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中听出了些危险的意味, “也不算什么私话,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善狡猾地哦了一声,“大人都这么说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您真是负心。”仿佛不得志的书生苦苦吟着的无可奈何, 男人失望地苦笑着。
善道:“嘛, 虎近卫这话真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哦。”
“善,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虎冷漠地说着。
男人之间, 仿佛有种天生敌对的炼场,一瞬间的火花四射,将我无辜地拉了进去。一个说是为了配上我夺取势力, 其实不过是掩饰自己野心的借口,另外一个占着雄性的本能圈地, 还自以为是爱惜着我, 看似我是三人之中重要的人物, 其实不过是他们争斗的陪衬。
我在心里冷冷一笑。
“我很早之前便说了,我的意愿只是想在这里生活着。我不想参与任何纷争。”我淡淡地说着。
善压抑着的笑声, 像是从喉咙里突兀地挤了出来,抱有着一种很久以来一直持续着的恼意,“大人,你真是……够漠然的啊,这么久以来都是这样看我的?”他有深深的悲鸣着。
我叹息一声, “善, 有人在呢。”终究还不想撕破最后那一层美丽的画皮。
善也倦了一般地说:“善明白了。”
“素娥……我所说的全部都是我的真心实意。不管你信也好, 不信也好, 我相信等到那一天当我所说的全部都成为事实的时候, 你会明白现在的我的苦心。”虎最后说了这么一番无聊的话。
我向善道:“替我送送他吧,善。”
善怨恨地道:“难不成虎近卫还找不到回去的路。”
虎笑了一笑, “不用……”
可是,善朝令夕改:“既然是大人的意愿,我怎么能说不呢。”
“请吧。虎近卫。”
当他们的脚步远去,小屋恢复了一贯的清静安宁时,我不由地呼了一口气,喝完了杯底的一点点水。
雨后天晴,多么可惜,我看不到这么耀眼美丽的景色。
善回来的时候,脚步听上去有些压抑,仿佛那主人也思虑良多的样子。
我轻轻开口问道:“回来了。”
他很短地嗯了一声,走到我身边,只是站在那里,他从背后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无言的迷茫,瞬间击倒了我。
善主动地开口问道:“那个人说,他想娶你,想占有你。”
我嗤笑着,心不在焉地道:“那么,我可有一直强调过,我不是属于任何人的。善,我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女人。”
善说:“看来大人您很利落地拒绝了他呢。”
我继续说:“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善说:“善明白,任何想要夺走您自由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我开玩笑地说:“若那个人是你自己?”
在我说完之句话以后,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闷之中,在这沉闷之中,从鸡子里劈天开地般地启发了什么,有一种难言的恶意降临到了我们的身边。
善发出笑嘻嘻的声音,听到我耳朵里阴恻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有那会事。”
他始终没有很明确的说出回复的话语,敷衍着,不知想些什么,走神走得厉害。
“都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才会有那些糊涂的人找上门来。不过,接下来可是进入雨季了,也没什么忙碌的,我可以在家守着大人了。”
“哎、善你尽管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的。”
“照顾着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我苦脸,“善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们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把有关虎的事情抛之脑后,生活,有时候未免要和把稀泥。
雨季的来临,让屋内的霉苔死灰复燃一般地袭来,一股子的湿气让人喉咙发痒。连善也很是抱怨,洗过的衣物完全没有地方可以晒了,柴火也都是湿的。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糟糕。
有一天,我和善吃着早膳,善做的咸蛋粥,蛋黄作酱,蛋白切丁,白粥里放入枸杞,撒几滴麻油,便香喷喷的,配上芥菜一起,便是一个美好早晨的开始。当善漫不经心地说着云之村寨的趣闻时,说到首领的女儿云姬被许给了近卫虎时,我嗅到了善试探的气息,我想到最后一次遇见近卫虎时,他说过的话。
“素娥,若是你听到了什么,都请相信我,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那天更早的到来。”
“您一定不要忘记我的痴心,我对你的爱意天地可鉴。”
“……”
我刹那间恍然大悟,那时朦胧苍白的话语竟带着这样一层深意吗?当初刘秀迎娶郭显通起于微末,一遇阴丽华则误前缘,如此朝令夕改,如此庸俗不堪,如今又不断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轮回。
我得说,我不是阴丽华,自然也不会成就他的后世美谈。
我偏头朝善道:“哦。云姬可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虎能娶了她,也算是英雄佳人,竟夕之欢了。”
善喷笑,“你以为近卫虎是因为什么才能轻易地娶到云姬的。云姬那骄矜暴躁的的性格,也就是被他占了便宜,才默许的。”
我狐疑:“你如何这般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现场呢。”
善的语气里流露着一种不在意的轻视:“现在嘛,到处都传遍了。”
我第一次见到云姬,不,听到她的声音,已是春末夏初时,善在水缸里种的一株红莲,绽出一抹清雅的幽香。云姬带着她的侍女闯入了院子里,劈头盖脑地把我大骂了一顿。
骂得我不知所以然。
简直是标准女配的作风。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即便是见不着这大小姐的姿容,不过她的嚣张跋扈已让人侧目。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闹成这样难看的样子,实在是不值得。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我拿着水壶的手被她狠狠地打了一下,水壶摔掉在地上,水流汩汩地倒入地面,这忽如其来的痛意让我很不爽,“云姬小姐来我这陋室,到底是为了何事?”
“你无耻。”她骂了一声。
身畔的侍女劝道:“小姐,她虽然已经瞎了,不过终究做过巫女,我怕——”
云姬冷哼一声,将她的话语打断:“怕什么,她连自己的眼睛都无能无力,哪有本事来害我们。”
是啊,我此刻的确是没有半点能耐,她的话就像一根有毒的蜂针蜇了素娥的心口。我低垂着眼帘,有些好笑地想,真是我不犯人,人反而犯我。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听说您已经嫁给了近卫官虎,您认识自己的丈夫不忠于自己,所以才到我这里讨个说话的吗?”
“你、你不知羞耻。”云姬骂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我笑着打断了她,“云姬小姐,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既然虎娶了你,他的心意毋庸置疑,况且我和他之间从来都只有各自身份上的关系,而现在,什么都不是。您就算找情敌,也找错人了。”
云姬听罢,再三怀疑,“那为什么又传言说他一而再三地到这里来?”
“我和善两人关门自守,但避不了流言蜚蜚。”
侍女忽然插嘴道:“小姐,别听信了她的鬼话。”
云姬这才意识到我言语里的引导,她恨恨地道:“没想到巫女素娥嘴皮子也这般利索了,也许背后搬弄是非的便是你吧。你现在只是一个瞎子,什么也没有,所以才想勾.引我的虎哥哥吧。”
我被她强大的理由折服了。“云姬小姐,你左一口无用之人右一口瞎子,既然我这般的废人,又能做得什么?”
我已经不想和这个陷入了嫉妒的荆棘中的女子再说一句话了,左右也没有用处。
若是善在便好了,我目不能视物,不能赶走这讨厌的蚊子,只能由她们在我耳边嗡嗡。
云姬对于我的话,似乎陷入了好几秒的深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非常不服气地说:“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亏虎哥哥喜欢……哼,你不配。”
如果可以,我真想朝她翻个白眼,我是不配,我若真配了,你拍是不知哭多久。
“里面是什么人?”院门被善打开了,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声音显得冷酷严肃。
他发觉到云姬的存在,立即走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侍女似乎有些害怕善的存在,立即小声对云姬说:“小姐,他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云姬也顾忌着什么一般地,狐假虎威地说:“什么也没干,这是我和你主子在说话,关你什么事。”
“我们走。”
善的声音都变了,他急忙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双手,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用双目将我上下打探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松了一口气。
自怪自地说:“都是我不好,让这些闲杂人等进了来。”
“您没事吧。”
我松开他的束缚,平淡地转身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善,现在外面是否有传我和近卫虎的流言?”
鸟儿静幽幽地在槐花树上啼鸣着,周围风声摇过树叶之声沙沙而响,善没说话,似乎陷入了难为情之中。过了一下,才低声道:“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做一些胡言乱语的猜测,您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云姬她岂会不知,只是觉得大人您好欺负,才找上门来。”
我并不在意这些事,只是不想被扰动了清静,“算了,我本无心,只是世人多做揣摩,那么接下来还会继续发生吗?”
我喃喃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暗示着善。
“绝不会。”只是这么三个字,却有千金之鼎的分量。善平静的语气下,波澜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