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转身之时,不觉瞟了一眼一旁的荆词。
她默认,做了帮凶。太平长公主是她的姑姑,如今亦只有太平能和母后和安乐对抗了。
没办法,她没得选择。
“杨四娘,尝尝枇杷吧。”座上的太平公主出声道,仿若欲制止荆词一同起身告辞。
荆词点头,一脸平静地伸手拿枇杷,她倒要看看太平公主究竟玩什么把戏。
丫鬟为太平公主剥了几个枇杷,枇杷甘甜鲜嫩,肉质可口细腻。太平公主慢条斯理吃了好几个,方对荆词开口。
“我有一个女儿,叫维儿。可惜啊,小女不学无术,让我费尽了心思。我一直希望你们能一起学习、玩耍,杨四娘倒不如此番在我府里住下,好生带带我的维儿。”
正在剥皮的荆词顿住,她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枇杷,“多谢太平公主的厚爱,不过,恕荆词难以从命。”
“我已同你长姐打了招呼,你暂时待在我府里,丫鬟们会把你伺候周全。”太平公主并未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继续悠悠道。
荆词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子,“府中有要事等待荆词处理,荆词实在无能为力,还望公主体谅。”
啪——
“哼!”太平公主狠狠拍了一下金碧辉煌的食案,怒气顿起,厉声道:“你是看不起我太平么?”
“荆词并无此意……”
太平公主冷哼,“来人!把她带到后院。区区一个郑国公的女眷,竟敢藐视我堂堂太平长公主,简直目无法度,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话毕,方才带引荆词入府的两个小厮立马从屋外走了进来,逼近荆词,做出请的手势。
“太平公主是想把荆词软禁在此吗?”荆词面不改色,直直盯着座上之人。
“软禁?杨四娘说的什么话,本公主是代为管教!”太平公主亦盯着她,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我与杨大娘子交好,代为管教庶妹很再正常不过。哪日杨大娘子派人来接你,我定立马放你离开。”
荆词冷笑,只怕长姐巴不得她被关在太平公主府一辈子。不过她也不挣扎,在小厮的“逼迫”下,大步朝屋外走去。
太平公主府非常大,布满亭台楼阁,荆词表面上乖乖跟随小厮前进,暗地里偷偷打量四处,竖起耳朵听附近的异动。
走了好一会儿,方有些微细小的声音在房顶上响起。
哒哒哒……
嗖——
房顶上突然跳下几个持剑的蒙面人,一剑刺向荆词身旁的小厮,小厮脖子喷出一道血,瞬间倒地。另一个小厮见状一把拉住荆词,荆词一脚踹开他,利落地躲闪而过。
附近的小厮闻声立马涌了上来,原来太平公主府的家丁全都会武功,行事迅猛,反应敏捷。此时,十个蒙面暗卫全部落地,持剑与家丁展开对决。暗卫皆训练有素,出手个个快准狠,可惜太平公主府的家丁无数,一波倒了又来一波,绵绵不绝。
乒呤乓啷——
哐当——
厮打间,其中一个暗卫大吼,“带四娘先走——”
随即,几个暗卫一边与对方厮打,一边往荆词身边靠,其余之人则为她杀出一条路,有人拥其离开,剩下的人断后。
太平公主府甚大,从正门绝对出不去,唯有用轻功从屋顶上走。一群人终于来到较为空阔的地方,荆词等人正欲蹬地跃向屋顶。
“住手——”
不知何时,四周的屋顶布满了一直潜伏的弓箭手,弯弓拉玄,齐齐对准荆词与一干蒙面暗卫。
“保护四娘!”
十个暗卫岂是普通人,立即将荆词环在中间,布了一个独特的阵法,扬起剑,目含血光,怒瞪着四周的弓箭手,随时准备搏命厮杀。
这十个原本乃杨知庆的暗卫,如今全部听令于荆词。荆词一早听闻杨寿雁偷偷摸摸拜访太平公主府便觉不妙,故而把杨知庆的玉印交由青女行事,把十个踏雪无痕、神鬼莫测的暗卫调到自己身边。
唰——
唰唰唰——
弓箭手见暗卫如此顽强,齐齐发箭,暗卫们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嚓嚓地挡掉如雨点般纷纷飞过来的箭。
一干人一边挡箭一边转移,十个暗卫拼死保护,拥着荆词找间隙穿过一间屋子,一路小跑。弓箭手追赶不及,他们虽然暂且躲过了弓箭手,却开始被府兵围追堵截,敌强我弱,有几名暗卫中了箭,血流不止。
他们穿过一扇月洞门,已到后花园。花园偌大,虽然利于藏身,但是荆词等人人多,既藏不了,也不便逃。
“杀出去——”
一干人迅速跑往后门,如他们所料,后门已布了重重护卫。
“呵!”荆词冷笑,“太平公主还真看得起我。”
双方剑拔弩张,正欲交手,一搏生死之时,一道声音及时响起,“全部住手——”
随即,薛崇简大步走了过来,手持一块玉佩,神色凛然,目光炯炯地盯着公主府上的重重护卫,“我奉母亲之命,把他们全部放走。”
护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薛崇简手中的玉佩他们认得,的确是主子的随身之物。他们犹疑着正欲散开之际,有人出声,“没有公主的亲口命令,不能放……噗——”
道话之人尚未说完,被人一脚踹中脑袋,一口鲜血噗地吐射几尺,那人生生飞了出去。护卫众人些微慌乱,没想到府里的二郎君竟然朝他们动手。
“二、二郎……”护卫们咋舌。
薛崇简眼疾手快,夺过一把剑,朝其中一个护卫刺去……
荆词一干人见他动手,亦纷纷动手。
因着薛崇简在,护卫们不甚敢下狠手,薛崇简却丝毫不留情,拼尽全力为荆词等人杀出一条路。
有了薛崇简的协助,一切较之前要容易得多。一暗卫一脚踹开后门,荆词紧随其后……只要出了太平公主府,就安全了。
薛崇简看荆词已踏出府门,转身挡在众护卫之前,身段颀长,手掌握利剑张开双臂以身堵住门,盯着众人道:“他们已经走了,我,随你们回去领罪——”
…………
太平公主听闻人跑了,大发雷霆。
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能逃过重重护卫,从她的府上跑了,说出去她太平颜面何存!而她最得力的儿子,不止帮了那贱人,还举剑相向!
“把他绑起来!”太平公主怒视着他。
护卫们立即上前摁住薛崇简,绑在庭院中的木桩上,薛崇简不作任何挣扎,一副漠然。
太平公主丰腴细嫩的手一把举起软鞭,唰地朝薛崇简身上挥去。
啪——
啪啪——
被绑在木桩上的薛崇简顿时皮开肉绽,随着鞭子一下下落下来,血痕渐渐浮现,他死死咬着唇,不求饶,口腔里发出极力忍耐的声音。
“错了没有?错了没有!”太平公主一边挥鞭子,狠狠发泄不满,一边数落,“孽障——混蛋——”
没多久,木桩上的薛崇简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浑身露出血痕。
遍体鳞伤的薛崇简仍旧不发出一丝声音,似强忍着,又似被打得已然无力出声。
“公主,再打下去,二郎会死的……”一旁有老太监斗胆,跪地为其哀求。
“我就是要打死他!让他知道背叛我太平的下场——”太平公主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已没了半条命的薛崇简身上。
又打了好一会儿,太平公主气喘吁吁地冷眼盯着逆子,冷哼一声,甩掉手中的软鞭,锐利的凤眸扫向一旁候命的护卫,声音凛冽寒冷,“你们这群废物,丢尽了本公主的脸面。即刻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如若抓不回来,要么她死,要么你们别回来!”
“是——”一干护卫领命,立刻转身出府。
主子这回真的怒了,她是说得到做得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