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数个选择, 我们义无反顾。
我摸了摸温着的酒壶,盯着亭子前的道路:“怎么这么慢,会不会暴露了?”
新罗撩帮我紧了紧衣襟, 安慰道:“不会的, 商行的马车。”
话音刚落, 商队就出现在视线里。
“吁~~”为首的汉子收紧缰绳, 示意商队停下, 众人整齐划一的行礼道:“参见主子。”
我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对着车子唤道:“如烟~如烟?”
一只白净的手从车里探了出来,随即, 那人爬下车来。粗布长衫,木钗挽的发髻, 要是不开口说话, 谁也想不到这个清秀的书生, 其实是‘她’!
凤鸣的名门闺秀,尚书的掌上明珠, 新罗撩曾经的未婚妻——杜小姐,杜如烟是也。
商队在一旁歇息,我拉起如烟进了亭子。
真是无巧不成书,那日我在街口撞倒的同名女子,居然就是自己的‘情敌’。我从杜小姐写给撩的信的笔迹上, 认出了她的身份。于是, 前未婚妻和现任未婚妻把酒言欢, 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 在新罗撩面前上演。
因为家世的缘故, 杜尚书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要求很是严厉,杜如烟从小博览群书, 12岁御前作诗,艳惊四座,被凤帝赞为‘第一才女’。
她外表温婉,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性子就和二妹很像。
当初,两人的亲事是长辈们定的,如烟并不喜欢,后来街上的偶遇,得知了我和新罗撩的事情,更是坚定了她退婚的决心。借着这次退婚,如烟和她爹爹大吵了一架,就有了现在助她离家的事情。如烟她有个最大的心愿,就是随着《凤鸣游记》游遍天下,再给自己撰书一册,留名于世。
我看着如烟的笑容,想到她即将踏上的旅程,没有了家主重担的小澜,应该也和她这般摸样吧。小澜八月时,已经和那家伙完婚了,虽然,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不过,今生做山大王的心愿,她是无望了。
“如烟,敬你!”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后要是谁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新罗撩按按眉心,叹了口气。
我斟满面前的酒杯,斜了他一眼:“撩,你什么意思啊!”
如烟浅浅的笑道:“好姐姐,小心又醉了。”
“她已经醉了,千万不要报她的名字,麻烦只会越来越大。”新罗撩拿走了我的酒杯,换成了清茶。
“你胡说!”我不满的起身去夺,只觉得脑子晃荡,跌到新罗撩身上,顿时眼冒金星。
新罗撩连忙扶住我,听见如烟‘咯咯’的笑出声来:“姐姐真是的,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新罗撩揽着我:“天色不早了,杜小姐,一路顺风,有事尽管找我。”
“多谢,西沧王……父亲那里还望多担待。”
我倚着新罗撩,大声道:“如、如烟妹妹,我、我真的…舍不得你走。”
“应该的,小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如烟如烟…写、写好了书,我要第一个看啊!”有点天旋地转的,我攀着新罗撩,朦胧的吩咐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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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痒痒的,我抬手去抓,手指触到暖暖的东西,然后被包裹起来。什么东西?脑子一片浆糊,不会思考,我努力的睁开眼睛……
新罗撩直勾勾的看着我,衣襟敞开,露出了大片的胸膛,美色当前,对于还处在混沌不清的我,实在是没有抵抗力。
……这种状况很危险。
“小烟,你谋杀亲夫啊~!”新罗撩揉着腰,一脸哀怨的说道。
“哼!谁让你不老实了。”
“我老实的时候,你不是睡着了没看到嘛!”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忿忿的换了件高领,看来踢的太轻了。
换好衣服,下人来请示说晚饭已经备好了,我们去了大厅。
新罗撩指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道:“这就是凤鸣七珍里面的‘黑糊汤’,尝尝,这东西长在冰封的湖水里,现在才有的吃。”
“……”我舀了一勺,怀疑的看着它,闻着挺香的。
“如何?”
我嚼了嚼,汤里还有冬笋粒,海参什么的:“嗯,比看上去好吃。”
我正在研究其他菜肴,管家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喊道:“小王爷,不好了,明哲少爷闯进来了。”这管家是诚王府的老人,被遣来新罗撩这里照顾他,管家习惯了喊诚王‘王爷’,于是,新罗撩就成了‘小王爷’。
话音刚落,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我只是来看看表哥,你们这样是干什么!”
新罗撩放下筷子,板着脸道:“让他进来!”
这就是卫明哲?我上下打量,一直有听说名字,本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不错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和新罗撩的俊秀完全不同,他更靠近诚王的硬朗气质。
卫明哲迈进门槛,扫了我一眼,笑道:“我还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原来是美人在侧,不想被人打搅。表哥的风流韵事,真是让小弟好生佩服。”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吐息沉稳,看来修为上上。卫明哲大大咧咧的在桌边坐定:“啧啧,西沧王府的伙食了不得啊,能赶上宫中的御宴了。表哥真是敛财有道!”
新罗撩耐着性子等他说完,似笑非笑的对管家吩咐道:“给卫明哲加双筷子,”他顿了顿,“嗯,加三副碗筷吧,我们的卫大将军为凤鸣鞠躬尽瘁,风餐露宿惯了,家常便饭都误以为御宴,真是让本王痛惜。”
“噗~”新罗撩那表情太假了,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众人侧目。
“想必这位就是明熙郡主吧,久仰久仰,”卫明哲挑了挑眉,人长的正气,可是一开口说话,就惹人厌恶,“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送上门,还未定下,就与人同吃同住,大祁这些年和北边的蛮族打多了,人都给同化了?”
“你!”
我正要站起来让他见识下什么叫野蛮,被新罗撩一把拉住:“我听说兵库里少了点东西,刘总兵还好吗?”
赶走了卫明哲,饭菜早就凉透了。
我拨了拨筷子:“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你表弟,那怎么又三番五次的袭击你?”
新罗撩支着下巴道:“本来我不回来凤鸣,小王爷这个称号就是他的了。”
我一愣,猛得回过味来过来。诚王这些年,儿子、孙子死了个光,外孙就是最亲的人了。我喃喃道:“本来做少教主,也挺好的,何必趟这浑水。”
“忘忧谷的事情,血月教哪里有西沧王的身份好用。”新罗撩摸着眉心,笑了笑,“最重要的是,郡主是要用王爷来配的。”
“……撩…”我胸口发堵,抬手圈住他的腰。
“没事,就算我不惹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迟早都有一战。”新罗撩搁在我的肩上,“等我搞定卫明哲,我们就成婚!”
他收紧手臂,勒的我发疼:“好吗?”
“嗯,听你的。”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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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表面看去西沧王府还是和平时一样,新罗撩白天依旧和我腻在一起。到了晚上,他就不知所踪,拂晓才会出现,和我吃早饭。
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切都在新罗撩的计划下,有条不紊的暗暗进行着。
就这样过了好久,某天雪停天晴,新罗撩换上正式的衣服:“小烟,等我回来。”
我对着琴谱,扒拉着琴弦:“不回来,就让你试试退三次。”
•大祁327年•凤鸣517年•
凤鸣国,因为一起‘看守玩忽职守,导致兵器库东西遗失’的事件,牵扯出高官私下倒卖朝廷兵器的丑闻。虎华司总兵,刘文凯名列其中,被判腰斩弃市。
五日后,刘文凯奇迹复活,出现在朝堂之上,更是指出幕后最大黑手,就是威武大将军卫明哲!
凤帝大怒,下令彻查,顿时全国上下,因为贪污受贿,斩首操家的命官无数。史称‘清廉年’。
午后,我打了个哈欠,回头看看正在沉睡的新罗撩,继续拨动琴弦。
《素心》不但可以压抑妖化的暴动,更是是一种双修的心法,不过,我弹琴的手法真是糟糕透顶,他竟然还能睡着。
实在是无趣的很,我丢开古琴,走到床边,看着那人。
他缓缓的呼吸,睡的平稳,平日勾人的眼睛紧闭着,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微笑。
我心中一动,偷偷凑过去,落在唇上。
脖子突然被勾住,往下一扯,整个人跌在床上,我挣扎着起身,却被死死圈住。
试了几次未果,我只好放弃,抬头看见那人依旧闭双目,只是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闭上了眼睛。
外面是冰天雪地,屋里安静无声,只有点着炭炉,偶然‘噼啪’一下,腾出几颗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