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着说着、吃上了饭,喝上了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一会儿就有些个昏昏欲睡了。为了抵制睡意,他们彼此把胳膊肘靠在桌子上,轮流的讲着,听着,眼神都显出了一丝温柔,一丝俏皮。“当!……”堂里的大钟敲了十下,天色很晚了,该动身离开了,美国小伙抢着去付钱;最后还是让李英娣了抢了先。
“Thankyou!”小伙子看到李英娣这么大方,竟感动地吻了一下她的手。
“你,好大的胆子!”李英娣瞪了对方一眼,心想这一吻不能轻易放过他,便立刻索要他的名片。
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小伙的名字:薛晓锁。看了这个名字,她笑了笑;这让她想起了东北公司总裁:薛振华。
餐馆的附近,是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是一片密密的松林。在美国新开发的住宅小镇里,常常有这种连片成长的林菽,这些林菽长大成材,就成了密密的森林。李英娣吃饭的餐馆就在林子下面;一些吃过饭的人,常常因为意犹未尽,就在餐后与朋友们走进林中散步。李英娣吃过饭,与老同学道了别,然后与他同桌的小伙子一起走出了餐馆。她礼貌地伸出手,本意是要与他告别再见;没想到,小伙子竟伸出胳膊,一把将她的胳膊挎上了,接着,两个人就像其他餐后的情人那样,径直走上了山坡,走进了夜间的林子里。
月亮刚刚升起,松林里展开了月光下一簇簇的阴影;一些树的尖部在月光下簌簌摆动着,林子发出一片波涛声;地下铺满了落下的松针,上面盖一层薄薄的雪。脚步踩上去,像是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响。由于语言不通,或者是生疏吧!他们俩一句话也不说。李英娣心旌摇摇,有股异样的、甜美的感觉,她觉得很快乐,很刺激,想说话,又怕说错,破坏了这种景致和氛围,心情不知道怎么就紧张起来:他会带她去哪儿?这儿寂静无人,他会要求自己为他去做什么吗?想着想着,她的脚步停了;薛晓锁看着她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下来。四下里静寂无声,只有薄雪结冰的喀嚓声,还有几根枯枝落地的啪啪微动的声音。这时,薛晓锁抓住了李英娣的手,声音抖动地问:“美丽的中国姑娘,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听到美国小伙儿问她。李英娣像是期待着这一声问,随即嘟囔似地回答了一句:愿意!
不就是个朋友嘛!又不是订婚;不是山盟海誓的做情人。
他们就这样握着手,心儿直跳,简直不敢相互看一眼。刚才的勇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往前走,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仍然默默地不说一句话。也许是怕心中那神秘的激动吧!他们走啊走啊,一直到走出树荫,看到同行的情人们开始拥抱、接吻了,两个人才停下来。像是相互定了定神,稳一稳心情,然后又手挽手,来到林边的湖畔,欣赏起了月下清明
恬静的夜景。其间,不知是哪个,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言半语。
两个人终于看不惯那些情侣们的亲密无间的亲热行为了,于是,仓惶地走出了松林。路上,月色明晃晃的;他们疾步走着,有些累了;但是,这累中,似乎弥漫了一种懒洋洋的快乐情绪;这种情绪不需要他们拥抱、亲吻,甚至不需要说那些情意缠绵的废话;此时,他们的感觉就是:他们之间,已经是心心相印了!
快到住处了,他们约定下星期六再会。薛晓锁一直把李英娣送到她租住的楼梯口。在暗淡的廊灯下,彼此看着对方,有些羞怯地笑了笑,然后喃喃地说了一声“拜拜”,两个人终于分手,那颗紧张了半天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李英娣走进屋子里,打开浴室,褪下衣裤,心里不由地高歌起来:“哦,我有个外国朋友了;有个男朋友了!”
此时,百感交集的薛利厚,还在网络上QQ上苦苦地守候着,等待他心中的姑娘倾听他的爱情表白呢!
终于到了星期六,薛晓锁准时来到那片小松林,李英娣却已经等待了快半个小时。在那儿有点发急了。她怕这个美国小伙子失约,心里总是念叨着:“天哪,他可一定要来呀!”也许是离开了与薛利厚的缠绵,美国小伙成了她情感空间里唯一的补充。或者是因为彼此刚刚接触,还有些致命的陌生;或者是什么也不是,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毫无瓜葛、毫无牵连,不过是萍水相逢,偶尔一杯啤酒的缘分,这哪儿能靠得住呢?不过是逢场作戏。失约是正常的,不失约倒显得不正常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薛晓锁不慌不忙地走来了。这小伙子走起路来规行矩步,沉着稳重,显出一副美国男人热衷理性思维的形象。李英娣奔过去,嘎着嗓子招呼他:您好!薛晓锁也回应了一句:您好。随后像是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说;两个人不无困难地交流了几句天气时间之类的话题,接着,薛晓锁以东道主人自居,提议她去郊林里游玩。
他们上附近的火车站搭乘火车去了邻近一个名胜小区。路上,两个人依然说不了几句话。也许是一周前的一见钟情,两个青年人的感情过早地达到了高峰。在现实的宁静中,他们无法细细地品味它吧!
那个名胜小区就是一片松林,那天像个过节的日子,乡村客店和树林里挤满了人,全都是一家一家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旅游家用车,车上拉了煤气罐和炊具,在雪后的林子里野炊之后,孩子们都牵了自己家带来的一条条大狗在林荫路上遛达着,热闹处叫叫嚷嚷,不得安静;李英娣心绪有些不佳,她觉得这些讨厌的渡假的家庭破坏了松林里宁静,使她和美国小伙不像上一次一样的无拘无束,唤不起她心中与美国小伙初进松林那种心跳的激动。可是,既然来了,又不能立刻返回。她与他照常地谈着,说着,搜索枯肠地找出话来打破彼此间的生疏和寂寞。
一直到
了太阳快要落山,他们的精神才快乐起来;渡假的家庭们都发动了车子,开始下山;林子里充满了神秘的宁静。一条狗吠声传来;他们躲在道边的树丛后面,想看看那条狗在追逐什么猎物?可是,那条狗杀气腾腾地从他们面前窜了过去,猎物却没有出现;那条狗焦急地停下来,张开嘴仔细地寻觅着;他们二人躲在灌木丛里,一声不吭。失去线索的狗失望地叫了几声,林子里顿时万籁俱寂,只听到那无数的微小生物蛀咬松木的神秘的蠕动──像是无休无歇的死一般的气息。他们听着,紧张地呼吸着,彼此依偎着,呆着不动──忽然“噌”的一下,一头野兔从密林里向路边直窜过来。
“哇!”他们惊喜地喊了一声,想要重新召回那条毫无所获的狗。但是,机灵的免子从道路的雪堆上一窜,跳往了路边,一个筋斗栽到小树林的灌木丛里,干枯的树叶纷披地波动了一下,这小生物便再次消失了。
“哈哈哈……”薛晓锁学着小免逃跑的模样,笑得弯下了腰;李英娣则学着狗的样子,“汪汪汪”叫了几声,笑着扑到了他的身上。
“中国姑娘,我不是兔子,不要把我当猎物啊。”小伙子被她压在下面,像是在求饶。
“胡说,在我们中国,女人才是男人追逐的猎物呢。”
“可是,在我们这儿,也有女人专门猎获男孩子的……”
“女人猎获男孩子?为什么?”李英娣不懂。
“为了玩儿呀,解除寂寞呀!”
“嗯,你们这儿,真是不可想像……”
“中国姑娘,我在追逐你;可你不是猎物;你是我心中的朱丽叶!”
“那,你想做我的罗密欧了?”
“罗密欧?我可能不配;可是,我会让你在这儿得到幸福……”
“幸福?你让我得到幸福?”李英娣呵呵一笑,怀疑地摇头了。
“你不信?”
“至少,我现在不信。”
“那,好吧!明天,请你到我的公司去。”小伙子神秘地笑笑,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好吧,晓锁狗,明天,我宁愿豁出来,当一次你的猎物。”李英娣笑了笑,像是预示到他们之间将要发生些什么了。
“哈哈哈……我的猎物?”小伙子听到这句话,疯狂地扑向了她;接着,两个人顺势倒在一个雪堆上,顺了一个斜坡,滚落着下山了。
滚到山下,两个人彼此拍打着对方身上的雪,坐在地上笑盈盈地瞧着、笑着。直到太阳落下了山,他们才手挽起手,唱着各自国家莫名其妙的流行歌曲,走进了邻近的火车站。
人的感情啊,真是怪怪的。在锁阳,她是那样的依恋着薛利厚,她觉得他成熟、慷慨,有无穷的魅力。然而,来到这儿,那只猴子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下,她的心中,只有了这个美国小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