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子嘴里一个劲地回着口令,脸上堆着笑,蹭到离鬼子五六步的地方,“唰”地一下半包烟就丢到端枪的鬼子怀里了,看来这甩东西的准头也是侦察兵必备的绝活啊!另外一个鬼子也得着实惠了,老五子“唰”地又一下,怀里荷叶包着的一个肥鸡腿也落在了鬼子怀里。
“太君!米西米西滴!烟卷地抽!酒整一口滴呦西?”两鬼子还瞅着飞过来的东西发愣呢,老五子晃着酒瓶子迈着醉八仙的步子,这就凑上去了。
巴掌不打送礼的脸,小鬼子抽上烟卷啃上鸡腿,啥口令不口令的,拍着老五子的肩膀一个劲地念叨:“你滴良心滴大大滴好!”
和鬼子称兄道弟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老五子四下踅摸清楚了,刚才远远地只是侦察到仓库大门口这有两个明哨,这会走近了才看见大门两侧的掩体里,还有两个暗哨呢。
至于仓库里还有没有固定哨,大门关着,可就不知道了。老五子侧耳听听镇子里没啥动静,估摸杨棒子他们已经得手了,此刻应该也正向仓库这边运动,再不下手两小时的一班岗又要换人了。
老五子给王二憨使了个眼色,正跟啃鸡腿的鬼子闲扯淡的小伙子心领神会,背着手悄悄地就把匕首扽了出来。
右膝盖猛地一顶,正撞在抽烟的小鬼子两腿之间,鬼子闷哼一声,疼的夹着腿弯下了腰,双手一抱鬼子脑袋,老五子的左膝盖又撞向对方下巴,鬼子后仰着飞出去一米多,口吐鲜血拧了几下身子不动了。
啃鸡腿的那位死的比较简单,王二憨一抬手帮着鬼子把整个鸡腿塞到了嗓子眼,右手的匕首从肋间捅入,直接就扎到了心脏上,可惜了半个鸡腿。
老五子眼睛余光一瞟,工事里的鬼子暗哨好像听见外面的嬉笑声戛然停止,探出脑袋想暸一眼咋回事呢。两道寒光就从老五子的手中飞出了,正中两个鬼子的嘴巴,直插到咽喉处,鬼子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呀!啊!”地发出呻吟声。
两人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一人一个,地上的鬼子也被攮子捅了个透心凉。老五子探出脑袋向一里地外的炮楼据点看了一会,那边没发出什么动静,赶紧扒下鬼子衣服换上,两人拾起鬼子的步枪,装模做样地站到了哨位上。
杨棒子躲在街角的暗处,看的分明,轻轻挥了挥手,小声告诉战士们别着急,他先过去看看情况,一会学夜猫子叫为号,其他人再过去。
看样子小鬼子占了银坊镇年头长了,这警惕性是放松了。大院门口两明两暗放的岗哨,就够稀松糊弄事的了,院门里这么大块地,竟然一个卫兵没有,管库的值班室里也是人影皆无。杨棒子心里还骂呢!这脱离职守该枪毙!
大院里一共六间仓库,左手边上这间是存放枪支弹药的储藏室,挨着的那间里面全是被服棉布啥的。剩下四间装的全是粮食,大麻包一个落一个的,都堆到仓库顶上了!
杨棒子转了一圈,嘴里吸溜吸溜地,心说这么多好东西,炸了烧了太可惜了!可咱就带了二十来人,就算把伪军驻地的那十几辆大车都装满了,才拉这仓库最多一个零头的东西。
尤其是成垛子的棉布,足够一个团的士兵做身新军服的。这枪支弹药啥的经常缴获啊,不稀罕,杨棒子可知道棉布和棉花是咱八路军后勤最不好整的物资。根据地的老百姓种点棉花自己舍不得用,给咱子弟兵纺了线织成布,那都不定多长时间才发件新军服。
转了两圈磨,杨棒子像个守财奴见了藏宝库一样,咬了咬牙,决定不炸和不烧仓库了,说啥也要把些好东西都想法子运出去。一抹身出了大院门,小声地问装鬼子站岗的老五子,这镇上有咱的联络点没?
老五子想了想说,以前指定有,不过他也有年头没来这一带活动了,这还得问县上的地方同志。转头问杨棒子想干啥,杨棒子说你老实的站岗,老子想事呢。
半天没言语,老五子倒急了,压着嗓门让杨棒子快点地!要不一会鬼子要来换岗了,就屁事也干不成了!
王二憨插了一嘴,说咱队伍里跟来的人不是有村上带路的吗,去问问兴许有知道呢。对啊!杨棒子咋把这茬给忘了呢!一拍大腿,贴着墙根就溜回了镇上。
果然,带路的向导正是在这一带活动的地方干部,知晓镇上的联络点,这次因为事先说了不惊动老百姓,就没提前和交通站的打招呼。找人替换了老五子回来,带上地方上的同志,其他人警戒着鬼子据点,几个人就奔了街里。
镇上开弹棉花店的老张头,就是银坊镇唯一的地下交通员,他和老伴开个小店作掩护,小儿子在伪军驻地的伙房帮忙当伙夫。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脸头啥的活络,又有儿子在皇协军那搭伙,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暴露。
四周围山里在打仗,镇上来来往往的人稀少,弹棉花店没啥生意,早早地关了板。老张头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打发老伴去把儿子喊回来后,一家三口说了会子话,熄了灯睡下了。
后半夜老张头被敲门声惊醒了!大半夜的来敲门这是咋的了?侧着耳朵听了听,三长一短的叩击门板声,不急不缓地响了6遍,这下心里踏实了,暗号对上了!这是队伍上来人了!
急忙喊上老伴点上油灯,把儿子也豁弄起来,拿下门栓,拉开小院门,几条黑影闪了进来,老张头吓了一大跳!这咋都是穿着黄狗皮的皇协军啊!还端着枪的,难道自己暴露了?
老张头的小儿子一瞅这几个皇协军自己不认得,没在营房的大灶上照过面,一转身就把灶台上的菜刀攥在手里了,心想,要是自家这个联络点暴露了,干脆拼一个算一个,反正不能让伪军抓了俘虏!
来人一看这家人都够紧张的,赶紧摆手,小声地解释,杨棒子机灵,两手都比划了八字,来回的晃。
地方干部抢了过来,摘下伪军的帽子,凑近了油灯让老张头认认脸,还不错,老张头眼还没花,认出来了,以前是来家住过的八路干部。这才放下心来,招手让儿子把菜刀放下,去院门那放哨去。
杨棒子和张大爷说明了情况,那意思是本来想来霍霍鬼子一家伙,炸了他的仓库,干掉点鬼子就撤,主要是为了配合西边打阻击的,可一看鬼子存的满满几仓库的好东西,就想看能不能有办法运出去,这才来找交通站的。
老张头也说了,鬼子最近这些日子是从涞源那边运来了好多东西,都是卡车运过来的,听他儿子讲,都是给山里扫荡的鬼子预备的,可要想运可真不好弄。
这镇子上的好人家,自从被鬼子进驻修了据点后,基本上都投亲靠友的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老实巴交能受得了气的人,就是四里八乡逃出来的和八路不对付的富户啥的。就这加一起也就千把号人,能划到咱八路这边的没几个。
运物资搬东西,大车倒不是问题,伪军大院有十几台,南边有个货站那也有几十匹骡马呢,可没人不行啊。
杨棒子也犯了愁,手头这点人手不够用,镇上也发动不起来老乡帮忙,再派人回卧雀沟那边调人,一去一回,最快也得天亮了,天一亮,据点里的鬼子可就不好对付了。
喊过来老张头的儿子,问问镇上还有多少伪军?小伙子这个是门清,灶上帮伙的对吃饭的人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一五一十的掰着指头说明白了,镇上留守的还有一个半连的皇协军,原先是一个整团,都去狼牙山那边了。
连长不怎么在灶上吃饭,他有个姘头住在街里,这小子平时都在那吃住。团部留守的加上几个排长还都在伪军驻地大院里,晚饭还都在,还开的小灶呢喝酒呢。
这个银坊镇有三个出口,西南北,东边是山崖。鬼子的大据点在北口,离着镇子一里多地,北口边上就是仓库大院,守镇子口的伪军一个班已经被杨棒子派人解决了,换上自己人看岗呢。其他两个口子晚上没有日军守备,也都是一个班的伪军值岗。
杨棒子他们几个商量,干脆把其他两个口子的伪军也解决了,然后套上大车,能拉多少是多少,尽量往南边拉,同时派人赶回卧雀沟,调人也往南边去汇合。
想咬口肉解解馋,可起了赶头猪走的心,无奈没人帮忙,看来也只能割块肉了。杨棒子心有不甘,摇摇脑袋掏出了烟荷包。
“这个队长,俺有个情况得汇报下,说前俺想再敲定下,您老实诚诚地是八路不?”老张头蹲在风箱那,冷不丁地问上了这么一句。
杨棒子愣了下,转脸就呵呵地笑上了,老五子他们几个也挤眉弄眼地偷笑呢,心说这老乡有点意思,还带这么问的呢。
从里面衣兜里掏出了八路的证件,递了过去,杨棒子可不是耻笑老交通员的提问,这是人家的职责,他是笑自己呢,估计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长相还穿着伪军的黄狗皮,是看着不像八路。
这弹棉花的老交通员见识可不少,一看党员证和八路的证件,都是真东西,党龄还挺长的,就是职务差点,才是个连长,不过也行了,起码是个真八路呢。
把证件还给杨棒子,老张头说了这么个情况,晌午的时候,南边十里地外的南山旺子村,来了村上的联络员,让帮着采购一批中药材,说是村上今黑要过咱部队,部队上受伤的同志要用药呢。
老张头下午就让儿子从暗地里也和咱八路做生意的生药铺子那,按照药单子置备齐了药材,这正等着来人取呢。
啥!有咱队伍!就在十里地外!杨棒子眼睛一下子就冒光了!连老五子眼睛也都放光了,老五子拢着手心说这黑大个,就是命好!当年抓他都要押出去枪毙了,有人飞马来保!后来每次犯错误都有人说好话,这才想运走物资,就有咱大部队在附近!该着立功!
命好遭人嫉妒啊!杨棒子脸上乐开花了,屁股上就挨了老五子一脚,老五子咬着牙地说:“你小子真他娘地想啥来啥!”
杨棒子马上就转了两圈脑子,定好了计划,让张大爷带着老五子马上赶往南山旺子村,杨棒子领人把另两个口子的伪军都解决了,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仓库,等大部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