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云罗唤醒,三人用过了晚膳,三郎护送云罗出了许府。
一轮圆月如一面镜子悬挂中天,大地如同披了一层霜,暮春的晚上,和风习习,带给人的是舒适和惬意。
“云罗妹妹,想不想体验下飞的感觉?”
“想,可是人家没翅膀,怎么飞?”黑夜里,月光下,三郎几乎可以看到她发亮的眼睛,三郎暗忖道:“这个女子贵为公主,为了与自己在一起甘愿为妾,自己一定要给她幸福,让她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一念及此,他双臂环住公主纤腰道:“走,相公带你飞!”
说着,足尖点地,带着云罗攸然上了房顶,沿着屋脊缓缓飞弛。云罗吓得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微风拂面,衣袖飘飘,惬意无比。
“睁开眼睛吧,没事的!”
“我不敢!”
“有三郎哥在怕什么?”
“对呀,有三郎哥在有什么怕的?”
云罗睁开了眼睛,万家灯火的开封古城映入眼帘,灯火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灯光映在河面上,澄带摇红,琼台飞火,真个是人间仙境。
她张开双臂,靠在三郎的身上御空飞行,广袖飘飘,鬓飞带舞,宛如广寒仙子下凡。泰坦尼克号里在船头飞翔的罗丝?道森若见了这一幕恐怕也要后悔自己没有穿越到北宋了。
此时的云罗觉得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只愿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两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官员升迁要请朋友宴饮。贬黜,好友们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和友谊也会设宴相送,请歌舞伎人助兴,在北宋是一种时尚。
三郎与寇准私交甚笃,又曾在澶州城头共同御敌,更没有不到场的道理。
两日前他已去拜访过寇准,因为王钦若的阴谋,真宗开始有意无意疏远寇准。近日里封禅泰山的事又开始喧嚣尘上,起因是因为真宗皇帝偶得一梦。
就在五日前,真宗突然将朝臣们召集起来,煞有介事地对大臣们说:“两月前将近半夜时分,朕刚灭烛就寝,忽然室中亮堂起来,有个穿绛衣的神人对朕说:‘来月于正殿建道场一个,将降天书“大中禅符”三篇。’说完就不见了,从三月初一起我即斋戒于朝元殿,并建道场以伫候神赐。适才城皇司来奏称在左承天门南发现有帛布悬于屋脊上,即遣中使去察看,回报说帛布还包有类似天书的东西,封口隐然有字。原来正是神人说的天书啊!”
枢密院事王旦,副相王钦若等人当即再拜称贺。真宗于是率百官步行到承天门,诚惶诚恐地把那所谓的“天书”迎奉到道场,当众开了封口。只见帛布上写的是:“封受命,兴于宋,付于慎,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另外还有黄色字条三幅,内容是说真宗以孝道承统,务以清净简俭,必致世祚长久云云。
真宗命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宣读后,依旧包起,郑重盛入预先准备好的金柜中,另派官员祭告天地、宗庙和社稷。即在崇政殿设斋宴,接受百官朝贺。为了扩大影响,真宗趁热打铁,接连下了几道诏令:大赦、改元、改左承天门为承天祥符、群臣加恩、特许京师聚饮三日以示庆祝,等等。又授意一班吹鼓手如陈尧叟、丁谓等益以经义加以附和。一时间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争言祥瑞”的热潮。
于是就有大臣提议封禅泰山的事,寇准觐见说:“此乃迷信,奸佞小人故意为之,我皇应不予采纳!”
此事乃皇帝与王钦若等人策划好的,他这么说明显是在讽刺皇帝,皇帝受命为天,自命为天子,本就对他有隔阂的真宗盛怒之下,将他贬到了陕西做知州。
丁谓为人处世圆滑老道,不仅与王钦若等人素有私交,而且对寇准也极尽奉承之能事,因此寇准被贬他邀了陈尧叟等大臣为寇准饯行。
北宋时期的东京汴梁,城内水系极为发达,开封水运十分兴隆,贯穿全城的水道有四条,即汴河、惠民河、五丈河、金水河。当时仅汴河一路,每年从江南运往京城的粮食就有五百万石到七百万石之多。丰富的水系使开封城内湖泊遍布,素有“北方水城”的美誉。而这次宴会就设在月明湖的水月汀洲之上。
水月汀洲位于月明湖的中心,自岸边有十二孔桥直达汀洲中心的水月亭。寇准曾为当朝宰相,在澶州立了大功,他为民请命,深受百姓们爱戴,不少百姓自愿来为之送行,虽然他们到不了水月亭,但在岸边遥望也自觉心安。
尤其今年春季的会试刚刚结束,各地赶考的举子都在等着发榜,但凡能入京应试者,皆是经过乡试、省试层层选拔考上来的,而能有精力读书者,大多家境殷实,家徒四壁登科者毕竟少之又少,那些整日为生计发愁的贫穷子弟有多少时间能读圣贤书,品味诗词文章?四大行首齐聚水月汀洲,这些自命风流的文人才子,纨绔子弟自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接近美人的机会。
湖中心画阁楼阑内,寇准、丁谓、陈尧叟等人已经到了,三郎身为三品紫金光禄大夫也已经早早来到,坐在寇准下首相陪,举目望去,水月汀洲名不虚传,蟾宫圆月倒映于水上,光晕生寒,水光清澈如镜,在灯光辉映之下,宛若瑶池仙境。
一乘小轿沿着孔桥长堤到了水月亭前停下,轿子落地轿帘儿一挑,一袭青衫,头发挽得一丝不芶,须发飘飘,疏狂**的逍遥子潘阆从轿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这个人一生颇具传奇色彩,工于词赋,潘阆早年因宦官王继恩推荐,得到宋太宗的召见,赐进士及第,国子四门助教。因其恃才傲物,过于狂妄,未几诏书被追回。太宗驾崩之前,潘阆与王继恩、参知政事李昌龄、枢密赵镕、知制诰胡旦等谋立太祖之孙惟吉为帝,事情败露,潘阆逃往舒州潜山寺。真宗即位,将其逮捕入狱,因怜其才,潘阆获宽释,任滁州(今属安徽)参军。
后来潘阆辞官不做,遨游于大江南北,放怀湖山,与青楼歌妓多有往来,月前到了东京汴梁,因见林舞儿生的貌美,竟动了一尝恩泽的念头,主动去帮“潇湘阁”的当家姑娘雪媚娇与林舞儿作对,想以此作为要挟,让对方就范。没想到在林舞儿受意之下被莹莹连骂带损赶了出来,他更加怀恨在心,只想将她彻底击败,让她亲自来求自己,侍奉枕席才甘心。
他下了小轿,目光扫处,只见水月亭周围的游人摩肩接踵,翘首期盼。湖中也有许多掌灯的小船和豪华的画舫,中间不乏名流士绅,显然是听说四大行首齐至,许多人赶来看热闹的,他撇撇嘴巴,冷笑一声,举步向亭中走来。
潘阆在北宋名声极胜,太宗时期的翰林学士宋白写给潘阆的诗甚至说:“宋朝归圣主,潘阆是诗人”,简直视他为诗歌方面的国宝。潘阆有《叙吟》一诗,说自己:“高吟见太平,不耻老无成。发任茎茎白,诗须字字清。搜疑沧海竭,得恐鬼神惊。此外非头念,人间万事轻。”表明了他对诗歌的执着,同时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极端自负。
正因为有此盛名,寇准等人也对他极为尊重,已遣人迎了出来,把逍遥子请入席中,彼此寒喧几句,菜肴酒水次第上席,寇准词赋也是一绝,虽心中不快,见有众多学子到场,受气氛影响也渐渐开怀起来。
逍遥子对寇准贬迁与否并不在意,他今日赴宴,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四大美人也。眼见四大行首迟迟不至,不禁悻悻然道,“这些歌舞妓架子忒大了,丁大人相邀为席宴助兴,为寇大人饯行,那是多大的面子,竟然迟迟不至。”
与他同席的词人笑安居士宋黎笑道,“若是你我迟到,各位大人面前难免逾礼。至于美人儿嘛,呵呵,总是姗姗来迟的,我们要有耐心。”
宋黎明显说他来迟有逾礼之显,太过托大,逍遥子面现不快之色,刚想反驳几句,却听有人喊道:“雪行首到了!”
三郎暗忖道:“不愧为四大行首排名第一,单就这酒席宴前也第一个现身,就摆名了第一的身份,不过,呵呵,你这第一行首很快就要易主了,咱是大将压后阵,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面!”
水光荧荧中,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凭栏望去,只见船头高挑一窜红灯,灯共三盏,每个灯上一个黄焰大字,连起来读乃是“潇湘阁”。船未到汀洲,远处,又有两艘画舫在红灯映照下姗姗而来,立时又有人叫道“柳银春,巧月儿两位姑娘到了!”
岸上影影绰绰,人头攒动,一片欢腾,画楼外看热闹的文人学子们纷纷涌向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