,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看着沧语,满眼伤痛的说道:“沧语啊沧语,我沧家如何会出了你这样一个不孝子孙,竟然教唆新婚妻子杀父嗜君!我沧熙,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沧熙说的决绝,大义凛然,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好像他因为有沧语这样的弟弟很受伤。说完,还狠狠的甩了沧语一巴掌,那眼里一闪而过几分得意与狠辣。
他的计划,终于顺利完成了!
沧语被打的很重,旋即一声怒吼:“我没有!”
他白净的脸上,立刻出现五道血红的指印。他怒目圆睁,那一双鹰眸几欲喷火。他最初想要辩解,但是看见沧熙眼中的得意,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厉声吼道:“沧熙,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他双眼血红,含恨的看着意气风发的沧熙。
事到如今,他全部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沧熙设计的一个计,什么心田公主的垂青,什么江山帝位唾手可得!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而他,就像是一颗别人操控布置的棋子,成了他人等位的垫脚石!
想到这里,他扬起头,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
那血红的双眼,癫狂的神情,让在场的人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一丝惊惧。更有甚者,不禁摇头叹道:“四皇子?疯了!”
沧语虽是这样张狂的大笑,他的心却也冷静了几分。
解释?又该如何解释,谁又会相信他的话。事到如今,他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沧熙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越是想要开口,他反而越要找机会让他永远的闭嘴!
这次大婚,他未作任何防备,而沧熙确实做足了准备。放眼望前,那宫殿之上,墙头上上,密密麻麻都是弓箭手。他们正都等着他的反击,只要他一动手,立刻就会变成一只血淋淋的刺猬。
甚至连田叔和沧陌,都被暗中监视着,稍有异动,便是乱党,其罪当诛!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冷静,只有沉默。
沧熙原本是想看着沧语暴跳而起,直接动手的。可等了又等,都没有反应,若是现在就这样在众多大臣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就地正法,好像怎么也说不过去。
沧熙眼眸一转,随即佯装出一幅悲呛且不舍的模样,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语,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死不悔改,既然还要诬陷于我。罢了,即便你万分该死,我依然下不了手杀你。你到底是我的亲弟弟,我……”
说道动情之处,甚至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他佯装擦拭眼泪,抚了抚右边的额角,却没人看见那手指背后,暗暗发笑的阴毒。
“来人,将四皇子与心田公主押入天牢候审。语,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说罢,他看向一旁前来观礼的轩辕飞羽:“哼,轩辕太子,令妹刺杀了我沧国的国君,还请你一起去天牢接受调查。”
说罢,几个御林军上前,就要扣押于他。
轩辕飞羽的护卫怒目而视,狠狠的看着那些前来的御林军,拔出佩刀大喝道:“大胆!”
轩辕飞羽却笑的格外明媚,他一袭红衣,简直直逼成亲的沧语。那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几丝温暖的微笑:“哎,即是调查,我作为使节一定好好会配合的。”
“那最好不过!”
沧熙冷冷说道,只是那眼神,却若有似无的看向轩辕飞羽背后的一个使节。
“只不过新皇殿下可要明察秋毫,不然引起两国的纠纷,可不是件好事。我晋国与沧国可一直是相安无事,吾妹与沧徽陛下更是无冤无仇,若不是收人挑唆,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说的不咸不淡,却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沧语。而且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一点都不觉得是一种推诿。
沧熙眯着眼睛,威严无比的说道:“带下去。”
“是。”
这一刻,他确实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势。
随着晋国的一干人等消失在大殿之上,底下的大臣有纷纷感叹起来,这些人中主要以左相为主。
“太子殿下好仁义,沧国有这样的的心国君,真乃沧国之福啊!”
“不错,不错。既有孝心又念手足之情,真可谓一代明君啊!”
“天下之福,苍生之幸!天下之福,苍生之幸啊!”
“……”
夜沫冷冷的听此起彼伏的赞美之声,心也越来越沉。
沧熙被文武百官捧成了天上的明月,甚至直比历史上有名的君王。什么贤明,仁义,统统向他靠拢。
左相是沧熙的岳父,只要沧熙坐上皇帝的位置,他便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他当然要带领群臣吹捧自己的女婿,而其他人也有不少是皇后为沧熙培植的势力,这会看见他顺利登位自然是蛮喜欢喜。
夜沫旋即看向沐云倾,也就是离洛。
那厚厚的铁面具下,也是同样的深层。从那一双眼眸,便可看出今日前来观礼之人,是离洛。
离洛感受到夜沫的目光,也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暂且淡定。
夜沫轻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其实,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只要有些心思的人都看得出所以然。
沧语怎么可能想要杀父弑君,他又不是太子,沧徽死了于他而言根本没有半分好处。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新皇想要找一部登机的一个计策。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大臣也都不点破。
帝王之路,向来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继续拥护新王,不被新王当做异己铲除就好。
君臣,权势,真的就那么有吸引力吗?让人可以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夜沫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有雨点顺着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轰,又是一声闷雷,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
不知道心田现在怎么样了,离洛能否顺利将她为她配制的药送到她手上。那一掌,若是不好好治疗,不定会要了她的命。
她不信,心田这么一个心思单纯,又善良到胆小的姑娘会举刀杀人。她没有错过那茶杯递到心田手中之时,她那一瞬间的失神与嗜血。
她,终究也是一枚棋子!
同一时刻,皇城,祥慈宫。
“你们都给我退下,退下!叫沧熙过来见我,去叫他过来!”
皇后气急败坏的丢着杯子,往日的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全部都不见了。那凌乱的发髻,狰狞的表情,活像个母夜叉。
“回太后娘娘,皇上在御书房看书,现在去恐怕……”
小丫鬟说的战战栗栗,舌头都有些打结。
只是,她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走进门来。身后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收了伞,站到外面去候命了。
“母后,可是要见儿臣?”
沧熙甩了甩衣衫,金黄色的锦服,绣着龙型的图案。他才刚刚等级,就有如此合身的龙袍,分明是是早就准备好的。此刻他穿着龙袍,摇头摆尾的形状,完全是得意忘形的样子。
这一身的袍子,也让皇后彻底寒了心。
她想的没错,那杀了他夫君的人,正是他的儿子,是他一直悉心栽培的皇位继承人。
“熙儿,竟然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哈哈哈,你真的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啊!……”
沧熙厌恶的看了形同疯妇的皇后一眼,转身对身边的人道:“都下去,没有传唤不许进来!谁敢靠近,杀无赦!”
她说的没错,这一切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那又如何?
在心田公主与沧语擦出火花的那一夜,那黑衣人同他商议的便是这样一出好戏。
这些日子以来,尽管他如何小心谨慎,沧徽还算知道了不少他暗中笼络朝臣的事情。在加上母后,早已得不到父皇的疼惜,父皇几次三番都萌生出废掉他的念头。
特别在河底涌现石碑的时候,他看沧语那个贱种的眼光,已经不再是往日的不屑与厌恶,有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思。当他知道他的腿完全康复,知道心田公主要与他联姻的时候,更是对他表现出极其强烈的赞许与欣慰。
因为是两国联姻,所以许那个贱种以太子大婚的礼仪?
他可不信!
父皇,哦,不对!是沧徽那老不死的老狐狸!他就是想要昭告天下人,那个小贱种也是将来皇位的继承人候选。想要借这个机会,羞辱他这个真正的太子!
现在好了,老不死的终于死了,而他作为太子顺理成章的成为皇位继承人。还借着心田的名义,将沧语这个小贱种彻底击垮,丢入大牢之中,任他宰割。
那一个孤岛的割舍,那战舰的赠与,还有那贸易往来的条件,果然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