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先声夺人

“额…”

“啥?”

“他们在作弊?”

“都给我闭嘴,谁敢呱噪我弄死谁!”

“……”

舞兰一声虽然轻微,但也却如砸落荷塘的巨石,顷刻把上下数丈听得到这一声的十数位考生,惊得一诧。虽有屏风遮拦不见左右前后,但他们仍可以上视,看看那位站姿一动不动的监考儒者,再看看稍远处怒目暴瞪却也一动不动的白衣祭司,在深思去喝话的女子来头,即便傻子都知道此中必有猫腻了呀。幸好白绣够果决,临危不乱,迅速朝四周低声威胁去一句,察觉端倪的考生随之也大概知道缘由了,可也因为忌惮白绣几人的来头,而不敢再有所言语。

小和尚无声念一句佛号,不知作何感想,继续埋头答卷。

夏寻则皱起一丝眉头。

今日之事,他与白绣已经策划许久,东洲舞氏的迷心术是他们成事的最大依仗。只是他不曾预料高椅上的白衣祭司会如此棘手,连皇榜前百名的舞兰都只能控制住他百息时间。由此可见,通天塔可绝非浪得虚名的。

夏寻没再多想,事到如今机会一现即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无形之中,数十道神识由他的指尖倾涌泻出!越屏风,延七尺,直接附在白绣案前的墨研中。数十缕黑溜溜的墨汁随之被抽离出墨研,悬浮虚空,如针线刺绣轻轻洒洒全数挥落在考卷之上。一缕墨线书写数十字,数十缕墨线一案卷成,一案卷成凝墨再书一案!白绣移卷的左手也随之从移动转而飞舞,行云流水顷刻化作江河瀑布,哗啦啦的考卷不断刷落案台,随意垒叠一块!

堂而皇之,明目张胆。

如此夸张的作弊方式,古往今来国考之上,估计也没谁了…

“这夏寻的神识不一般啊。”

“确实进步了不少。”

监考儒官被控,白衣祭司被束。

但白绣、夏寻几人的小手段却瞒不过考场中央高台上的两位主考官。坐高台,环顾四周,上下数里所有考生一动一静皆一目了然,你就是伸个懒腰都能见着。况且高台上这两位主考官的修为足以凌驾在人间一流之列,儿戏之猫腻又怎能逃得出他们的法眼?然而,这两位主考官的态度却非常微妙,他们把事情看在眼里说在嘴里,却丝毫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耐人寻味…

“我记得上年盛夏时,他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摸得神识的门槛,不曾想半年多的时间,他竟然就能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了,可谓天赋异禀。”余冠川看着坐于阁中一动不动的夏寻,轻声谈论说道。

“我说的不一般,不是指他的成长。”红衣祭祀缓了缓再道:“而是神识本身。”

“此言何意?”余冠川问。

红衣祭祀解释道:“神识是意念的分支,虽不同于念术的杀伐,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脉相承。你看东洲舞家的那两后生,他们修为皆远胜于夏寻,却也只能一念制一人。可夏寻神识虽基础入门,但却能一心数十念,念念皆有心,这便非同一般了。就是大祭师的儿子也不过三头六臂之能,这夏寻可远胜于他。”

“哦…”

微微点头,余冠川大概明白红衣祭祀的意思。对于夏寻神识的问题,其实早在半年多前,他和曹仁轩便已有所讨论。只是他们两人皆非修识者,故不清楚其中厉害罢了。所以而今得知,他也不至于惊讶,唯细细感慨而已。

“你不打算出手么?”

“呵呵。”

红衣祭司深沉一笑:“你身为翰林院正,这又是你的地盘,你都不管我为何要管?况且,你现在才叫我管,岂不是太迟了?”

“铃铃铃…”

窃窃私语间,一道清脆铃声忽响。

埋头作卷的考生们纷纷止笔,闻声而望…

然,再起之声铃声却并非源于考场南端,而是在西侧。随眼西看,摇响银铃的阁座中,正坐着一位着素色长衫扎青衣带的白净书生。笑色桀骜,自信满满,两眼尽是欠揍的骄傲,看得出他是对自己的考卷非常有把握。

“他是你们翰林院弟子?”

“不是。”

“哦?那他是哪家的子弟?”

高台两主考官齐齐看向这位出人意料的书生,

余冠川从红衣祭师的果盘里取过两片青果肉,放置在小白猪面前:“哪家都不是。他名柳岩,乃户部金部司老正司的独孙。自小才华横溢,六岁便能通背<资政金鉴>十四套全书。老正司方怕他恃才傲物会坏了品性,故从小便掌于手中调教,至今也不曾出世,更不曾入学院府。你不不识得,也就不出奇了。据说,前日由户部上呈金銮的股论三令便是出于他手,其谋略可谓一流绝顶。”

“呵呵…”

“原来如此…”

遥遥看着柳岩不可一世的走姿,红衣祭师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这位老正司还是眼光独道的,此子有大才却城府尚浅,如此恃才傲物的心性,若不多加打磨恐怕得大器晚成了…”

“铃铃铃。”

话刚说完,毫无征兆地又是一道清澈铃声,响彻考场。刚欲落笔的考生们,又被稍稍惊扰,随声侧目。这道铃声虽由南边传来,却仍旧不是源自于夏寻、白绣的方位。摇铃者位于南侧左侧下端,是一位身着翰林院灰袍麻衣的儒生,浓眉杏眼,儒雅的面容尤为干净,荣辱不惊的神色不笑不喜,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可谓风度翩翩。

“这位我识得。”

红衣祭师移目看去儒生,笑道:“翰林院首席弟子-柏凌云。他可是大名鼎鼎呀,就连师尊也曾夸赞此子儒道天赋了得,隐隐已有几分当世大儒的风范。”

“恩。”

余冠川意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此子出身寒门,但品行学识皆为上佳。虽少年成名却谦虚敬甚,待以时日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据说他承了上代院正衣钵得了千里江山图?”

“恩。”柏凌云再点点头:“若不出意外,国考以后他便能掌翰林副院之职,此事乃陛下钦定。而且以他在翰林院的威望,也足以服人。”

红衣祭司再度移目稍稍右去,看向那张如瀑布飞泄几近末端的考卷,缓道:“如此说来,这届文试三元恐怕已有定论了吧?可惜呀,他本能随手拿下榜眼,现在即便卷成也晚去一步了。”

而就在这时…

“铃铃铃。”

“放肆!”

“额,发生什么事了?”

“……”

高台上的红衣祭师话刚说完。

高台之下异动再起,一道清的脆铃声伴着一声怒喝一声惊骇,同时响彻考场!

这一回,铃声的来源可终于是出自夏寻一隅了。摇铃者虽是夏寻,但他摇的却并非是自己的银铃,而是白绣的。随铃声响起,端坐在数十载外高椅上的白衣祭祀,突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朝着白绣身后的舞兰,便怒然暴喝一声!而始终安静站在白绣左侧屏风后的监考儒者,则浑身恍惚一颤,宛如大梦初醒也随之惊骇出声。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

此间一隅的突然异动,顿时把考场的肃然气氛打破,也把考场上下所有监考官员及考生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守备在考场边缘的带刀侍卫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之上,随时候命。考生纷纷把笔放下,监考官员相继移步。

“放肆,放肆!”

高椅之上的白衣祭祀,紧接着抬手指向白绣连喝两声放肆,怒斥道:“堂堂国考,你等宵小竟敢公然作弊?!”

“作弊?”

“谁作弊?”

“你有病呀!?”

祭司怒斥,满堂惊色。

白绣又哪是随便容人欺负的主呀?闻言顿时乍毛,两眼生怒,一拍案台就站起身来,指着那白衣祭祀便嚣张反喝道:“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早不说晚不说,待我卷子都答完了你才来说我作弊。有你这么监考的么?你是找抽吗?!”

“……”

白绣的态度可谓无法无天。

白衣祭祀顿时被斥喝得一阵面红耳赤的。只是事情发生于虚无,作为堂堂通天祭祀,他今日被人光天化日下束缚神识,眼睁睁地看着夏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施展手段,这可是莫大的耻辱。虽如此,但思想挣扎片刻白衣祭祀还是把话给说出口了。

“哼,你莫想抵赖!你身后的人趁我不被先手偷袭,用念术禁锢了我的神识,故我当下无法制止。但,夏寻以神识替你执笔答卷,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公然舞弊,还想强词夺理狡辩不成?”

“夏寻作弊?”

“呵,真用神识作弊了…”

“神识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争执升级,数里考场随之噪腾。

许多人听得夏寻之名,脸色更是顿时精彩了,幸灾乐祸者不在少数。而就在白绣与白衣祭祀正要交击出火花时候,迟迟不至的一道清脆铃声,终于再四道铃声之后响起了…

“铃铃…”

铃,始于夏寻。

摇铃便代表着卷成离场,可以自由。

夏寻摇铃之后并未向白绣那般站起身来,而是端坐昂首淡淡地看着愤怒中的白衣祭祀,清淡说道:“强词夺理的人是你吧?前些日子,我在醉仙楼斩了你们三位同僚,结下仇怨。此事人尽皆知。你若想惹事,冲我来便好,我随时恭候。国考之上,公正严明,可不是你们通天塔的一言之堂,你说别人作弊便就是作弊了。旁边这位监考一直就站在我两之间,我们若作弊,他为何不阻止?难不成,他是被我等买通了,又或者也被念术给禁锢了神识?”

“额…这…”

侧旁的老监考官很蒙圈,他显然还没能理清楚头绪,故被夏寻质问得一愣一愣的。

没等他有话,夏寻缓了缓,转眼看向考场中央的高台,声沉三分再道:“即便他被我等收买,即便你两都有原因,那高台之上的主考官难道也看不到?难道也被我等收买,被禁锢了?”

“……”

夏寻还是老样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就把别人要说的话全给封死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白衣祭司当即便被问得哑口无言,旁边的监考官员还糊里糊涂,根本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而高台上的两名官员虽然颇为从容,但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夏寻直径把战火引到他们身上,无疑就是那准了他们必须要给白绣一个台阶,也是要逼着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真可谓高明至极。

“莎…”

余冠川徐徐站起身来,朝着南侧两位监考官员暗中使去眼色,尔后肃然喝道:“既然已经响铃,便安静等待监考封卷,尔后离去。你等若再敢横生事端,本官便视其为故意扰乱考场秩序,取消你等国试资格,你好自为之吧。”

“……”

话说得很漂亮。

但归根到底,余冠川却只是了说两个漂亮的字,那便是“闭嘴”,压根就没提到过有关于几人作弊的一星半点。其包庇的味道是显而易见,谁都闻得出来。只是主考官要遮盖这桩事儿了,谁能阻止得了?

“哼!”

“你哼屁啊?”

“你们别得意…”

“白秀别说了。”

高椅上的白衣祭祀狠狠盯去夏寻一眼,便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巴。

侧旁的监考老儒木楞在原地,仍试图回想起先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舞藤、舞兰重新拿起毛笔答卷,躁动的考生也逐渐把注意力放回到考题之上…

至此,余冠川一声定局,考场下上再度回归肃静。两位收卷的监考官员前后行入夏寻、白绣的阁座,小心收拾起他们的考卷并打上封条,呈至高台。遂,夏寻和白绣便也相继挽袖起身,前脚跟着后脚,默默离开了考场…

雷声大,雨点小。

本以为会有一场可让人用于茶余饭后的国考奇闻诞生,谁晓得却被人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道背影,场间的监考儒者和白衣祭祀都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高台上,红袍祭司眯起了眼眸,沧桑深邃。

“真不想让他走的那么轻松。”

余冠川则拿走了案上小白猪的全数果食,拍了拍它的屁股,道了声:“走吧。”

“咯咯…”

这头白猪确像听得懂人话,“噗通”一下跳落案台,便奔着白绣的身影,屁颠屁颠地去了…

“罢,这趟浑水有兵部掺和就够了,我可不想伸一只脚进去。”

“这样也好,反正真武山那边也有得他头疼的。”

“呵呵必然,那可是个死局。”

“有意思。”

“……”

第七十二章 密林诡事第一百九十一章 登顶说亲第四百五十一章 暂且撤军第五百七十章 瞿陇诡事(下)第四百二十四章 排兵布阵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月如刀第三百六十七章 讥笑谩骂第六百三十二章 巅峰对决(终)第二百七十章 城北老妇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都之赏第三百十一章 把钱还我第三百零五章 天下暗潮第四百二十二章 来者是客第六十章 往事如烟第一百四十九章 军神藏谋第二百三十章 三老头子第六百三十九章 邀君望雨第五百零六章 一剑破眉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斩四象第三百八十三章 谋略滔天第三百二十八章 尸人的故事(下)第三百三十五章 峡谷内情第四百八十八章 困兽之局第十四章 夜闯问天第五百五十三章 非食不可第三百五十一章 惊世之秘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试规矩第五百九十五章 终究沦陷第四百七十七章 抛砖引玉(上)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月如刀第二百九十一章 穹苍眺望第四百一十二章 北茫悲歌第三十四章 全城瞩目第四十一章 千鸟弄潮第五百七十章 瞿陇诡事(下)第一百六十一章 太和夜语第四百零二章 龙颜大悦第四百六十九章 功亏一篑第三百四十八章 鬼谋魂现第三百七十章 天意弄人第三百十一章 把钱还我第一百九十五章 问天剧终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祸临头第五百五十五章 镜中空相第二百零七章 化散为整第一百七十九章 祸乱人间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上经楼第一百二十章 御厨手艺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嘲热讽第五十六章 余波小事第六百零二章 方寸往事第一百一十六章 话语深沉第四百八十七章 关门打狗(下)第四百零九章 血染人间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战瀛水第四百四十三章 剑取徽山第四百零一章 侠客行--李白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语问天第二百八十九章 遮天镇魂第四百三十六章 悠然取马第九十七章 蝼蚁撼山第九章 几段言语第六百二十八章 巅峰对决(一)第六百四十七章 吞天之局(4)第一百九十四章 鬼谋心思第三百八十六章 圈养天下第四百七十三章 策反离间第四百三十四章 假道伐虢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六个人第五百七十三章 尤物惹眼第四百二十三章 天试形势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潮浮现第九章 几段言语第三百四十五章 瞎掰胡扯第三百七十九章 惊世豪赌(疯魔)第二百四十五章 屋顶看戏第四百七十九章 假途灭虢第一百十四二章 挑拨离间第三百八十九章 金部奇才(1)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弓之鸟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枚弃子第二百五十七章 问天圣谕第六百三十一章 巅峰对决(四)第三百二十四章 情花难栽第三百七十三章 血腥赌局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契机第三百七十五章 皇权法度第二百八十二章 佛法幻灭第四百四十五章 凌云施策第四百三十章 一张臭嘴第五百零二章 凌云之痞第五百四十三章 谋弈夏唐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成全你第一百四十七章 商道诡胎第八十四章 一只小鞋第一百章 心有灵犀第三百八十三章 谋略滔天第二百九十七章 贪得无厌第四百七十九章 假途灭虢第二百三十章 三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