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病之后,昌宁心气也收敛了许多,懒得再逞强,他老老实实地承认:“是啊,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这次也是因为上火才生了病,就是改不过来。”
“你总把自己弄得太累,顺起自然吧,不要想那么多就没事了。”丁白劝。
昌宁叹了口气,不想在说这个话题:“这些日子都没有见你,去哪了?”
“去S村转了转。”丁白轻描淡写道。
S村?昌宁一时感觉有些耳熟,他忽然想起来,这是丁白的村子,不由得心头一动,原来他并非一直跟在他身边。
“怎么样?”昌宁问,心中隐隐期待着对方能说出些振奋人心的消息,某些新的发现之类。
丁白摇摇头“那没什么,院子屋中到处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不过没有人在,我在那晃了一阵,见四处都没有人在,也就回来了”。
“哦”昌宁的肩膀低垂下去,他想了想,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说起来,最近我一直在村里各处走动,我想着既然车中乘客大都是村里的人,如果能找出一两个人的住处,或许能有什么发现,但村里大部分人家上着锁,我也没法进去。”
“你是想让我留意着?”丁白截口问道。
“恩。”昌宁点头,殷切的等着丁白的反应。
“我也有这种打算,我的话,多少比你方便一些,而且那些乘客的样子我也有印象。”丁白沉默片刻后又叮嘱道:“不过也别报太大希望,你最近就好好养病吧,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别想那么多闲事。”
昌宁听丁白这语气似乎有将要离开的意思。
“丁白。”他下意识的叫道。
“怎么了?”丁白问。
昌宁本来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但见丁白望着自己,又只好说下去:“你信不信宗教?”
“不信。”丁白不假思索道,“我只相信我自己本身,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皈依一门宗教,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帮助我平静心态,获得解脱就可以,高中以后也尝试着接触过一些,但是总感觉信不起来,每种宗教都有些违和感,研究下去反而令人痛苦,所以我就放弃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些信仰。”昌宁说着,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许久以前的情景,以及他对宗教这位“高级心理学医生”的一些了解,他摇了摇头,无法全然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曾经接相继触过道教,佛教,基督教。
他不相信神明,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想必是一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视人类如蝼蚁的神明,如果他并非冷漠,那么世界上种种不公的残忍的事就不该发生。
至于因果一说,佛学倡导慈悲,但是身处社会,身不由己,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又何来绝对的正确,利一方必然意味着损害令一方。
佛祖可以舍己为人,但那种举动又会带给身边的人痛苦,这样看来,无私岂不就是最大的自私吗?他也曾尝试过多行善举,结果这种作为很快令他混乱不堪,直到有人对他说:“学着爱人首先学会自爱”,这才恍然大悟。
从此之后,却视宗教如同洪水猛兽。
直到现在,他又重拾这种念头,想要借助宗教的力量,看透生死,不在痛苦执着,达不到那种程度的话,姑且聊以**也可以。
丁白了解了他的困惑后,沉思了片刻,然后他说:“这些我也多少了解过一些,不过最和我心的倒是道教的顺其自然一说,或许。。。”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措辞“或许,世界上是有神明的,无论所有的宗教,神话,他们的神归根结底便是自然,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无论因果,阴阳,实际上都是神秘的大自然的某种规律,生生不息,此消彼长,人们对自然了解的太少,却又对自己的观念太过执着,于是便无法亲近自然,也无法顺应自然界的规律。”
昌宁的目光愣愣的转向窗外的天空,心中却在思索丁白的话,他并不完全认同,但是他的确可以感觉到自然的神秘力量。
“就如阴阳一说,有光有暗,有对有错,互相交融,只能相对而论,却无法以偏概全,人们为自己定制的种种规矩,种种态度,实际上是无法用正确或者错误来判断,世界万物都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有时候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我往往是依循顺其自然着四个字。”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丁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脖颈上的碎发。
“你倒是挺理性的,说的头头是道,”昌宁笑问,“说真的,那你怕不怕死。”
这个问题也是纠缠他许久的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不怕。”丁白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不过就‘怕’这种感情来说,也可以顺其自然,怕就是怕,任由它,不去回避或者排斥它,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会不再害怕,说回来,会害怕意味着远不到死亡的时候,所以不要想太多这些事。”
自打从梦中醒来后,昌宁便一直思索一个问题,如果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的话,他能不能真的接受那个现实,而以后的生活能不能适应。
生活中的物品不欠缺,他不仅要生活下去,还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好受一些。
既然处境无法改变,重要的就是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他必须尝试着正视自己的能力,不能像以前那样依靠虚无缥缈的希望得过且过下去。他需要寻找到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信仰,一种心灵寄托。
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他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在自己的生命结束前,在那天到来之前,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会有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