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秃龙和老五子远远地瞅见村口那冒白烟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听见爆炸声还以为鬼子放毒气弹了,后来静了静心,想了下,毒气弹是黄烟,这才心安了。
老五子挺奇怪,鬼子现在占了上风了,人数比咱们多,怎么也不进攻山上了?老五子还指望鬼子们别去打村子,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阵地上呢。这下好,不用操心了,鬼子自己还放上烟雾弹了。
等到鬼子们朝山上又是重机枪压制,又是炮轰还带放烟雾弹的,鬼头鬼脑的老五子一捅二秃龙的腰说:“伙计,你说鬼子想干啥呢?”
二秃龙一撇嘴,扭过头说:“还他娘滴用猜啊!小鬼子这他奶奶滴个腿的想溜呢!”
“咋整?撵啊还是进村?
“进村?老子这么多兄弟都扔这了,操他小鬼子的姥姥个腿的!俺和他们死磕到底!”二秃龙一拉枪栓,狠狠地骂了几句。
老五子要的就是这句话,马上把队员们都从隐蔽处召集过来,做了分配,没挂彩的还能赶路的,尽量多带弹药,准备咬着鬼子屁股追。伤员们一会都进村,让村里马上派人安置下,给军营镇和东大沟送个信去!
刚安排完,观察哨就来报告了,说下面没动静了,刚才鬼子打了几炮,机枪响了几串后,半天没动静了!
老五子有点蒙!按理说鬼子应该是强行从原路返回才对啊,独立大队撤到这边的山梁后,那边的山梁兵力太少没法控制,鬼子要撤也是该从那边走才是,可没听见也没看见鬼子爬山坡呢?
难不成鬼子还有别的出路?不会!也没见鬼子全队过了桥,再说寨墙那边老乡们始终都没撤,一着急老五子提着枪出溜下了山梁,也不顾脚底下打滑,连蹦带骨碌的向木桥那跑。
他这一跑,二秃龙和战士们也紧跟着下了山梁,几个重伤员和轻伤员也互相搀扶着,拄着枪拿着手榴弹,一瘸一拐地挪动着,生怕有仗打被落下了。
老五子刚跑到最下面那道石墙根的时候,正瞥眼提防草棵子啥的里面有埋伏呢,耳旁突然“嗡”了一下,紧跟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在耳边炸响了!震得头皮发麻,四肢乱颤,整个人被冲击波带了一下,歪倒在墙边。
山坡上的二秃龙他们都看见了,是木桥那的排水沟里爆炸了!白亮亮的炸团一下子崩开的!离着这么远,炸响把耳朵都轰的嗡嗡响,冲击波带着热浪迎面扑来!崩起的石头子和土块子噼里啪啦的落的到处都是.
老五子离爆炸点最近,万幸的是身前有道石墙替他遮挡了大部分的冲击波,就这样,他也被震得五迷三道的,好半天才晃晃脑袋清醒了点。
二秃龙嘴里还骂呢!“这小鬼子完蛋玩意!跑就跑吧,还整这么大动静!败家玩意!”
骂完了,跑下来赶紧扶起来老五子,拍了拍老五子的瘦干巴脸,看看还行,人没啥事。
还没走到沟边那呢,一股子血腥味和土腥味呛人的很。排水沟在木桥那位置被炸成了一个大坑,木排也被炸成碎木屑,几米宽的沟子现在成了个圆形的大坑。
老五子挺奇怪的,活鬼子不见了,死的鬼子也不见了!明明豆地和那边菜地刚才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鬼子的尸体,在山坡上都能看清,这会除了一滩滩地血迹,尸首没了!难不成鬼子把尸首也背走了?
没容多想,一纵身老五子就跳下了还冒着烟的大坑里,二秃龙一侧身也蹦了进去,两人踩着被炸得松软的泥土,闻着从土堆下冒上来的血腥味,都明白了,这是小鬼子崩塌了沟子埋死尸呢!
几个战士也跳了下来,其中一个还点上了用破布裹的火把,火光一起,看得清楚些了,沟底下向东边延伸出去挺远的。
顺着沟底,一路寻了过去,鬼子的大头鞋的脚印到处都是!这下明白了,原来鬼子属耗子的,钻沟子跑了!
东头大豁口那,三条绳子还绑在沟壁的大石头和沟口的灌木上呢!战士们拽拽绳子,两条松松地,一看就没人用了,拽第三条绳子的时候,手上感觉不一样!够沉的!拉不动!
“快来!快来!这绳子上有鬼子!”战士们一边喊一边七手八脚地往上拽绳子,崖下的绳子上似乎还真有人,上边一拽,下面还乱晃呢。
老五子探出头想看看下面挂着啥呢,黑灯瞎火的又都是杂草灌木的,看不真,刚想往前伸出身子看仔细点,“啪滴勾!”一声枪响,子弹贴着老五子的脑皮,打在了上方的岩壁上!
二秃龙伸出胳膊,一扣扳机,两个点射顺着绳子的方向就打了下去,崖壁下面又是一声枪响,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回荡起来,“呼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跌落到了崖底,拉绳子的战士们都觉得手上一轻,份量轻了不少。
老五子拉了拉绳子,说赶紧拉,还有人!说完,他自己拽过旁边的绳子,抓把土在手里,双手搓了搓,把着绳子就下了崖。
二秃龙也从另外一条绳子跟着溜了下去,脚蹬着长满荒草和灌木的岩壁,一悠一悠地向下晃。
晃到半截道,两人都隐隐约约地看到崖底有个黑影子一晃,蹿过布满白亮亮鹅卵石的河道,奔对面的山坡跑了,老五子腾出支手来打了一枪,距离太远,估计没打着。
溜到崖底,二秃龙刚落了地,一脚就踩到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东西上,吓了一大跳,像踩到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四周是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的亏上面又下来战士了,带着火把来的,刚点着,几个人都看到了,躺在干河道上的是个血肉模糊的人!
这估计就是刚才发出惨叫的那个人,被子弹打中后,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老五子上前去摸摸了鼻子那,还有点气,一搭手腕,还能摸到点脉搏,赶紧扶起来,掐人中,灌口水,想法子救过来。
子弹打在左肩膀上,这个人的左臂本来就带伤,还裹着绷带呢。子弹把锁骨都打断了,所以抓不住绳子就掉了下来。
万幸就是脑袋没先落地,没当下就摔死,不过看身子软塌塌这样子,脊梁骨和腿骨指定都断了。
忙活了一气,总算这家伙哼哼了两声,睁开眼了。嘴里吐着血沫子,呜噜呜噜地好像在说什么,声音小还断断续续地听不太清。
老五子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这人的嘴边,半晌后起了身。这伙计眼见着抽搐了几下,嘴里冒出大团大团的血沫子,眼神渐渐地散了。
二秃龙看看老五子,老五子摇摇头,那意思没救了。
崖上的战士们都顺着绳子下到干河道上,老五子让几个战士把这人身上搜了下,除了一把鬼子的王八盒子和几盒子弹,还有点零碎东西外,没啥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二秃龙摆摆手,让人把这伙计抬到河道边上,挖个坑埋了。
老五子小声对二秃龙说,刚才这伙计临死前,说自己是中国人,叫陈亮,是给鬼子带路的便衣队,刚才是鬼子急着下来,嫌他顺绳子溜得慢,打了他一枪,给踹下来的。
最后这伙计说了三个字,“陈官庄”,不知道啥意思,老五子印象里没到过这什么“陈官庄”,想不出来这鬼子便衣临死前说这三字啥意思。
二秃龙拍着光瓢脑袋也想不起到过这陈官庄,两个人正琢磨要整下队,顺着鬼子逃走的方向追下去呢,崖上又下来几个人,不认识,面生的很,不过穿着老乡的衣裳,不用说,上峪村的村干部来了这是。
领头的村干部刚自我介绍呢,一眼看到摆在道边的死尸了,过去看了看,回来说,这小子小名叫小辫,就是这村地主家的少爷,这是领着鬼子回来给他爹报仇的,没想到遇上咱部队了,还死在了这,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