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正酣,夜色深重,王城已经寂静一片。
一朵朵璀璨的烟花在王宫上方绽开,点亮了整个夜空。
储君殿下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烟花,嘴角有一抹满足的笑颜,虽然玉面绯红,已有醉态,但一双眼,清明淡漠,没有半分醉意。
他抬眼,看到新房门上倚着的红衣姑娘,那是他的新娘。蓝玉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投来视线,烟花璀璨照亮了蓝玉的一袭正红嫁衣。
她用手把额上的黄金流苏拨到一边,露出美艳逼人的面容,一双凤眸安然沉静,笑容浅浅。
夜色中,蓝玉的笑容一如数年前,他下意识的也露出了温柔的笑颜,这一次笑容中再无敷衍,温柔入眼。
两人相视而笑,久久对视。
燕安引快步走向蓝玉,蓝玉柔顺的倚在他的怀中,事情已成定局,以后她便是他的妻。即使她原本无心于储君,但储君如此一腔深情,她怎么忍心辜负。
燕安引抱住蓝玉,他低低叹了口气,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这一世终究是他负了燕阳。以后,他的妻便是蓝玉。
他已经错待燕阳,不可再错过蓝玉。
或许,正是上天怜惜他,才会送来蓝玉。
吱呀……
在夜色中,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一人高坐马上,一袭红衣,云鬓高挽,黄金面具罩面,但红色锦衣清晰的勾勒出她的美好身段,红衣上绣十只金凤,羽毛纤毫可见,高贵之中更显霸气。
整个燕国,没有人能有这种规制,能身穿如此金凤。这一身衣服就是和储君的衣服相比,也不输半分。
她一骑当先,手中一杆银枪,直奔王宫。
在她身后,黑压压的一队银盔军士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而其中又有五人跟在她的马后,仅仅只错一步。
马蹄敲击青砖的声音,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可无人敢拦,这一路走得异常顺利。直到她逼近宫门,仿佛这座城市才从睡梦中惊醒。
她看到奔走而来的士兵和宫门前已经严正以待的弓箭手,以及她亲爱的舅舅和一袭伴郎服的俊俏青年容水。
“乱臣贼子,你是何人?为何深夜领兵而来?可知这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容家主站在宫门,大声呵斥,他震惊又恐惧的看着最前面这个骑在马上的女人和她身后跟着的人。
除了这个带着黄金面具的女人,这后面跟着的五个人可都是熟面孔。沈刃,钟诺陵,容墨,青雉,季长军,能让沈刃和容墨以及钟诺陵跟随的人,答案呼之欲出。
可那个人明明早已死去,容家主觉得手脚冰凉突然生出无限的恐惧来。
“诛九族,若是能诛,你便尽管去诛好了。”
端坐在马上的人冷笑道,右手握着一杆银枪,一抖缰绳便直接冲向容家主,眼中是杀机闪烁。
万箭齐发,可她手中一杆银枪舞出漫天残影,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是连身子都未歪斜一分。
身后的银盔士兵登时也动了起来,刀剑相交,风送来浓重血气。
血染青砖,喊声震天,她一人一骑游走在箭雨中,无人可挡,所过之处留下满地浮尸。
“你是何人?”
一人骑了一头白马,匆匆提剑迎战。
这白马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喜庆。
刀枪相击,她心知遇上高手,眼神盯着容家主的方向,十分不耐与此人纠缠,更是讨厌这人眼中的轻鄙与探究。
“王,这种猫狗,还是交给我好了。”
容墨骑马追来,一剑砍向那人握刀的手,呲牙露出个妖孽笑容。
她乘此机会脱身,趋马冲向容家主的方向。
“你竟然也会效忠于别人。不知道燕阳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容水手中的刀慢了一些,眼中满是讽刺。
“用别人的刀是不是不太顺手?”
容墨浅浅含笑,凤眸微挑硬生生的给一派高贵雍容的世家贵公子气度添上三分妖魅,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容水登时脸上讽刺的笑就变成了一片森冷怒意,举刀横砍向他的脖颈,带起一阵风声。
“你偷了我的剑。”
“别这么说,哥哥只想借用一下而已。不要这么小气。”
容墨趋马躲开这一刀,长剑如同灵蛇缠上容水的长刀,那剑上传来一股吸力,容水用尽全力才能握住他手中的长刀。
容水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一把剑是父亲送给他的,他用了数年,他竟从不知道这把剑是软剑。
容水自小练的便是剑法,这长刀在他手中用着自然不合手。若是应对一般人,这长刀虽然不合手,但他的武功摆在那里,也不会差太多。
可惜,遇上真正水平不相上下的高手,分毫大意就有可能落一个身死的结果。
这不合手的兵器便成了一个硬伤。
更何况容墨的武功更在他之上,两人交手不到一息,容水手中的长刀便脱手而出。
长刀脱手的瞬间,容水一张脸褪去所有血色,他心知他今天死定了。
“你大概不知道这把剑是父亲的信物。”
容墨坐在马上,手中长剑抵在容水的脖颈上,他展颜一笑,他趋马让两匹马并列,他俯身贴在容水耳侧,远远看去,两人宛若耳鬓厮磨。
容水怔愣的瞪大了双眼,容墨一抖缰绳,手中长剑一扫,容水的表情便永远定格在了怔愣。
容家每一个家主都有自己的信物,这些东西不尽相同,家主的信物代表的是家主的祝福和权柄。
容水从小到大,他都觉得父亲更偏爱容墨。
可这把象征宠爱的剑却在他手中,一直以来支持着他怨恨的理由,轰然倒塌。
明月高悬,不大的宫门前,上百具尸体躺了一地。
“青雉你背叛了容家,你忘了你是什么人么?现在你杀了这个女人,我不会计较今天的事情。”
容家主痛心疾首的站在宫门上看着一袭银盔的青雉,他倒是看出来了,这些士兵都是容家军。
“容云,你恐怕搞错了,容家军只效忠于容家主
,而你……是家主么?”
青雉镇定自若的看着他冷笑道。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是被容家收养栽培扶持一步步登上这个位子的人,没有容家的栽培不会有他。
但是他更记得,他要效忠的对象。
在他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的少女,在他十五岁时发誓效忠的容家家主,容芊璇。
容云明显是被这句话会心一击,这个位子,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其实内里,这个所谓的家主之位根本就是个笑话而已。
这一点是容云的死穴,他想发作但又冷静下来,他想起来,即使他不是容家主,这容家出去的人,有一条最重要的刻在骨子里的准则就是绝对不会伤害容家人。
青雉不能杀他,即使他不是容家主。
“你不能杀我,我是容家人。”
容云气定神闲的微笑。
“我不会杀你。”
青雉摇了摇头,他原本就没有打算杀容云,因为这件事情轮不到他来做。这件事情会由燕阳来做。
“因为,我亲爱的舅舅,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来杀了你。”
水尧翻身下马,华丽的裙摆落在地面上的血液中,血红的裙摆被血液濡湿,女人高扬下巴,扔掉手中的银枪,一抖袖,手中滑出一柄银匕首,手柄上镶嵌着一枚红宝石。
女人高扬的颈子白皙细腻,一双手,十指修长,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得出来的。
她的声音,清丽悠扬,刻意放软了腔调,仿佛糖果一样甜腻。
“你胡说,她已经死了。不要拿死人来装神弄鬼。青雉你被骗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容家人,你不能效忠与她。她就是一个骗子。”
容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当年死得是燕阳,而所谓的知道内情的人以为死得是替身,可他却是知道的,当年那个假燕阳,其实就是真正的燕阳。
“容云你当初坐视母亲被暗算身死,不忠不孝不义,今天,你死在我手里也不算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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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她手中匕首便刺向了他的心口,这么短的距离,容云根本躲不开。
一击之后,容云便已经死透了,水尧一刀切下了容云的头,她恭恭敬敬的捧着容云的头颅,没有让这颗脑袋沾上一点血液。
只是她一身的红衣都被头颅下的脖颈中涌出的鲜血喷溅湿润,她定定的看了几眼容云的脸。跪在宫门前,高举头颅。
“母后,今日儿臣便取下这些害您之人的头颅,血祭您的亡魂。愿母后灵魂得到永宁。”
水尧大声说道,说完起身飞向青雉手中的军旗,把头挂在了军旗上,又率兵继续往里走。
宫中听到风声的太监已经四散奔逃,银盔军士堵在宫门,他们是逃不出去的,她一路往燕王寝宫走去,并未遇到抵抗。
在燕王寝宫前,她终于遇到了一点抵抗的力量,虽说只有不到百人,但全都是精锐高手。
不管怎样的精锐高手,都无法阻挡她上万的军士,而且,今天她带来的更是季长军亲部,每一个都是在战场上久经历练的战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