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左右,云月带着几百名弟子以及上百个箱抵达北陵域。
北陵域域主贪财,苛捐杂税之外,还设定了许许多多的规矩,例如碰到主城人的要赔钱,去到哪个地方要赔钱,看了士兵也要赔钱,总之,各种赔钱的规矩层出不穷,北陵域主还设立了专门征收钱财的富达士兵,他们每天都会到各处游走,只要有人看他们,他们就可以藐视域主之罪让普通的子民们赔的倾家荡产。
因此,走在大街上的人基本都是低着头,后来北陵域主更加过分,他让那些富达兵扮成普通人混入大街故意和子民们说话,很多人深受其害,后来,走在大街上的人要么捂着眼睛,要么眼睛蒙着薄薄的黑布,他们每天都过的如履薄冰。
尽管如此,域主新出的征收规矩还是层出不穷,这几年,域主在各个地方开设了赌馆,很多人被逼到走投无路人都被带去那里搏翻身的机会,但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翻身,没有倾家荡产的人最后都倾家荡产,他们欠下巨款就只能给域主卖命。
北陵域的人家,是个家庭九个破,尽管他们低头过生活,小心谨慎的不去犯规,他们的生活依旧一团糟,最近北陵域不单征收前还征收人,很多家庭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忍着分离之痛将他们送到西塔域,他们一走,靠劳力谋生计的家庭很快食不果腹,子民们怨声载道,但是主城那边的人却丝毫不理会,富达士兵比以往更猖狂,很多人都被逼上绝路。
但是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富达士兵一直没有出现,很多赌馆都关门,子民们皆以为是域主准备跟凤芜门大战,皆人心惶惶。
云月和众弟子到了北陵域后将箱子里的东西分成上万分,率先分给最穷困潦倒的家庭。
云月刚行动到一半,一则美妖女即将刺杀北陵域主的消息忽然传开,整个北陵域瞬间动荡,有过西塔和淮弥两个前例,子民们皆相信北陵域域主会被刺杀成功。
他们虽然是北陵域主的子民,只是北陵域主早就磨完了他们对他的敬重,他们活的提心吊胆最后还弄得妻离子散,就连那夜被北陵域主带去攻打凤芜门的士兵们都有很重的怨念,大部分人听到这则消息都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狂喜。
压抑死寂的大街,渐渐的又热闹起来。
“美妖女真的会来吗?要是她不刺杀域主该怎么办?”
“不会的,你们想想西塔和淮弥,域主死后肯定会有新域主的,我们就不用再活的那么痛苦。”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域主肯定也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等着美妖女去杀她?”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美妖女后面可有个大靠山呢,她肯定能杀的了。”
“……”
众人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大街上的人,三五人一群,围成一团,窸窸窣窣的议论,富达士兵没有在大街上转悠,众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刚到零府附近的云月听到传开的消息,马上想到一名坦诚说过要利用她的黑衣男子,碍于现在形势不太乐观,她没有急着找墨炙算账,她送完最后一个小箱子后准备回神影宫。
弟子们刚集合,一抹黑色残影突然在弟子的身边闪动,云月捕捉到残影的闪动方向,立即追去。
两抹夜色流光在一处荒地顶上闪动,闪动间,战斗性的火花频频擦出。
“咻——”
白皙的爪子扣住结实的颈,恼火的质问紧接而来,“你多次扰乱我的计划,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要是为一己之私插手我的计划,绝不饶你!”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墨炙聚起双手,面对云月的右手,无所畏惧,他往后一仰,轻松的避开云月的手,他脚下的黑烟有过一阵涣散,他带着云月走回地面后,缓缓开口,“这则消息并非在下所为。”
云月半信半疑的回道:“不是你还有谁?我的人绝对不会如此鲁莽。”
“鲁莽吗?”墨炙意味不明的笑了几秒,他从袖里抽出一块不规则像是无意中撕下的灰布抛给云月,继续补充,“是不是鲁莽,你自己查一查。”
“谢谢。”云月反复检查灰布,静如止水的眸面,漾起微妙的涟漪,她呼吸一促,灰布被塞入袖子的隔袋里。
“愿你早日查到。”墨炙挥一挥衣袖,话落,人去无踪。
云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快速流转的思绪几乎全锁定跟灰影有关的人,抬步远走时,冰清的玉颜,隐约有冰霜颗粒流动。
云月回到集合地,再次清点弟子人数后一同回神影宫。
“云月大人,你回来啦。”落雁见云月几人平安归来,高悬的心也渐渐放下,她跑到殿外迎接,边说边拍掉云月身上淡淡的黑色灰尘。
自从那天回来后无忧和他的人都不再针对她,星尘和以前一样,对她的态度没有一点改变,她知道是云月从中帮忙,为此她也感激不尽,在神影宫虽然每天都会忙得晕头转向,但是这里却是她的归属,从她离开莲雨族来到神影宫开始,她就无法离开这里。
这一次回归,成了她此生最印象深刻的回忆,因为其中包含太多血泪教训。
落雁见云月脸色发“白”,以为她操劳过度,于是带着她往宫殿后方的森林里走去。
“云月大人都累坏了,你还是去药池泡一下吧,很快能恢复体力的。”落雁带着钻入森林,兜转两刻钟才走到最里面。
森林深处,一座十米长宽的药池格外显眼,那座药池由上千种名贵药材浸泡而成,药池长十米宽八米,池水近乎黑色,但疗效却十分惊人,它能快速消除疲劳,恢复体力,还能治好许多世人眼中的疑难杂症。
药池水温适中,池面流动氤氲水雾,四周的落雁花树围成一圈。
摇曳的枝叶轻颤,发出若有若无的旋律,似是在微风的合奏,极其悦耳。
水池旁边的落雁树木,约有两三米之高,分布极有规律,落雁花三瓣一蕊,四季皆不同色。
今春季,紫落雁花盛开。
落雁花的花蕊会释放释放将空气净化的毫无杂质的独特清香,那种香气若有若无,极难捕捉,却清新无匹。
池中波动,漾起晶莹的光泽,树上的银丝带,随风舞动。
落雁花虽美,但含义有些特殊,赫连云月虽高冷,但是不喜杀戮,每次下杀手都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杀完人后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于是星尘不知道去哪弄这些花树,她告诉赫连云月落雁花的特殊清香能消除怨念以及能牵引那些亡魂抵达冥府的反伤道。
赫连云月只明白大概的意思,自那之后她每杀一人就会在树上挂一条银丝带,到现在已有上万条。
月芒倾泻,浅度药池。
白衣女子褪衣入池,池水渗入肌肤,疲劳骤散,她面朝树林,盘坐调息,萦绕在她眉间的淡淡阴霾,逐渐消散。
春风拂过,漫天的落雁花在她顶上回旋,妙手一抬,一小撮花瓣在她掌心打转。
云月一动不动的看着水面,清淡的面色,捕捉不到任何色彩,情绪难明,她眼底的那片清冷透着看透尘世的沧桑,惹人生怜。
乌黑如瀑布般的墨发服帖在冰肌如雪般的美背,配上那种令人难以挪目的侧颜,仿若画中出来的美妖女。
云月看着漾动的池水,思绪早已飘远,赫连云月仇家极多,但是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跳崖跟家常便饭一样,即使封住内息成为常人,她依旧能平安着地,但是最后一次却不平安,星尘那日说的话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轻生念头?神秘人?”云月揉了揉眉心,眉宇间的疑雾始终不散,赫连云月的仇也即是她的仇,要是有人将“她”逼到绝路,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只是目前却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追踪。
她问过赫连剑台带她回来时她所在的地方,也去过那里勘察,那里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什么线索也找不到,悬崖那边也勘察过,那里只有三个人的足迹,没有可疑的迹象。
云月渐渐的陷入以往记忆,她伏在岸边渐渐休憩起来,将脑海中曾经浮现过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捕捉。
“咚——”
重物入池声突然响起。
云月迅速回神,伸手抓衣物的同时内息调动到极致,白扇夹着的利刃即将飞出。
氤氲的水雾散开,紫墨祥云袖率先映入眼帘,云月急忙换手,白扇收回利刃被拍回岸上。
一双黑曜美眸,对上一双眼型极美的血眸,两抹视线触及,声息随之清浅。
微风徐来,花瓣涌到上空,凝聚出浅紫温馨的夜幕。
云月静坐不动,心淡从容的与某王对视,水面波动几回,她的身旁端坐一名铁血柔情的男子。
“阎司,你能不突袭吗?”云月凝神静气,心平气和的抱怨。
阎司往右一倾,修长的手臂锁住削瘦的香肩,缓缓的往他怀里带,随后解释,“为夫是想给月儿一个的惊喜。”
他说话间,气息微乱,四周的水汽,空气,雾气有过一阵静止的迹象。
云月配合的往他怀里挪了挪,顺带埋汰几句,“有惊无喜,阎司就不能看场合吗?这种时候要回避,不要老是一声不吭的突袭,每次都吓到了。”
“好,为夫下次一定先吭声。”阎司态度诚恳的接受训斥,说话间,顶上的花层分出四层,只见浓卷的睫羽一眨,花层在竖立在四个方位,镶嵌无缝,一个温馨的小世界,以花瓣壁障隔离而成。
“阎司,重点是不要突袭,不是吭声的问题。”云月平心静气的强调,她不经意的抬头时扫到密封的壁障,危机感顿生,她眯着美眸,沉着脸色看向阎司,警告道:“阎司是生怕落雁她们不知道这里有人是吗?撤掉!”
阎司单手抵在岸边,侧着身躯靠近云月,眼角那片肆邪笑意让四周的都黯然失色,他轻抿她的眼角,意味深长的回道:“她们不会过来。”
云月听出话外音,顿时心被高高提起,“阎司对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今日陪月儿奔走太累了,为夫只是让她们提早休息而已,过几天就能醒,月儿无需担心。”阎司越靠越近,近到暖流可以直接渗入。
云月听到几天脸色煞白,她僵硬的眨了眨眼,不一会,一条华贵的绣有苍劲龙形符纹的腰带浮出水面,随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