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洛君还是昨晚那个状态,戴着大大的耳机,叼着烟坐在电脑前,就好像一夜未睡般。我由衷地感叹她体力实在是很好,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能精力旺盛。

我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唤了她一声,她见我醒了,把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压着长发,细长的手指夹住烟,面无表情地问:“醒了?”

若不是我和她相识了这么多年,我一定会被她这张又美又帅的脸迷倒。

洛君交过很多女朋友,可是她却说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是偏男还是偏女,或者说她是第三类情感,游于异性恋和同性恋之外的“无性恋”。

“可能男人女人我都没有兴趣吧。”这是洛君的原话。

只是就算她已经坦诚布公地说明,但是喜欢她的男男女女们还是一窝蜂地削尖了脑袋往她身边扎,最后在对比了男人与女人之间她更倾向于喜欢哪种性别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女人。

“因为和女人玩最起码不会玩出孩子。”这也是洛君的原话。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洛君可以对那些纠缠她的女生快刀斩乱麻,但是对我却是难得比较体贴,或许她就是典型的当朋友比当恋人要好的那种女人吧。

“有点饿了……洛君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我下地,穿上洛君专门为我买来添置在她家中的粉色拖鞋。

“冰箱里有鸡蛋,尖椒,牛肉,洋葱,随便做两个菜就好。”洛君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对着麦克风在语聊。我洗漱完之后就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站在厨房做菜。

洛君家很小,不过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我站在厨房都能很清晰地听见她聊天的声音。可能因为从来都是音控而且是广播剧社团策划的原因,洛君很少打字聊天,甚至用手机的时候都不愿意发短信,永远都是语聊,打电话,她说只有用嘴说的才有述说的欲-望。而且她有一个癖好,就是认识一个新朋友之前绝对要先听她的声音,洛君说她能从声音里判断这个人的性格以及攻受属性。

这女人,的确有点神经兮兮的样儿。

我做了尖椒鸡蛋和洋葱牛肉这两个菜,洛君一脸幸福地扑过来要亲我:“哎呀我亲爱的小柏,你真是贤惠,谁娶了你谁真是幸福啊。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小柏你就从了我吧!”说着洛君就拦腰把我抱住,烈火红唇顺势就要贴上来,我惊出一身冷汗,偏偏洛君力气大得惊人我又逃脱不了,只好拼命缩起肩膀把头扭到一边:

“洛!你别疯了!”

“哈哈。”洛君一副恶作剧得逞很爽朗的表情把我放开,伸了个懒腰说,“调戏你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家里没有酒了,我下去买,你要喝什么?”

我还惊魂未定,双臂挡在胸前,说:“牛,牛奶就好。”

“又是牛奶,真没趣。哎,你可以去听听我们的聊天,我找到一个很适合的CV!哦,我终于可以睡一个踏实觉了!”洛君用手指转着一串钥匙,脚步轻盈地出门去了,无聊如我,坐到她的电脑前,带上耳机,点开她们语聊的聊天室。

刚一戴上耳机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女声在悠闲地数着拍子,念道: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转个圆圈我们再来一次。瘦大腿啊瘦大腿,不放弃啊不放弃……”

我心里“噗”了一声,这是在干什么?

另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我知道这个是我们社长的声音:“羊啊羊,你说我把你这段录回去,每天都放着它来瘦身,真的能瘦下去吗?”

“没问题啊。社长大人,如果您每天听我的声音,保证您不仅瘦,而且受啊!”

我这会儿听出来了,这个被称为“羊”的,不就是昨天晚上在我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那个让洛君还DVD的攻音么?叫杨思扬?

社长被逗到又骄又气:“死羊,别以为你是攻音就是攻了!”

杨思扬笑得很欢乐,我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没有插嘴。

杨思扬的声音比一般女生的声音厚许多,大多数情况下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可是却有着奇怪的幽默感。若是笑起来,声音也不大,但是很真,绝对不是装笑。没有普通女生的甜美度,可是杨思扬的声音却让我觉得相当的亲切。若只是说亲切却又有些辱没了她声音的特质。她的声音很好听,有时带着儒雅的放肆,有时却又如同小孩一般毫无城府笑着,我撑着下巴就这样听了二十分钟,直到洛君拎着酒回来。

我们两人相对坐下,洛君一边夸赞我的手艺一边左一口菜又一口酒吃得很开心。

“小柏,听了那个攻音了吗?”

“听了。”我说。

“怎样?”

“攻气有余,妩媚不足。”

洛君两眼放光一副邪恶的模样说:“这杨思扬真该让你见见本人,她绝对可以妩媚!不要被她的声音欺骗了,其实丫就是一受!哎,你别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我成吗?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看看她的DVD全是爱情片,我挑了好久才挑了几片有点兴趣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这个广播剧那个攻音就让她来试试么?”

“我是这个想法,所以刚才不是让社长跟她聊聊听听她的声音么?社长似乎很满意。”

“那就好。”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丝兴奋,可是在兴奋之下却又有很多不安。这些情绪从何而来,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吃完饭我说要回家了,洛君还要我留宿。

“姐姐,明天要上班了呀。”

“那不正好,明早我把你顺路送公司去啊。”

“谢谢了,我可不想和一个危险份子再共处一室。”

“危险份子?”洛君耍宝地左看看右看看,“你说的可是在下?”

“不然呢?”

“小柏你至于吗?不就是刚才抱了你一下?那只是我表达我对你喜爱之情啊。你看昨晚你都喝多了那样撩人地躺在我床上我不是什么也没做么?不过一时寂寞如血,亲爱的,作为我的青梅竹马难道连抱都不给抱?你也太残忍了!”

我不过说一句她倒好说上一堆,而且全是歪理却也好意思一条条全说得振振有词。

“你不过空窗了两个月就寂寞如血了?洛君,其实我觉得有必要替你去中药房开些去火的药了。”我鄙视她。

洛君大笑:“如狼似虎的年纪么。小柏,不然我就委屈委屈收了你吧。你都二十五岁了连初恋也没有,除了我也没有哪个姑娘小伙子来抱抱你,恐怕你比我还寂寞吧?”

“谢谢,我可不想委屈我自己。”说完我便开门走了。

剩下的碗筷就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收拾吧!

新的一周,又是忙碌的一周。

我在公司基本上等于打杂的,帮人复印一下资料,做做PPT,偶尔翻译点邮件,大多数时间是闲,可是老板却是一个相当严苛的人,就算是我这样的角色都不容许出一点差错,所以有时候,就算是站在复印机前,我的压力都好大,生怕复印机又卡纸刚好被老板看见,那么他无法对复印机发脾气严要求,发泄的对象自然只能是我。

累了个腰酸腿疼,到了下班的时间同事小梁走了过来,一脸春风得意,说要请我吃饭。

“怎么,有什么喜事么?”我问道。

“去了再告诉你!”小梁还吊胃口了。

我微笑,站起来整了整我黑色西服和短裙的职业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还有谁去?”

“就我和你啊。”

我正收拾东西的手上动作顿住了:“就我们两个?”

小梁眼睛在看别处,相当的腼腆:“是啊,小柏……今天,今天是我生日呢。”

我有些无言以对,心里实在是很不想去,但是看见小梁那种期盼的眼神我又心软了。我知道小梁是外地人,自己一个人独居,平日里不知道为什么朋友也很少。今天是他生日,若是我拒绝了他,本来是属于他的特殊日子,他会不会很伤感地待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呢?

小梁带着我来到一家火锅店吃饭。

其实这个天气我实在有些难以忍受火锅店热气腾腾的气氛,但是看小梁红着脸聊得很开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吃饭期间都是小梁在说话,我努力附和着,结账的时候我要付钱,小梁整个人差点腾空而起把我抱住,我吃了一惊躲开,小梁浑身是汗,表情不自然地说:“我来付,我来付。”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以AA收场。

走出火锅店,小梁建议去看电影,我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了,不是很想去。

“没事没事,一会看完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不会太迟的!电影院也很近。”小梁一再坚持,我多少有些无力和无奈。好吧,就看在他今天是寿星的份上,看电影就看电影吧。

小梁拉着我去坐公交。一开始他的确是伸手过来的,但是我把手插到口袋里去,没有让他牵到。之前在火锅店他那一下出格的举动实在让我有些害怕,所以后来就和他拉开了距离,提高了警惕。

上了公交,人不是很多,但是也还是没有位置坐,我就抱着包站在最角落里,小梁跟了过来,双手拉住车横杆,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很开心在说他以前在老家的事情,我苦笑着迎合——他身上的汗味实在让我笑不太出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太大自觉,依旧靠得我很近……

终于熬到了电影院,电影院里有空调,这是一件非常舒服清爽的事情。

小梁说要去买可乐和爆米花,我说实在吃得很撑很撑了,不用了,可是拉不住他,他死活要去买。我叹气,站在原地等他,手机突然响起,是洛君。

“小柏,哪儿呢?”

“在电影院啊……”

“电影院?跟谁?”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洛这家伙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拜托你……”我无力地回答,“就是同事啊,你这么三八干嘛?”

“男同事还是女同事?”洛君继续追问。

“男的。”

“哦我的小柏,你居然终于总算好不容易开窍了么?可是对方是哪头?我见过没有?都这么迟了还去看电影,你要小心点啊!你还是纯洁的少女一枚啊。”

“你没见过的,干嘛这么三八……”见小梁回来了,我也不管洛君在手机里大吼大叫,直接挂断,把手机塞进包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