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就走了,我用水洗掉眼睛里和睫毛上的沙子,发现这里很黑,但仍然有一点天光,我竟然是回到了沙漠上。
看这天,估计到九点多了,可地上竟然是清一色的坚实石板地,一粒沙也看不见。我感到特别奇怪,难道我们已经死了,这里是幽冥鬼域?
我用灯探扫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有很多中式建筑,我更加狐疑起来,新疆大沙漠里怎么会有内地那种秦汉风格的建筑,难道我穿越了?
好在那些建筑角落里还残存了一些沙子,终于打消了我的顾虑,但我仍然感到很奇怪,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面有一双发光的眼睛回头看着我,吓了我一大跳,我用手电筒照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从眼睛的高度和间距来看,似乎像是个小孩,但人类的眼睛在夜里是不会发光的。
我猜刚才拉我出来的是张弦,等他们全都过来了才知道是阿勒,当时太紧张,我连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都没分清。原来刚才风口陡然打开,吸力太大,所以张弦和他们三个有经验的罗布人就负责将我们救出来,我是作为第一个人被阿勒带出来的。
我跟他们说了那双眼睛的事,他们都感到很紧张,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话音刚落,就有看到了那双眼睛,拿灯一照却又还是什么都没有。阿勒说:“不用害怕,这是刚才尸河里那只草猞猁,它蹲在低矮的火盆石柱上,看上去就像是小孩那么高。”
我奇怪地问:“阿勒小姐,这是什么地方?”
阿勒环顾了一下四周,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们内地的古建筑,在我们这里非常少见,看样子是一处古城遗址。”
胡子点头说:“我以前来过西域,也见过中式建筑遗址,但像这么大规模的、保存如此完好的全中式古城,也是第一次见。”
艾沙说:“风沙弱了下来,沙尘暴要过去了。幸好我们没有那么快发现打开石门的方法,不然出来也是死,这场沙尘暴能让埋在黄沙下近十米深的地下幽城重见天日,人要是在场,肯定要被带到天上去,再重重摔下来,死无全尸。”
我疑惑地问:“这会不会就是太阳城?”
库尔班发出了一声回应,似乎想说话,却还是没说。我知道他一定是很矛盾,他一直守护的上古城市,竟然是来自于中原文明的产物。
还是阿勒大方地承认了:“这里是风穴之门后面的城市,那肯定就是太阳城。只是我没想到太阳城是这个样子,看来张小哥说的没错,我们太武断了。”
张弦说:“阿勒姑娘,你别急着否定自己,上古的事情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你们罗布人据说属于古羌人的分支,由于地处边境,后来和西方民族联姻,才导致相貌出现了变化,既具有东方特征,又具有西方特征。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只是文化受到入侵者的影响,才会导致有所差异罢了。”
胡子点头说:“95年的时候,精绝古城不是出土了一件汉代文物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可见你们的祖先被外来国家入侵的时候,就盼望着回到我们的民族认同上来,那时候就有反抗的意识,其精神可嘉。只不过造化弄人,这片龙脉源头,终究还是抵御不了东西方文化交融的影响力,无论从血缘还是文化上,都出现了一种混合体形态,最终使得你们时常感到茫然。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依然是华夏龙族。”
眼镜笑着说:“这话我爱听,我从小就喜欢昆仑,在这古西海的土地上,孕育了我们文明的源流,西王母的长生传说,是道家文明的印记。”
库尔班听得有些痴了,艾沙却说:“我不管那么多,一家人也好不是一家人也好,太阳城是我们罗布人守护的上古之城,这里安息着神明的灵魂,绝对不容你们踏足。你们来到这里,难道真有什么崇高的理想、终极的目标不成?还不就是为了宝藏。我是个沙漠人,不懂得你们汉人那些虚伪斯文,我就认个死理,你说的再好听,守不住原则,我也是会翻脸的。”
东海听了很不高兴,骂道:“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满口的威胁,程爷杀猪杀了半辈子,见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他娘不是吃素的!”
艾沙看我们人多,就说:“没到原则性的问题上,我不跟你动粗,走到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你们不要食言,不要动这里的任何文物,否则我的刀一定要饮血!”
阿勒说:“艾沙是个忠诚的守护者,我们是打算结婚的,我不允许你羞辱他。我们的态度很明朗,如果你们守规矩,想要发现什么秘密随便你们,我们还会帮助你们。如果想动这里的宝藏,先问过我们的弯刀答不答应。我知道你们人多,还有枪,但我们就是死,也要用血来守护我们的虔诚!”
吴敌也忍不住想骂娘,却被张弦拍了拍肩膀制止了。胡子点头说:“我们不缺钱,既然阿勒小姐说了这个话,那就很敞亮了,多谢你们的帮助,回头事情办完了,去你家!我请你们喝酒,还有你家老爷子!”
我看大家情绪有所缓和,忙说:“阿勒小姐,你面子不小哦,我们都劝不动胡子一起喝酒,他居然主动要跟你们喝,羡慕嫉妒恨呐。”
阿勒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那好吧,我们是粗人,没读什么书,被沙漠这方粗犷的水土养活,所以说话比较冲,尤其是艾沙和库尔班,都是纯爷们儿,讲话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们多包涵,但态度,我们是摆在这儿的。”
眼镜忙说:“没事儿没事儿,阿勒小姐说话有礼有节,我欣赏你!只是那两位大哥嘛,满脸胡子看着粗犷,但也不能太冲了,大家好好交朋友嘛。”
阿勒扑哧一笑:“大哥?他们才十七八岁好不好。我们罗布男人胡子长得快,这是天生的,他们都是勇猛的战士。”
胡子说:“走吧,上半夜过得差不多了,我们去打量打量,别要命的事情来了,我们还在拉家常。”
阿勒说:“也是。我看这里的路上有很多火盆柱,应该是太阳城,我们顺着这些石柱往前走,应该能找到太阳神殿,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文献记载。”
阿勒的普通话透着一股浓浓的新疆味,听起来很有一番韵味,双方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结伴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忽然,我看到前面出了一道影子,阿勒喊道:“谁?”
没有人应答。
东海随口大声说:“是条汉子你就出来,别他妈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爷也不是吓大的。咱们是好人,你出来结个伴儿,没人嫌弃你,否则我们不放心。”
还是没人回应。
我小声说:“咱们关掉几把手电,人稍微分散一点,看能不能逼他现身。”
眼镜也小声说:“我就怕不是人。”
东海说:“你别吓唬我,不是人那是什么?”他自己把自己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我们,悄声的问:“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