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银河广场灯光璀璨。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高高跃起,轻盈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斑驳的光影,朱理理嘴里默念着“镇静、镇静”,心里却越来越慌了。
朱理理绕着水池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时她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和自己一样,也围着水池不停地绕圈。仔细一瞧,这人居然是市二医院的万医生。
去年夏天,朱理理在市二医院做了阑尾炎切除手术,主治医生就是万医生。
于是朱理理加快脚步赶上去,和他打招呼:“万医生,您出来散步?”,
万医生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惊恐和质疑的眼神望着朱理理。
朱理理懵了,她说:“您还记得我么?一年前…”,没等她把话说完,万医生已经低下头,径直走掉了。
朱理理忽然想起,罗然曾说她手术后没多久,万医生的儿子生病夭折了,万医生一直为此深感内疚,前段时间因为精神恍惚回家休养,没想到病得这么严重。
遇到万医生后,朱理理更加着急了,偌大的银河广场迟迟看不到罗然的身影。她想马上告诉罗然万医生的事,她还是老样子,遇到事情就想马上讲给罗然听,即使他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八点十分了,罗然还是没有出现,朱理理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这是她与罗然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竟然比刚恋爱时还要慌张。
春寒料峭,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朱理理握着手机,那个绿色的通话键她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虽然这次见面是罗然提出来的,但她依然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情惹他生气。
一个月前,罗然以性格不合为由提出分手,朱理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但罗然显然是铁了心,两人的关系陷入僵局。
为了今天的见面,朱理理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穿上这件深蓝色的连衣裙。
一年前,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在舞会上认识了罗然。她又从首饰盒的最底层拿出一根镶有幸运草的银色项链,那是她考研时,罗然送给她的。
朱理理搜寻出一切和罗然有关的东西,也许现在能让他触动的,就只有回忆了。
九点半,罗然非但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电话,一句解释都没有。朱理理终于下定决心,给他打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张学友的彩铃,“和你的,记住了,虽然将来会尘封。说声好久不见,沉默了”,接下来,是一句清脆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反复打了三四遍,都是一样的结果,朱理理终于意识到,她在罗然的心里轻如鸿毛。
更让她难过的是,他可以不爱她,但不能连起码的约定都不遵守,这样一想,她觉得分手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离开了一个不爱你,也不值得你爱的男人,才能找到真爱你的,值得你爱的男人。
朱理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快到家的时候,她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是罗然。
罗然说:“如果你见到万医生,你会明白,对不可挽回的事情仍坚持付出,是多无意义。”
朱理理恍然大悟,原来罗然要她见的并非自己,而是精神恍惚的万医生。
回到家,朱理理鞋都没脱就一下瘫倒在床上,耳机里播放的依然是那首最爱的歌,那个她竭力去忘记的人重又浮现在眼前。
大滴的泪划过朱理理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枕头上。
我们多么希望爱情的终结可以像激扬的交响乐一样戛然而止,可它偏偏像忧伤的咏叹调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关于这段逝去的恋情,朱理理总觉得还差一点什么,即使要为自己的生活重新寻找一个起点,至少也应该先知道终点在哪里。
朱理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万医生那张忧郁而痴呆的脸,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如果始终放不下,曾经的甜蜜也会变成日后的痛苦。
你可以在心底眷恋旧情,但生活依然在继续,地球依然在旋转,谁都不能因为谁,而辜负了短暂的青春。
第二天晚上,朱理理又去了银河广场,万医生依然围绕着水池不停地转圈。这一次,朱理理没有打扰他,她坐在长凳上,看着喷泉起起落落,像极了我们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