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酷暑慢慢散去,飒飒秋风送来了清凉。
兰苑小区出来一位姑娘,栗色的长卷发扎成高马尾,八字刘海勾勒出精致小巧的脸蛋,一件简单素净的白T,一条浅蓝色高腰牛仔铅笔裤,一双小白鞋,斜挎一个嫩黄色小包,与她发绳上的小太阳呼应着,这一身衬得她青春明丽,活脱脱一个高中生。
她转身正要去车库取车,却看见一个身穿太极服的老人走来,一边走一边舒展身体,看起来身心愉悦,精神抖擞。
她笑着迎上去,打招呼:“爷爷,您回来啦!”
老人一见是她,也瞬间笑开:“许丫头,要出去?”
“嗯”,她一面应着一面过去搀扶,“爷爷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硬朗了,看来我以后得跟您一起去晨练,不然可就赶不上您了。”
“哈哈哈哈”,爷爷笑得爽朗,“我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要是带着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孙女去打太极,不把那群老骨头羡慕疯了?”
许脉跟着笑“只要爷爷不嫌弃我乱舞就好。”
”好好好,许丫头我宝贝着呢,哪会嫌弃。丫头啊,不是有事吗,快去忙吧,别给耽误喽。“
”嗯,那我先走了爷爷。“
”路上慢点开。“爷爷还在身后招呼。
”知道啦。“许脉应着进入车库。
大爷在长椅上坐下,眼眶微微湿润。自家的儿女也没这么孝顺啊。这几年,儿女们都忙于事业,几个星期不着家,有时甚至几个月见不到人影,只会一个劲的给他请保姆,他老头子坚决拒绝。三年前,许脉上大二,出来找房子,刚巧就住到了他的对门。那个时候,许脉一个人在外上学,身边没有亲人,还要兼顾杂志社的兼职。老头子心疼,时不时给予一点帮助,越接触越觉得这孩子可爱。她是一个只要别人对她好就恨不得对人家十倍好的姑娘。小姑娘学的中文专业,经常写文章,老头子还清楚的记得,她拿到第一笔稿费的那天,就采购了一堆菜,大包小包拎着上他家做饭去了。如今,她已经是一家知名杂志社的副主编了,车买了,生活也好了,倒变成许脉照顾他了。
半响,大爷站起来,感概了一句:”老了老了,还得了个大孙女,满足喽。“说完便迈着稳健的步伐上楼去了。
一辆白色的奥迪在林荫道上穿梭,很久之后,停在了一扇破旧的大门前。这是一所福利院的旧址,位于城郊,废弃很久了。许脉在这做了两年的义工。旧址面积很大,低矮的木屋很多。
推开门,许脉走了进去。房子还像以前一样,让人惊讶的是竟然荒凉的这么快,四处杂草丛生,高的甚至与人比肩。两个月前老院长给她打电话,说是这里九月底要拆了。现在城市扩建,马上这里也要开发成楼盘,孩子们搬走的很快,政府为他们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她毕竟是有些舍不得,想着有空来看看,再看看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房子都是木制,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美感,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终是显出些萧瑟脆弱之感。许脉上楼,楼板发出微微的吱吱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清晰。她在一扇门前定住,门上还贴着孩子们的画。
没白来,她笑了。
房间里大大小小全是孩子们送的画。为了方便,她有时会住在这边,院长就给她安排了这间房。她教孩子们认字、学诗、画画,每次一到美术课,她总能收到满满一桌子礼物。上面用简单线条勾勒的是孩子们的童真。今天来这儿,她是要取走这些画的。
许脉将这些画小心地摘下,原本是用乳胶粘上的,现在早已失去粘性,轻轻一摘,画就脱落了。
她收拾好这些画,准备出去,却无意间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木盒。她一顿,抬脚走了过去。
上面早已落满灰尘,她缓缓转动开关,啪嗒一声开了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坐在草地上,脸上挂着一副与军装无关的笑容,莫名的一股痞气,却又该死的养眼。翻到背面,是她用圆珠笔写上的字:易深。
易深。许脉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竟有酸涩涌上心头。她关上盒子,准备一起拿走。
正跨出一步,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接着整个屋子摇晃起来。地震!她心里一惊,想要跑出房间,却被头顶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吊灯砸中了头,许脉眼前一黑,在剧烈的摇晃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