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说:“我是该,用命去挣了这么久的家当,全给他打工了。”
吴敌说:“这人在道上可是出了名的烂,连我老板的主意他都敢打,更别说你那个小店子了,对猪老板这样的人,下手就得狠,宰了他的钱你拿去捐希望小学都好。下回千万记得教训,别再栽到他手里了,说喝你的血都不是夸张!要不是有法律约束着,他能杀你的肉做成早点包子卖,你信不信。”
霍超说:“行了,做生意哪有一直不吃亏的,别人都不行,就你能耐,怎么少了一只手来见我?”
吴敌笑道:“终于看到我的手没啦?十九年不见,还以为你心冷,一点都不关心我呢。”
霍超看了我们一眼,脸上有点挂不住,冷冷地说:“谁关心你?我只是讽刺你一下罢了。”
吴敌笑了笑不说话,东海朝前面挥了挥手,意思说走吧,霍超才收起心思赶路。
我们全都跟着她,我倒斗这么久,第一次看见有人在斗里谈恋爱,虽然这里不是墓穴,但好歹也是葬所,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忌讳呢,还是搁了十九年的干柴烈火碰到一起,苗头实在压不住。
不过听吴敌话里的意思,他们当年来云南应该是在去四川之后的事,中间可能隔了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倒斗之所以进度这么快,想必也是李亨利苦心孤诣谋划了多年的结果,被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到目前为止,除了不断地死人之外,关于长生和李亨利口中那个所谓“世界的真相”,我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顶多是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虽然目标被排除了一些,但事件却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甚至我连李亨利是怎么知道四时青鸟的,他凭什么指引张弦,这些都还没闹个明白。
先前见过的那对男女又出现在我们前面,影影绰绰的,这回我看得很清楚,男的就是哈布都没差了!女的身材挺苗条,我对这种身材女人的背影没有分辨力,在我看来她们都是一个样,估计多半我也不认识。
可是在和风村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哈布都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个问题再度爬上了我的脑海。我赶紧对他们说那男的是哈布都,东海和胡子却破天荒地同声说我脑残,吴敌看看那对男女又消失了,就说:“死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我看那女的身材和阿超还长一个样呢,天底下这样人不都差不多嘛。”
霍超愠恼地看了他一眼,吴敌说:“我错了我错了。”霍超才笑了起来,吴敌又说:“我该说天底下苗条人长得到底是不是一样,这个事我不清楚,所以不该乱说。但很明显,你和她背影都一样嘛。”
老吴也真能作的,我生肖属蛇,但他是属于不麻烦不舒服斯基那种。我看霍超真生气了,跟个小女孩似的,而我最怕的就是小女孩的任性脾气,于是笑道:“老吴,你就别故意逗她了,看你把人家气得。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前面还有危险呢。”
老吴说:“这的确是,但你看她这一路的表现,我能管得了吗?”
霍超笑道:“不闹了不闹了,有我在,这地方除了金蚕蛊,哪一样你们都不用担心。”
她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个包括老吴,全都愣住了。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正不知道该怎么圆,吴敌先吃惊地问:“这洞里有金蚕蛊?”
霍超也愣了一下,点头说:“瞒不住了,我索性全说出来吧。这个洞,叫老祖洞,你们知道它名字的来由吗?”
吴敌道:“老祖洞我知道,老祖坟箐上的山洞,叫老祖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拣紧要的说。”
霍超点头道:“这里之所以叫老祖坟箐,据说从前山上是姓谭的老祖坟,竹林幽深,山间小路都是那时候开出来的。但这只是个表象,之前这里就叫老祖坟箐了,因为老谭家恰好在金蚕老祖的巢穴上建了祖坟,因此也以讹传讹,原来‘老祖’指的是什么,渐渐被后人遗忘了……”
我吃了一惊,好奇地问:“金蚕老祖是什么?”
霍超笑道:“这个问题你问到点子上了。洞里面据传有一只金蚕,是世上所有金蚕蛊的蛊母总源头。”
我问道:“你见过吗?”霍超摇了摇头。她又说:“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妈妈见过,她就是为了不传我金蚕蛊术,才不让我进老祖洞的。没有她的带领,我也不敢进洞里太深,里面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道行不够,闯进去是找死。”
我问:“你妈为什么不让你学金蚕蛊术,是怕蚕蛊反噬吗?”
霍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你也认识吉乃吧?金蚕蛊和别的蛊不一样,我们有句口诀,‘要学金蚕蛊,先进老祖洞;要让仇人哭,先受切肤痛’,放蛊的人必须先给自己种蛊,并且让蛊虫游走全身,受万虫啃噬的苦,直到蛊种和自己完全共生。这时候放蛊的人就和洞里面的金蚕建立起了一种特殊联系,这是学会正宗金蚕蛊术的先决条件,将自己的命交给金蚕蛊母,成为蛊种。”
“金蚕蛊虫有三个阶段的寄身,其一是蛊母金蚕老祖,是它的身体产生的金蚕蛊;其二是蛊种,也就是我妈妈这样的放蛊人;其三,就是受蛊者,也叫蛊皿,他们是无法控制金蚕蛊的受害者。你明白了吧,蛊种是下一级产物,的确会怕蛊母反噬,这种反噬,俗称下降头。”
“不过,”她补充说,“我妈妈不让我学金蚕蛊术,倒不是怕金蚕反噬,更多是为了防止吉乃回来报复。其实我妈死后,金蚕蛊术差不多就等于失传了,世上只有吉乃一个人会这门放蛊巫术,连我和沙玛沙依都不会。但是吉乃不敢回来,因为他偷学了金蚕蛊术,被我妈请老祖下了降头。”
“什么是下降头?”眼镜疑惑地问。
“在某种人为的干扰下,蛊母金蚕会释放出一种信息素,并在各个地方的蛊种里面间接传播,这种信息素好像是一个维护种族的命令,让出现异常的金蚕蛊吞噬寄体,最终同归于尽。只要吉乃体内的蛊种接收到了这个来自于金蚕老祖的信息,就会反噬他,这就是下降头。”
听完霍超的解释,我恍然大悟:“以前还觉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吉乃隐居新疆边陲,就是因为害怕由金蚕老祖释放出来的这种信息素在南方地区泛滥传递,最终会祸害到自己!”
霍超点头表示同意,我也不多问了。当年梅生伯秘密点拨吉乃,让他逃过金蚕蛊种反噬一劫,这里面牵扯到的杀人阴谋,多半就是霍超母亲一手策划的,我现在如果去问她这个问题,无异于嫌命长了。
但我更好奇的是,梅生伯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难道他的大乌之力竟然有这么厉害,能通过岩金矿脉搜寻到很多封藏于山脉中、游走于矿脉里的相关信息?如果大乌之力真有这个程度上的能耐,那我和梅生伯比起来,可真是萤火之光较于日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