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连队点名讲话的时间特别长,连长讲完了指导员讲,指导员讲完了副指导员讲,最后,副连长又罗罗嗦嗦白话了半天。
因为,今天晚上的点名加入了一个重要内容:由于发生了撞车事故;薛利厚得了一个行政警告处分,他的驾驶执照被没收了。
人的一生中有两种事情是需要别人陪同的。一种是当你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例如结婚得到了妻子,生孩子得到了后代,当官得到了权力,发财得到了金钱,这时,人们会不约而同地前来祝贺你。
另一种事情,就是当你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例如葬礼失去了亲人,被盗失去了财产,火灾毁了房屋,这时,人们会因为你的失去而前来安慰你。
今天晚上,全连官兵就是为了薛利厚的失去,不得不陪他整整站了近一个小时。
当连长严肃地宣布了“解散”的命令时,战士们还拍着薛利厚的肩膀:千万别想不开啊……
实际上,你再怎么安慰,薛利厚的损失也是不可挽回的了。
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失去的东西是多么宝贵!
作为一个农村孩子,当兵是他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尤其令他幸运的是,他被分配当了司机。这个驾驶执照就像救命符一样托起了他梦想中的前途。他知道自己不像同乡薛金华那样有文化、有才气;将来可以提升为军官。他只能靠这个执照,靠技术去开辟自己的未来。
可是,这张驾驶执照,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失了。
他捂了自己那张倒霉的脸,等到人们走光了才迟迟地退出会场。
战士们按照作息时间表正在忙着洗脸洗脚上床,他却站在这片空旷的大地里,望着那轮皎皎的月亮呆呆地不动了。
喂,解放军同志。一声悄悄的呼唤传到了他的耳际。他吓了一跳,转过身子一看,竟是那个胖姑娘。
干什么?一见到这个胖姑娘,薛利厚就觉得一身晦气。
薛班长在哪儿?
睡了。喂,你找他干什么?
初做红娘的她慌乱起来,她急忙将手里的条子往他手里一塞:麻烦你转给他。
胖姑娘拙劣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跑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把应当送给猎人的东西送给了野兽。
一道峰峦起伏的山脉,揽起了清代古陵这块风水宝地。月上东山之后,山上松树林里莹光浮动、溪流淙淙。在风儿掀起的阵阵松涛里,参差的楼殿若隐若现,使人恍若置向于仙境之中,产生了一种身心俱静的感受。
这对狗男女,挺会选择地点哪!薛利厚走在月下,心里骂着。
绝望中的他,并没有把约会的条子交给薛金华。
他从来不干这种傻事: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说起来,他的驾驶执照的丢失,应当是秋红和薛金华的过错。若不是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哪会让他薛利厚走神撞车?今天,我为你们丢失了一切,你们还要月下相邀,想得太美了。不过,也好,就让
我替这多情郎赴一次约会吧。
驾驶执照是捞不回来了,也许我能得到另外更为宝贵的……
秋红的美貌,由于她的美貌而引致他突发的那种纵欲的想像,催动了他近乎失去理智的脚步。
阴差阳错,秋红看到心中的军哥哥在朦胧的月下走来。
金锁,她热热地压低了声音,喊了起来。
哼!薛利厚心里冷笑着,看到月下的美人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暖玉温香抱满怀,柳下男子也动心。看到那微张的樱桃小口,薛利厚嗅出了满嘴的芝兰芳香。在暖暖柔柔的气氛里,他的怨气消解了。然而,随之而来的,那股原始本能的兽性也慢慢地升腾起来……他享受不了这种慢性的温柔。他要把欲望化为行动。他粗暴地将她推开,然后在对方的惊讶和嗔怪里,将那支罪恶的手伸入了她的内衣……
薛……啊!机警的秋红立刻觉察出哪里有些不对头。
哼,我姓薛呀,你不是找姓薛的吗?对方在激烈的喘息中加快了贪婪的动作。
你,你不是……你是谁?她瞪起了双眼,看到了对方那副猥亵的面孔。
你不是薛……哎呀,抓流氓啊!女性自卫的本能让她放开了喉咙。
近乎绝望的喊叫响彻了古陵的夜空。
秋红,别怕,我在这儿!
月下,跑来了张洪阳那魁梧的身影。
薛利厚一个下流动作也没做出来,脑袋就被张洪阳的球鞋重重地踢了一脚。
秋红,你没事吧!张洪阳心疼地把她扶了起来。
洪阳!惊吓之后的秋红身子软软的,一下子倒在张洪阳的怀里。
此时,驻扎在村里的连队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音。
听到号音,薛利厚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洪阳,明天让我们回城吧!秋红喃喃地低语着。
连队晚点名结束,战士们各自回屋子睡觉。薛金华今天是头班岗,他来到连队向文书讨要了口令,然后背上半自动步枪来到炮场上岗。
此时,他不知道秋红派那个胖姑娘送来了去古陵约会的纸条,更没想到薛利厚会冒名顶替他去赴这次约会……
夜里静悄悄的。几尊大炮昂首屹立,将黑洞洞的炮口伸向了寂寞的夜空。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达轰鸣声,凭直觉,爷听出这是团部指挥连那辆三轮摩托车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雪亮的灯光照亮了附近的路面,摩托车没有进入连队驻扎的村庄,而是开向了炮场。
来到炮场入口处,行驶中的摩托车嘎然而止。
“口令!”由于是在值勤位置,薛金华不便打招呼,只能按战时条例办事。
“泰山!”对方回答了口令,接着,一个高大身躯从摩托后面座位上挪了下来。
“金锁,是你站岗?”来人一说话,薛金华听出来了,原来这人是团政治处的保卫干事老齐。
“齐干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薛金华好奇地询问
着。
“呃,有点儿急事。”齐干事说着,告诉驾驶员将摩托车停在炮场,然后两个人向连部方向走去。
齐干事走开不大一会儿,村里立刻响起了部队紧急集合的号声。
薛利厚从古陵挨揍回来,还在回味着刚才那让人销魂的一幕:没意思!他虽然撕了秋红的衣服,却没有看见他想要看的东西。不像他今年夏天在营房附近亵渎的那个农村姑娘,衣服一撕开就有兔子一样的东西跳出来。秋红的胸脯上还绷着一样东西,他撕了半天,也没有撕开。
紧急集合的号声让他惊慌不已。难道是自己的罪恶行径暴露了?不可能呀!
可是,当全连战士集合到炮场上时,他立刻觉得大事不妙了。平时点名,都是按照顺序,先从侦察班长、通讯班长点起,然后是炮一班长、二班长……今天,连长怎么上来就喊了一声“薛利厚”呢?
可是,他还是得大声回应:“到!”
“出列!”连长的命令声中充满了严厉和愤怒。
他迈动双腿,走出了队列。
“你就是薛利厚?”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他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你被捕了!”这个声音刚刚落下,一副冰凉的手铐戴到了他的手上。
接着,指导员开始了现场法制教育。
夜色黑黑的,三轮摩托车载了失去自由的薛利厚,向着拘押他的团部飞驰而去。
“首长,要拉我去哪儿?”
”团部。”齐干事严肃地告诉他,“取证之后,等待军事法庭审判!”
啊呀,这一下完了!薛利厚大吃一惊。
不过,他又觉得冤枉。这算什么,不过就是拥抱了一下嘛!他也没有看到什么……要是这样也算是犯罪,那么今年夏天在营房附近那一次就算是*了……
刘歌儿在洗衣服,在营房附近汪河的岸边。她挽着袖子和裤腿,把光脚丫子伸在清亮的河水里。她在搓板上揉搓着,揉搓出的泡沫顺水漂流而去。水里反上来的太阳光在她的脸上闪来闪去。阳光很好。阳光和河水一样清爽。她唱着拥军歌,那首和洗衣服有关的歌:
哎——
是谁帮咱们闹翻身哎
是谁帮咱们解锁链哎
是咱亲人解放军
是咱救星共产党……
军民本是一家人
帮呀帮他们洗衣裳哎
……
洗好的衣服晾在她身后边的草坡上,已晾了好多。太阳光也照着那些晾开的衣服。
薛利厚停下汽车顺河沿走过来了。他听着刘歌儿唱歌的声音,蹲在刘歌儿跟前了。这个刘歌儿是营房修理时他临时住过的房东的大女儿,这姑娘皮肤白净,脸蛋漂亮,常常让薛利厚想入非非。
薛利厚说:“好听。我老远就听到了。我以为是村上的谁。我就说她咋能唱这么好听?简直就和收音机里的一样。”
刘歌儿不唱了。她把揉搓了一阵的衣服在水里摇摆着,浸上水以后再揉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