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东川进来,陈剑喻随手往面前的椅子指了指,淡淡地道:“坐。”
刘东川朝陈剑喻点头笑了笑,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神情显得异常的紧张。
陈剑喻叫过来一位年轻民警,对他道:“给刘检察长泡杯茶。”
“是。”年轻民警点了点头,很快就把一杯铁观音端了进来;刘东川见状赶紧起身接过了茶杯,嘴里连声说着谢谢。
“来,抽烟。”陈剑喻从兜里摸出了一包软中华来,递到了刘东川的面前;刘东川悻悻的笑了笑,哆哆嗦嗦的从陈剑喻手里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出来,旁边的一位民警很适时的把打火机打着递了过来。
刘东川连忙把烟含在嘴里凑过去把烟点着了,一边抽心里一边纳闷:刚刚才五花大绑的把我押到这儿,现在却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的,搞什么啊?
“刘检察长,最近工作怎么样啊?”陈剑喻就跟闲聊似的跟他说起了话来,这一下刘东川的心里更没底了,正准备跟陈剑喻汇报一下工作,隔壁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凄厉的哀嚎声,甚至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刘东川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马顺志被押进隔壁审讯室的,难道警察在对他刑讯逼供?正想得出神,一抬头却发现陈剑喻正微笑着望着自己,弄得刘东川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本能的感觉到今儿凶多吉少。
一问一答似的跟陈剑喻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刘东川的心里愈发的没底了,陈剑喻问的全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就像在听工作汇报似的,他越是这样,刘东川越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快崩溃了;就在此时,一位民警走了进来,把一叠材料递给了陈剑喻,道:“陈书记,这是马顺志交待的情况,请您过目。”
“嗯,你先出去吧。”陈剑喻接过材料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看起了材料来,不多时,他把手里的材料往面前的桌子上随手一丢,抬起头来对刘东川道:“刘检察长,说说吧?”
“说……说什么呀?”刘东川一脸茫然的望向了陈剑喻,陈剑喻当时就火了;只见他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震得刘东川心头直发毛。
“姓刘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马顺志可是什么都交待了,你还要跟我这儿充傻装楞?”
刘东川都快哭了,苦着一张脸道:“陈书记,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知道?”陈剑喻狠狠瞪了刘东川一眼,道:“我问你,贾云润已经交待了自己杀害项永平的全部过程,马顺志说这事儿是你指使的,可有此事?”
一听到这儿,刘东川脱口而出地道:“贾云润?他不是死了吗?”
“哟呵?你怎么知道贾云润死了?”陈剑喻一下子笑了起来,而刘东川的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自己刚刚一时大意,居然把实话给讲出来了。
“这……这……”刘东川脸色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剑喻的问题;陈剑喻见状冷笑道:“姓刘的,贾云润好歹平时也尊称你一声恩师,没想到对他你却是说杀就杀,你可真够绝情的。”
刘东川闻言低下了脑袋,却是一句话也不再说了,正所谓言多必失,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儿随便陈剑喻再问什么也打死不说一个字了,没有证据,我看你能把我咋办。
然而刘东川太小看陈剑喻的实力了,他更不知道陈剑喻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手眼通天的林衙内;就在此时,陈剑喻从兜里摸了一个小型的录音机出来,轻轻摁了一下,录音机里顿时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而又无力的声音;刘东川心里一下就炸了毛,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死去的贾云润的,绝对错不了。
“指示我杀掉项永平的是州人民检察院的检察长刘东川,还有顺志地产有限公司的马顺志……”
录音只播放了一小段,陈剑喻就很适时的关掉了;他对刘东川笑道:“如何?这可是贾云润弥留之际亲口说的,他都快死了,应该不会说假话吧;你也是干检察工作几十年的老政法了,这份证据到了法庭上,你说法官会采信吗?”
刘东川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他实在是想不到贾云润临死前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啊;不行,事到如今再不说实话自己就死定了,陈剑喻亲自来审这个案子,足可见上级领导对此案的重视,加上又有贾云润的录音,自己必须把这事儿说清楚,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刘东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哆哆嗦嗦地道:“陈书记,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陈剑喻淡淡地道:“我跟这儿坐着不就是听你解释的吗?你以为我闲得很?”
刘东川道:“陈书记,杀掉项永平真不是我指使的,这都是马顺志的主意啊!马顺志在项永平手里接了好几个大工程,现在工程已经完工了,项永平却拖着不给马顺志拨工程款,理由是宣河建委账上没有那么多钱;马顺志的公司并不大,资金也不多,做这些工程有很多钱都是在外面借的高利贷,项永平拖着不给钱,这就等于是要马顺志的命啊!马顺志跟他交涉了几次没有效果,最终才决定杀了他。”
陈剑喻闻言问道:“马顺志的姐夫唐亭伦不是你们州的州委书记吗?他让唐亭伦出面,宣河县建委还敢不给钱?”
刘东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马顺志也在别的县做过工程,遇到工程款不好收的时候唐书记总是会帮他出面打招呼,唯独在宣河唐书记从来不帮他出面做任何事情;其实项永平也曾经提议马顺志去找唐书记,让他出面叫宣河县委县政府把钱拨给县建委,这样县建委就有钱付款给马顺志了,可是唐书记就是死活不答应,为这事儿马顺志差点跟他闹翻。”
陈剑喻此刻倒是明白了唐亭伦的想法;宣河是林枫的地盘,唐亭伦他敢给宣河打招呼吗?估计打了也是白搭,陈卫民一准儿不鸟他。
这时刘东川又道:“其实宣河县建委账面上是有钱的,只不过项永平这人太贪心了,他觉得马顺志给他送的钱太少,因此才故意使绊子不付钱;这事儿马顺志跟我说过好几次,每次说到这儿马顺志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来是这样啊!”陈卫民点了点头,道:““既然马顺志决心干掉项永平,为什么不直接找人杀了他,而是要先设计把项永平弄到宣河县检察院去,还要做出一副项永平是被刑讯逼供致死的样子来?”
刘东川道:“这主意是贾云润给马顺志出的,说这样可以把项永平的死全部推到宣河县检察院头上,免得被警察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不待陈剑喻答话,刘东川又道:“其实这事儿贾云润也是有私心的,你想想,宣河县检察院真要是刑讯逼供弄死了嫌疑人,那个副检察长蓝燕琳肯定要倒霉,最主要的是,检察长郑乐平肯定要负领导责任,他一下课,到时候贾云润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接替宣河县检察院的检察长了。”
搞了半天蓝燕琳居然在本案里是个打酱油的,贾云润的真正目标是郑乐平啊!这一戏剧性的结果弄得陈剑喻和一直坐在监控器前面观看审讯过程的林枫都是哭笑不得。
陈剑喻道:“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杀贾云润灭口?你们是怎么知道贾云润被我们警方盯上了的?”
刘东川道:“马顺志让我安排了几个眼线在宣河县检察院,就怕出现什么意外;那天负责管理监控的小子被你们警方叫去之后,刚一回来就被贾云润叫去问话了,而我安排的眼线也发现了你们公安局的密探在跟着那小子,因此我就断定贾云润暴露了,接着我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马顺志;不过杀贾云润我可是事先不知情的,是马顺志安排人开车撞了他之后我才知道的。”
“很好,交待得不错。”陈剑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在项永平死后阻挠警方对其进行尸检的?”
“是马顺志,他说越晚尸检越难检查出项永平的真正死因,我们也就越安全。”
“行了,签字捺印把。”陈剑喻让一名民警把笔录递给了刘东川,刘东川看过以后就在笔录上签了字并摁上了自己的手印;陈剑喻拿起笔录看了看,确认无误以后把笔录递给了旁边的一名民警,道:“照着这份笔录马上组织人手对马顺志进行审讯。”
民警接过笔录转身就走了,刘东川却是一愣,道:“陈书记,马顺志你们不是刚才已经审讯过了吗?”
陈剑喻哈哈大笑,道:“你都是老政法了,这事儿你也信?”
刘东川闻言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完了,中了反间计了。
转身走出了审讯室,正好看到林枫也从监控室里走了出来,陈剑喻连忙快步上前呵呵笑道:“枫少,刘东川全都招了。”
“辛苦了。”林枫拍了拍陈剑喻的肩膀,道:“趁热打铁,赶紧把马顺志也审了吧。”
“我已经在组织人手对马顺志进行审讯了。”
“那就好。”林枫点了点头,道:“对了,马顺志的口供拿到以后就把那录音资料销毁掉,听见没?”
陈剑喻一听就急了,连忙道:“为什么呀?这可是本案重要的证据啊!”
“重要个鸟。”林枫一边笑一边道:“那录音资料是假的。”
“什么?”陈剑喻当时就傻眼了,瞪着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了林枫;这时就听林枫笑道:“陈书记,这录音资料真是假的,我就是让人找了几段贾云润过去开会讲话时的录像,然后把他讲话的音波和频率截取了出来,再让人讲了录音里的那一段话,用专业的音频软件把它修改成了贾云润说话的声音而已,这又不是啥稀罕的高科技。”
陈剑喻闻言当即就石化了,尼玛刚刚摆了刘东川一道自己还在洋洋得意,没想到林枫这一手更厉害,连自己都被骗过了,真够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