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传言高拱即将入阁,就在不久前更是有确切的消息说高拱就要升任礼部尚书,这可是个明显的信号,只要品阶一够,就是高拱入阁的时候。
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胡应嘉一个小小的佥都御使所能比拟的,虽然只是个学生,但是背靠上高拱这座大山,那也是非同凡响。
“胡大人客气了,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才是。”沈崇名谦恭道。
“呵呵,好说,好说,沈大人请。”胡应嘉客气的伸手道,而后几人相继走了进去,只留下宋清扬等人在那里生着闷气,这待遇也相差太多了。
张郎中带着下属官员声势浩大的前来都察院,也就是为了挽回面子,几个人坐在屋里闲谈一阵,便起身告辞。
看着众人走远,原本一脸笑意的胡应嘉脸色渐渐变黑,真是欺人太甚,我都察院也就几个虾兵蟹将去你吏部查访,你们却搞出如此大的声势,着实可恶。
喘了口粗气,胡应嘉转身拂袖走了进去,看着几个畏畏缩缩的新御史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以后行事小心些,不明白的就要问,明白了吗?”
“谢大人指点,我等明白。”看着宋清扬等人齐齐躬身应是,胡应嘉这才走了进去。
“宋兄,原来那人是高大人的门生啊,怪不得如此张狂呢。”这几位同僚都是地方士子,压根就不知道沈崇名是有背景的人。
“唉,如此人物,不是你我惹得起的埃”一名御史看着宋清扬说道,如果没有料错,宋兄定然是和那沈崇名有间隙的,不然也不会鼓动大家去吏部。
“哼,他沈崇名之所以能成为高拱的入门弟子,靠的就是溜须拍马,这样的人在朝为官肯定会贪赃枉法的,我等身为御史,一定要为朝廷除害!”宋清扬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想到又输了一阵,还输得这么彻底,实在是无地自容了。
“宋兄所言甚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官员就如此张狂了,假以时日还不得飞扬跋扈啊,别看他是高拱的弟子,我等一心为国,何惧有之!”另一名御史怒气冲冲的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立刻信心爆满,是呀,正门两袖清风,行得正坐得直怕他做什么!
挽回了面子,考公清吏司的众位官员也是志得意满,昂首挺胸的走在了大街之上,一直等候他们归来的各个衙门官员一见,不由生出羡慕,吏部是个好地方啊,就连都察院这么人人惧怕的衙门也要退避三舍,实在是太厉害了。
得胜归来,张郎中心情大好,也不管下属们兴致勃勃的讨论,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小屋睡起了回笼觉,鼾声如雷口水横陈,想必是做了个美梦。
“听说,今日吏部的人来找麻烦了?”一个年逾六十,身着绯红色官袍的老人看着站在面前的胡应嘉问道。
老人复姓欧阳,名敬之,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当然,右都御使职位空缺,都察院就是他的一言堂。
“下官办差不利,损了咱都察院的名头,还请大人降罪。”胡应嘉提心吊胆的说道。
欧阳敬之官居正二品,和各部尚书是一个职衔的大人物,平日里也就是上上朝和内阁以及各部首脑商议一下朝廷大事,很上来都察院衙门当值的。
“呵呵,无所谓什么名头不名头的,都是你们这些下边人胡闹争面子罢了。不过万事以和为贵,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僵,明白吗?”欧阳大人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下官明白,一定谨记大人教诲。”胡应嘉急忙点头,一点都不敢含糊。
“嗯,这本官就放心了。下边的小猴子们你也不要太过苛责,年轻人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股冲劲也是好事嘛,只要你给他们指明了方向,都是可以成大器的。”欧阳大人再次嘱咐道。
“是,下官一定遵照大人的吩咐好好教导他们的。”胡应嘉连连应是,和欧阳大人的奴才一般无二。
“呵呵,去吧,只要办好了差事,咱们谁也不用惧怕。”欧阳大人摆手笑道。
“沈大人,户部来函。”正当沈崇名和一众同僚谈天说地的时候,一名小吏抱着一摞折子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众人一顿,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沈崇名。沈崇名打开最上面的清单扫了一眼,却是户部发来了去年秋税各地衙门征收业绩统计,以及本部衙门各项差事的进展。
考公清吏司职责是考订官员功绩,这不但需要各地衙门自己呈交,更要有司衙门给出评价,比如税收要户部来评定,案件侦破定论需要刑部评定等等,再加上都察院分驻各地御史们就地考核,只有综合这些评定才能得出结论,议定官员升迁贬谪。
“诸位稍坐,本官去去就来。”刚刚当差,沈崇名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处置,只得拿着折子进去找张郎中指点。
张郎中在考公清吏司当差二十余年,经验可谓老道,只是略微扫视便把重要的,以及需要本司重新核定的折子挑了出来。
“这浙江的税收较去年出入有些大,等会你拟个折子发给都察院,让当地御史查查有没有什么猫腻。”张郎中挑出一份折子递给沈崇名吩咐道。
“还有这个,户部的罚脏库每年都是个大问题,等哪天有空了你先和户部清吏司的郎中赵大人打声招呼,让他派几个人再加上咱们的人好好查查出入账册去。”张郎中又递给了沈崇名一份折子。
“大人,咱们上门去查,这不好吧。”今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每个衙门都有自己的尊严,特别忌讳别的衙门插手本司事物。
“呵呵,多虑了,这是每年的惯例。前些年因为罚脏库被他们贪污的厉害,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几个脑袋本来是打算要撤掉的,可是年年有罚没的东西又没地方搁,这才留了下来。从此往后咱们司和户部清吏司每年都要前去核对罚脏库账册,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他们会给你脸色看。”张郎中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还真是老前辈,对这事门清。
张郎中笑了笑又继续翻看起其他折子,不过全部通过,抬头道:“没什么大问题,等会你找几个刀笔吏把这些折子登记在册就入库吧。”这些都是日后出了问题的佐证,必须好好保护起来。
张郎中说有空闲,恰恰考公清吏司日日都有空闲,沈崇名也不拖沓,先是拟了份协查通告派人送交都察院,而后带着两名下属就前往户部拜会清吏司的赵郎中。
“呵呵,三位大人快快请坐。”赵大人很热情的说道。
赵大人名启明,熬到郎中这个职位也和沈崇名的上司张郎中一般年纪,都是那种官场老油条。
“大人客气了,下官此次前来是奉了我家张大人之命配合大人您核查罚脏库账册的。”沈崇名把自己放在了配角的位置上,赵大人听了很满意。
“呵呵,既然如此那等三位大人喝完这盏茶咱们便去。”看着杂役奉上茶来,赵大人伸手笑道。
这官场上的客套实在是太繁琐了,两家衙门距离不到百步,哪里用的着歇息埃沈崇名心地抱怨着,但还是笑着端起了茶。
户部看着门面和吏部一般无二,但是内在结构却很是庞大,除了前院的办差地点,后院更有银库之类的仓库,同时还有单独的几座门在后墙供财物出入,压根就是单独的一个系统。而后墙外面近百步根本不允许百姓居住,驻扎着京卫精兵三百,再加上在脸面巡视戒备的二百人,足以让窃贼大盗们远远避开了。
这里不但对外人戒备森严,就算是户部本司官员也得拿着侍郎或尚书大人开据的路条出入。
赵大人虽为户部清吏司郎中,并且得了路条,但是通过一个低矮的门洞进了后院之后,还是有几名凶巴巴的兵懂护送’着前去地位不是很重要的罚脏库。
罚脏库虽名为库,但是却仅仅只有一座小院、十余间普通房屋,而看守的人也仅仅只有一名大使、一名副使以及杂役七人,平日里也就是做些财物登记存放的活计,倒也是清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