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庶女田赐良缘
待墨迹稍干,杨彩芽便将三张纸分送到各人手上,笑道,“回去跟先生好好练练这几个字,别的可以慢慢学。以后别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
外院教书先生每回点学生的名字,叫到吴崖三人的原名都跟犯了牙疼似的。
想来最盼着几人改名的,教书先生算是头一个。
吴单和吴盛欢欢喜喜的“诶”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纸笺折好收进袖袋,吴崖倒是捧着纸张垂眼看了片刻,才袖进袋中。
许昌德看得眉头微皱,视线转到杨彩芽身上,正听她开口问吴十三,“徐大爷和徐大娘都回去了?”
吴十三这次过苏州府,吃长史府的喜酒是一,二来主要任务还是帮着徐记酒肆运送酒水,并安排照看两位老人家的起居行程。
二人回程时,就是林家寨一众来人护送回去的,吴十三特意留到现在,跟大当家、二当家这里蹭住几日事小,等着和杨彩芽说生意上的事大。
“知道三当家这几天也抽不出空忙外头的事,我就没敢上长史府求见。”吴十三来了精神,细说起徐记酒肆的事,“徐大爷和徐大娘不放心家里酒肆,吃完喜酒隔天我就安排寨中兄弟送回去了。这次徐记酒肆出的酒水虽不如长史府置办的多,但我冷眼看着,倒也入大家的口。别说常刺史亲口夸了咱们的桂花酿,徐记酒肆自酿的陈酒,赞的人不比云来酒楼送上的葡萄酒少。”
“我私下问过徐大爷,愿不愿意和咱们把徐记自家酒水卖到苏州府来。规矩可以比照桂花酿的分红办法,也可以由徐记提条件。徐大爷的意思,只要三当家和曹长史开口,他们没有不愿意的。这消息我都捂了几天了,就等着三当家今天来吃春酒,好跟您说道说道。”
徐大爷老夫妇和曹卓是老交情,两位老人家又将他们小夫妻两看成自家小辈看待,愿意松口和长史府做生意倒不意外。
徐记酒肆深巷老店,靠的都是家传的独门手艺,要没有这一层关系,是绝不会把自家酒水放到外人手上去卖。
杨彩芽点点头,见吴十三眼露兴奋,心念一转笑道,“我看你不光捂着这一个消息,我们十三爷是有什么打算?”
听杨彩芽真个就喊上十三爷,众人不由笑起来。
吴十三挠挠头,看了吴大壮一眼,才接着道,“这是我跟二当家提过一句。吃酒席那天韦茂全是跟着黄大掌柜一起来的,我跟徐大爷说完话,就瞅了个空拉韦茂全说了几句话。问他云来酒楼下头供酒铺子的事,他倒是听得明白,也不问黄大掌柜的意思,拍着胸脯就说无论是林家寨还是您的名义,愿意和云来酒楼多做几笔酒水的生意,他们都能接。”
吴十三还得在青山管着酿酒和果酱的事,从采果子到酿制、送货和结算银钱,都是他一手包办并和云来酒楼打交道,虽说林家寨还有人可用,但既定了他主管,就没有朝令夕改频繁换人的道理,吴十三肯定还得在青山镇坐镇管事,要把徐记的酒水卖到苏州府来,最便捷的当然是找个可靠的上家。
之前收葡萄酒时,他又是和韦茂全打过照面的,会直接找韦茂全提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杨彩芽心头真不知该做什么滋味——韦茂全本就是黄大掌柜特意指给她使的人,他敢直接越过黄大掌柜直接放下话,可见黄大掌柜私下也提点过韦茂全几句。
别说韦茂全,就是黄大掌柜也不会不应吴十三这个提议。
特么云来酒楼就是曹卓的私产,如今是彻底成了她自家名下的生意,她想让云来酒楼卖什么,只要不离了大谱,黄大掌柜只怕都不用请示曹卓,直接就能做主答应。
吴十三这条思路不算差。
只可惜众人不知内情,如今这生意做来做去,对她来说简直是鬼打墙——卖来卖去都回了自家口袋。
罢了,中间商变了,赚的银子还是不变。
林家寨和她都照样有钱拿。
杨彩芽很想扶额,面色古怪的点点头,“韦茂全是黄大掌柜特意拨来对应我们家生意的,吴崖跟他也熟悉。这事……你就干脆多在苏州府待几天,和韦茂全把徐记酒水的生意敲定下来,回头怎么跟徐记酒肆谈,你照着旧例心里有谱,不过徐大爷和徐大娘要是在分红上有什么要求,你斟酌着办。”
他带着两位老人家送酒上门时,可是陈大管事亲自接待的。
足可见曹长史对两位老人家的看重。
吴十三心里有数,闻言忙压下喜色,高声应下,竟是一刻钟也等不得,急着就要去西市找韦茂全。
杨彩芽干脆挥手让他自去忙活,这才问起吴家近况,“怎么没见张大?盐矿那里已经开始做活了?”
喝春酒不过是取个名头,吴大壮早有腹稿,答道,“有沈大人的面子在,后来手上又有了足够的银钱打点,旁盐矿倒是没费什么事。就是托人找到的那些长工,张大得亲自去盯着才好办事,又是盘的新矿,没个一年两年盘不活。那头人手安排清楚了,张大这几天是巡盐御史府衙、码头两头跑,等今年第一批官盐放下来,我们就准备搭商船北上,走第一笔生意。”
吴家到底根基浅薄,沈练给多少便利,盘下的盐矿也不是现成就能采用的,头两年主要做的还是衙门直接批下来的海盐。
众人听得仔细,摸清些门道后,吴大壮才接着道,“本来我是打算亲自跑这一趟的,如今却是不放心烟烟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在张大也有些人脉在,跑船的事交给他我也放心。就是如今盐矿那头,二把手上的人也是他找来的旧识,保险起见已经去衙门登基过身契的。”
张大两兄弟贩私盐不是白贩的,这个时候就显出他们暗处人脉的好处来。
何况人还过了明路,使唤起来就跟能放心了。
许昌德不明就里,杨彩芽和林家寨的人却是心照不宣,话说到这里就不再深问。
“大壮哥如今自立门户,盐务的事自此我就不跟着瞎操心了。”杨彩芽心下思忖,转开话题,“之前过年在苏州府待的时间短,也没能和大壮哥、烟烟姐好好说上话,不知道年节里您家里热不热闹?”
虽说转做盐商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神展开,但吴大壮不是不知事的楞头青,往后借着曹卓和沈练的门路,该怎么把盐商吴家的名头打响、坐稳,想来心中也是有自己一本帐的。
听杨彩芽问起年节里的事,吴大壮心念一转明白过来,嘿嘿笑道,“你还别说,这做生意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精的。过年时彩芽妹子家里,曹长史府的门不好的登,安家、许家,还有黄家倒是都找到了我们家来。”
许家来的是小权氏夫妇,黄家来的许巧儿夫妇,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重点是安家来的是谁。
似乎看出杨彩芽眼中的询问之色,吴大壮只是稍作停顿,便笑道,“安六爷也是个妙人。登门的是安九郎和安十郎。理由也是现成的,这两位同住在六钱胡同,离我们家也不远。带着安六爷的问候和节礼一块儿来的。这两位虽在安六爷手下管的是成衣铺子和香料铺子,不过和我说的却是别的事。”
杨彩芽眉梢微挑,吴大壮接着道,“嘿,开口就说起了西域葡萄酒。还提了云来酒楼的葡萄酒,这是跟我拐着弯的想搭线分生意呢。倒是半句都没问盐务的事。”
商人无利不起早,安六爷不仅是个妙人,还是个十分有分寸的人,晓得盐务不是轻易能分一杯羹的,直接就问起了葡萄酒来。
葡萄酒在西域不精贵,但西北商路路途遥远,运到京城都难保损耗,跟何况是往南来两道地头。
这是打探清楚云来酒楼这批葡萄酒的来历,直接就找上林家寨的当家了。
杨彩芽笑起来,直接下了定论,“安家要是再问,您就直接把杨家那份专供证明的事挑明了,安六爷不会不懂。何况云来酒楼还有个韦茂全在,您要是懒怠分心和他们说这事,把事情推到韦茂全身上就了结了。”
想了想又转回盐务上,“既然您要留在家里照顾烟烟姐,张大虽有些人可用,到底……未必顶事,到时候跑船就让池方正和江英江立跟着护船,既然黄家有意和我们交好,他们家现成的镖局放着不用白不用,您干脆就用黄家镖局的人护镖。这样大家都放心。”
池方正和江英江立和吴大壮是拜把的兄弟,原先就是在码头跑船扛活的,官盐要往北地贩运,有他们三个熟悉跑船的家,也能替张大省点事。
许巧儿和黄子俊这门亲戚,既然主动上门示好,用黄家的镖局也算是表个态。
都是两头无害的事。
吴大壮也不跟杨彩芽客气,“行,老方几个我就先借用段时间,等把张大手下的人带出来,能把船跑稳了,我再把他们兄弟三个还给你。”如今她又不用抛头露面的走南川北,池方正几个护院放着也是白放着,人尽其才是最好的安置。“回去我就交待下去,让他们心里有个底,您要用随传随到。”杨彩芽毫不犹豫,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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