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掌乾坤
他刚要张嘴,刘美出班跪倒道:“陛下,笑大人虽污蔑重臣,当问明原由再定罪不迟。”
“嗯,刘大人说的对,笑三郎你且说说看何为贼喊捉贼?”
王钦若、林特气得狠狠瞪了刘美一眼,刘美恍如未见,仍然正襟而立。
三郎昂然道:“陛下,盐运归盐铁司管辖,而盐铁司蔡贺蔡大又是林大人的门生,此事可谓尽人皆知,漕运出了事盐铁司脱不了干系,而今却让林大人负责此案,又如何能服众?如果盐铁司果然有人参与其中,又牵扯到林大人,再排林大人调查此案岂不是贼喊捉贼吗?”
“大胆,你有何证据指责本官与沉盐一案有关,凭空猜测乃是污蔑当朝大臣,论罪当革官罢职,陛下,请治笑三郎之罪!”
“呵呵!”三郎笑道:“怎么?本官说到林大人的痛处了?你若问心无愧何必如此着急为自己辩解?”
说完转向真宗道:“陛下,请派人再查此案,若此案真的与林大人无关,臣愿意革官罢职!”
“这个嘛,经爱卿提起朕也觉林大人应该予以避贤,不过这人选吗……”
“陛下,臣保举一人!”
“哦?不知丁爱卿举荐何人?”
“陕州知州寇准寇大人破获大案奇案无数,而且寇大人曾为转盐铁判官,对于盐业漕运可谓知之甚详,依微臣之见寇大人当可胜任此案。”
真宗一听,“嗯?还真有人推荐寇准,据说这丁谓与蔻准不和呀,今天怎么反而为这寇老西说话了?”
想到这里不由问道:“丁爱卿,朕素闻你与那寇准不合,如何却推举他做这钦差大臣呢?”
“陛下,举贤不避仇,举贤不避亲,臣为社稷着想,又何在乎私人恩怨!”
丁谓冠冕堂皇的说辞惹得真宗连连点头:“丁爱卿高风亮节,乃群臣楷模,若能破获此案,爱卿亦是大功一件,驸马以为寇准能当此任吗?”
三郎再度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寇大人为官清廉,不畏权贵,乃是此案的最佳人选。”
说完他冷冷扫了眼王钦若几人道:“鉴于郑大人前车之鉴,为免寇大人受人陷害,臣愿随行保护寇大人安全,请陛下恩准!”
王钦若几人一听,这还了得,若寇准上任,笑三郎随行,两人一文一武,谁能对付得了,几人呼啦上前一起奏道:“陛下,那寇准屡次对陛下不恭,对娘娘不敬,这样得人再有才华又怎能重用?”
几人一阵呱噪,真宗却不耐烦了,摆手道:“哎~,王爱卿此言差矣,丁大人尚且举贤不避亲仇,朕又怎能疾贤妒能,此事就这么定了,退下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退到了一旁。
真宗向着三郎道:“朕屡次欲委重任于笑爱卿,笑爱卿皆以不愿为官推脱,故此朕只允你官职,却并未委以实权,如今笑大人肯为朕分忧,朕心甚慰,只是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朕就给你们仨月期限,若不能破获此案,还要治你的罪!”
呵呵,真宗皇帝还在想着与德妃打赌的事,果然就给了他们三个月期限。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明。”
“嗯!”真宗一拂龙袍站起道:“明日是笑爱卿与公主的大婚之日,笑爱卿也回去准备吧,散朝!”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
群臣皆上前贺喜,三郎拱手回应着,王钦若几人皮笑肉不笑上前道:“驸马大婚可喜可贺,明日我定当备厚礼前往!”
“王大人,林大人既然愿意前來,笑某当然欢迎,不过么,沉盐一案已使百姓怨声载道,多处已激起民变,几位大人既然管辖盐司为何不多抽时间考虑这件事呢?”
几人尴尬笑笑:“应该的,应该的,驸马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本官总要抽时间前往吧,告辞告辞!”
几人闹了个无趣,抢先行出殿去。
到了殿外,王、林二人前后而行,林特沉声道:“相爷,寇准那老贼素能断案,此事恐终究……”
王钦若阴**:“寇准如今不过是个五品知州,陛下早已对他不堪重用,今日是笑三郎几人力谏陛下不得已方启用,他若是也象郑大奈那般下场,陛下也必然不会深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相爷的意思……”林特向前探了探头。
王钦若目光中透出狠色道:“通知凤翔府尹赵骁然……”
王钦若立手如刀作了个劈的架势。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两人仰天得意大笑,甩袍抖袖下了玉阶,各自乘轿回了府上。
三郎即将成为驸马,百官纷纷贺喜,前呼后拥出了金銮殿。
三郎抱拳与众位官员告辞,正要去牵马,却听一女子声音道:“笑大人,过來一下!”
三郎一楞,侧身一看,只见一根盘龙石柱后阮翠华正在向自己招手。
三郎紧走几步到了跟前,“阮统领唤本官何事?”
“大人,跟我來!”
阮翠华说完率先款步而行,三郎知她定有事不便在此言讲,忙紧随其后。
转过宫墙,阮翠华向前努了努嘴,嘻笑着跑开了。
三郎抬头看去见一女子身挂索子连环甲,外罩素罗裙,背插双刀,刀穗飞舞,青丝飞扬,正背对着自己靠在红亭内,观身影便知是排风无疑,忙紧走几步轻唤道:“排风!”
“三郎哥!”排风转过身就要向他怀里扑过來,走了几步方觉不妥,忙停下身形道:“三郎哥,恭喜你明日大婚!”
说完,鼻子一酸,几滴清泪顺着脸颊躺了下來,看得三郎一阵辛酸,忙道:“排风,我知你难过,可是太君她……”
排风斩斩眼泪道:“你果真愿意娶我么?”
“嗯,如果太君能答应这门婚事,叫我笑三郎做什么都成。”
排风破啼为笑道:“如今确有一个好办法,你可愿意听吗?”
三郎一把抓住排风的素手急道:“排风快说,是何办法?”
“修书一封给我六哥杨景,让他劝说太君与郡主。”
三郎拍手道:“好办法!”
方一激动,脸色却又黯淡下來,“排风,办法虽是不错,一來书信來往日久,二來太君对我成见已深,只凭一封书信他又怎会轻易答应此事?”
“那……你可有更好的办法么?”
三郎摇摇头道:“最好的办法是让杨将军回京一趟,当面劝说太君与郡主,可是他身为边关守将又怎能私离驻地,不经圣旨宣召私自回京那可是要杀头的,连杨府都会受到牵连。”
“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怎能想办法让六哥回京一趟呢。”
两人一筹莫展,一时沒有了主意。
“三郎哥,本宫找你办天了,原來你在这里。”
一阵香风飘处,云罗环佩叮当到了三郎跟前,后面跟着两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宫女,正是云儿和那个多嘴眼睛会说话的凤儿。
可如今的凤儿已不似首次见到三郎时那么活泼,在遂城因为救云罗公主而被耶律也哥糟蹋,至今都变的少言寡语,心结难开。正因为她为了救自己而失身,所以云罗也准备把她带出宫去,长久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好照顾她。
云罗侧头便看到了排风,脆声笑道:“排风姑娘,其实本宫早就看出你对三郎哥哥有意,这下可好了,咱们就要成为姐妹了!”
云罗说着掩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蛾眉轻扬脉脉看着三郎道:“三郎哥,我们的事皇兄已经答应了,就定在明日,你也快些回去准备吧。”
“我知道了。”
“啊,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你皇兄!”
三郎仍然沒有动的意思,愁眉不展。
“三郎哥,排风姑娘,你们怎么了?这么不开心?”云罗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很是不解。
“恐怕我很难与公主成为姐妹!”排风幽幽地说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说來听听,也许我有办法啊!”
三郎眼睛一亮,对啊,这不是现成的办法,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便把排风的处境与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云罗。
云罗一听,嘻笑道:“你们怎么不早说,这件事交给我,我这就去找皇兄,请他调杨将军回京一趟,澶渊之盟后我大宋与辽边境已趋于安定,杨将军劳苦功高也该回家探望一趟,此事也并不是这么难办。”
“如此排风谢过公主!”排风终于露出欢喜神色。
“客气什么,我们是姐妹嘛!”
说完娇嗔道:“三郎哥,你快回去吧,难道你不想娶人家了不成。”
“呵呵,我的云罗这么乖,哥哥怎会舍得,我这就回返,准备迎接公主进府。”
排风嘻笑着道:“嗯,快去吧,时间本就紧迫,你再在这里罗嗦可就有人不高兴了。”
“如此,二位夫人再聊会,我先走了。”三郎又开始贫嘴。
“走你的吧,我这就去找皇兄!”
三郎不再耽搁,快步出了皇宫,回府准备迎娶公主事宜……
从爱情走向婚姻,对有些人而言是修成正果,亲友们会兴高采烈地祝福他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而对另一些人而言,则可能意味着浪漫快乐的终结,“婚姻是爱情坟墓”的名言,妇孺皆知。无论是何种情形,从爱情通往婚姻的必经之路结婚仪式都格外引人注目,而公主大婚则更是人们议论的焦点。
作为公主的亲哥哥真宗赵恒,母亲李太后,他们早知公主是嫁与三郎为妾,虽然云罗贵为公主倒不致于真的侍奉夫人作小,但作为皇帝太后面子上却是过不去的,一直在为公主张罗合适的婚事,选择合适的夫婿,可云罗吃了秤砣铁了心谁也不见谁也不同意,甘愿嫁入笑府为妾,真宗与太后无奈只得应允,何况三郎毕竟是文武奇才,倒也不算埋沒了公主。可见太平时代即使是皇帝家,女子也是有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的,并非传说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可怕。
当然如果是战乱年代,如细君、解忧、昭君那样以公主身份被嫁入外邦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对于皇家,江山才是重中之重,自身利益高于一切,公主也只能委曲求全成为政治的产物,将满腔愁绪化成一首悲歌,整天抱着琵琶诉说思乡之情了。
三郎刚刚回到府中,真宗的使者就到了,宣召准驸马到垂拱殿予以接见赏赐。
三郎把朝中事物简单说与几位夫人让她们放心,着手准备大婚之事,便又步行赶往皇宫。
在垂拱殿真宗以皇兄的身份对三郎这位准驸马进行赏赐。赏赐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二百匹、银器二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两万两。
三郎领了赏赐谢恩,呵呵,这只是赏赐而已,还不算公主的嫁妆,娶公主做老婆可真是一劳永逸,脱贫致富的最佳途径。
赏赐完毕,真宗又设家宴款待自己的御妹丈。宴席是九盏(九大碗)规格。席间,皇家乐队在一旁奏乐助兴。宴会结束,三郎再次向真宗谢恩,辞了皇上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回到自己的家。一路上人头攒动百姓瞻仰,风光无比,呵呵,比状元跨马游街威风多了。
整个过程叫做“宣系”,与此同时,由于时间紧迫,公主的陪嫁物品,也照本朝《会要》的规定,由太常寺行文有关部门,进行采买置办,准备明日随公主一并送到驸马府上。时间可以从紧,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妹妹排场还得要讲,嫁妆更是不能少。
晌午的时候公主的嫁妆就已备齐了,按照祖制,需由执政宰相对公主陪嫁物品进行检阅。但由于寇准被贬右相空缺,皇帝便下令左相王钦若,穿着便服和有带子的鞋,去后殿西廊,察看公主的陪嫁物品。
王钦若虽然恨的压根痒痒,可这礼节还是要顾的,万般无奈到了后殿,抬头望去,偏殿内流光溢彩,珠光宝器熠熠生辉。
有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物罗裙、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
高官至王钦若这样都看傻了眼,嫉妒之余却也豁然开朗,如今笑三郎已是皇亲,自己再与他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还要好生拉拢才对,趁此机会自己该早选厚礼以备明日之需,想到这里开口道:“公主嫁饰已齐全,尔等好生看守,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丞相放心,不会有任何差错!”宫娥太监齐声应和
王钦若向真宗回了旨,也赶紧回去准备厚礼去了……
四月初三,大婚。
三郎着一身红袍便服,佩玉带,骑马到宣德门。换上太监宫娥们早已准备好的驸马官服,然后进宫到紫华宫亲自到公主的住处迎娶新娘。并用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迎接公主出宫。
富贵莫过帝王家,皇家什么宝物沒有,因此你送再好的聘礼在皇帝太后眼里也是凡俗之物,她们需要看到的是驸马对公主的一颗真心。
关于为何要用大雁做聘礼,是因为在古人眼里大雁象征着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说的就是大雁。这句的出处源于元问好的词令《摸鱼儿》。
话说元问好在去并州的路上遇到一个捕雁的人,那人说,他早晨捕到一只雁,并把它杀了,但是一只从网中挣脱的大雁却在天空悲鸣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撞地而死。作者因此把大雁买了下來,葬在汾河边上,并用石头垒个坟墓作为标记。与元问好同行的人多为殉情的大雁赋了诗,作者也写了一首《摸鱼儿?雁丘辞》。因原來的作品不协音律,后來又进行了修改定稿。
殉情的大雁感动了作者,使作者留下了“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千古名言。后來又演变成为更加朗朗上口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过在人类中“生死相许”是不多见的,因此,像大雁、天鹅这种从一而终、生死相许的动物更容易让人感动。
正因为如此用大雁作为聘礼迎娶公主便成为皇家传承,比之金子珠宝之物更具有深刻的意义。
“公主出來了!”
在众人的期盼声中,云罗公主在宫女云儿、凤儿的搀扶下步出了紫华宫。
只见云罗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浑身上下金钗玉饰摇曳生辉,华贵之极,将公主映衬的不仅尊贵而且娇媚无比。
三郎踩着红地毯,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抱起云罗向娇子走來。
云罗红晕飞霞,美目流盼娇羞不已,幸福无比地由心上人抱着上了轿。轿子是特制的,虽然华丽四周却沒有屏障,这样行在大街上也可让百姓一睹公主仪容,表明皇家与万民同庆之意。
公主坐定,鼓乐声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驸马的引导下,向着驸马府出发。
新娘轿子的前方是:天文官,按照公主身份所应配备的陪嫁物品与仆人,蜡烛灯笼二十副,相应使臣,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圆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可谓极具排场。
云罗的母亲最是疼爱女儿,虽然老迈,仍然按礼法乘坐九龙轿子亲自送行。
按礼节,皇太子作为娘家人应骑马护送。但因太子赵祯尚在幼年,于是德妃与杨婕妤便有了机会,坐仪仗马车亲自带太子前往送行。此情此景两位深爱着三郎的后妃难免又是一番感慨,泪湿双颊。好在她们终于有此机会,只当自己出嫁一般,感受一下氛围也是极为难得了。
公主两边是两重围子。公主后边,也同现代一般尽是相送的娘家人、皇亲国戚,什么荣王、赵王,叔叔、阿姨,以及其他一些达官贵人的夫人。
大队人马蜿蜒数里赶往驸马府,街道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翘首期盼,都等着一睹这全天下最尊贵、最美丽的新娘子仪容,因为若在平日,他们根本沒有机会见金枝玉叶的公主,何况此时又是作为新娘子的最美的公主,对于平民百姓甚至达官富绅能见公主一面也可铭记一世了。
迎送新娘的队伍到了驸马府,又是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宴会结束,太后、嫔妃、太子就要先回宫了。
此时的德妃、杨婕妤愁绪难解,几欲痛哭出声,她们回首在人群中寻找着三郎的影子。
三郎也一直在注意她们,不过在这种时刻自己更要注意礼节,怎能随意与皇帝的妃子搭讪,传出去岂不惹群臣耻笑,皇帝起疑。
见两人虽然打扮的极为华贵明丽动人,却是满脸失魂落魄、泪花荧荧的样子,三郎再也忍竣不住,看到素娥他的心仿佛也被揪起,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若是当年自己家中无事,素娥岂不早已做了自己的新娘子,又岂会幽居深宫日日期盼与自己见不得光的幽会,此时此刻最痛苦的是她呀。
三郎想着不由自主向德妃两人走來。德妃不愧为女中魁首,忽然清醒过來,惟恐三郎说出什么过格让人起疑的话,忙微一颔首道:“驸马,朝堂的事刘大人已告知本宫,寇大人的安全就交给驸马了,本宫这就告辞了。”
说完一拉杨婕妤两人快步上了凤辇,车帘放下的一霎那两人抱头掩面痛哭,虽是大喜的日子而对于这两个把婚姻当梦想的女人却无异于钻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