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肺已千疮百孔,我的声带已被毒品和酒精破坏,我甜美的嗓音永远不可能再上舞台了.所以我改为弹吉它,我再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歌手了,而我的大脑像一张漏眼的网,我的记忆力严重受损。这些只是代价的一部分,每一个走进我房间的人都为我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而某些与海洛因有关的性格将永远停留在我生命里,有些代价是看不到的,它影响着我每时每刻的生活。”
“混蛋!你真是太混蛋了!”张晓丽大声骂起他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千金之体,竟然会成为这个小混混吸毒代价的一部分。接着,她又联想到娱乐圈、娱乐城里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而这个充满了肮脏犯罪行为的环境,竟然是让自己的劳模爸爸来管理的。
“我再问你……”张晓丽突然间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你的*这么滥,就没被传染上什么病吗?”
“病?你说什么……”金毛哈哈一笑,“我哪有什么病,不过是伤风感冒,最近有些个低烧、拉肚子罢了。难道这也与*有关?”
“什么,你低烧、拉肚子?多长时间了?”张晓丽突然间想起艾滋病的临床就有这些特征。马上为之色变,立刻说道:“你赶紧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你什么意思?”金毛显得很不理解。
“你来,跟我来!”张晓丽就把他拉到厕所,让他脱下裤子,他没有穿内裤,他拿着她的手,他说“你摸,”张晓丽问“干什么?”他拿着她的手摸他的大腿内侧,她感觉他大腿内侧的肌肉好像隔着层什么,是死的。
“你这里好像是淋巴,你的淋巴好像是肿的。”张晓丽怀疑的说。
金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张晓丽看着他的两腿之间,再看看金毛的脸,他颈部挺直,头朝上,目光如下穿过自己的脸,然后正视着前方,他说:“我想过了,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可能会得艾滋。在美国我见过一些艾滋病朋友,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脖子肿起来的话,那就说明我快死了。”
这时,金毛的手机响了,他用手碰了一下手机键。
张晓丽问:“谁的电话?”
金毛说:“不是我的,我没带手机。”
张晓丽问:“那刚才是什么在响?”
金毛想了一回说:“对啊!我再找找。”
张晓丽说:“你看你都病得快要痴呆了!”
金毛想了想,说:“我怎么可能痴呆?就是痴呆也不会和艾滋有关啊?这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有用套的习惯吗?”
“我从来不用套。”
“天啊!你这个大傻瓜。你还吹嘘自己是美国来的现代青年呢!”
“你先把裤子穿上。你怎么可以不用套呢?”
“我不喜欢。”
“我问你有谁喜欢套?但是如果你不用的话,如果你不用并且滥交的话,就等于拿一把枪对住了自
己的脑袋。”
“我不滥交。”
“你跟多少人睡过了?”
“不多。”
“跟你睡过的人又跟多少人睡过?”
“她们都是很单纯的女孩子。”
“越单纯的人越危险,你所谓单纯的女孩大多挺无知的,我这么说你别生气。”
“她们没事。问题是我搞过老外。”
“这不是老外的问题,而是你怎么搞的问题。”
“你越说我越害怕。”
“我想你不会是艾滋的。我想艾滋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
“不因为什么。我就是这么感觉的。”
“但现在这些又怎么解释呢?我想去检查。”
“去哪里检查?”
“去医院。”
“哪个医院有这种检查?”
“不知道。但是可以去问。”
“去问谁呢?这又不是普通的性病。我倒是查过两次HIV,但那是在戒毒所查的。”
金毛坐在张晓丽家的沙发上,不停地咬着口香糖。他说:“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为什么是我呢?”
张晓丽说:“现在别说这些。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查出来再说。”
金毛不想回娱乐城,就在张晓丽租住的房子住了下来。张晓丽天天给他吃各种感冒药和拉肚子的药,每天都会摸他的额头数次,每次她都希望摸到他是退烧的,可每次的结果总令她烦躁。她就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每次从厕所出来,他都会悲伤地瞪着自己,然后说:“我又拉了。”他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大多时间是在一起看影碟。最后金毛说:“我实在等不及了,我们为什么不上网络去查一下呢?”
他们上了HIV的所有专栏,那里除了介绍HIV的历史及医学方面的进展,没有非常具体的症状描写,除了持续低烧、拉肚子、淋巴肿大、皮肤出现小红点之外,没有更多的。而他们想要了解更多更多。那里倒是有很多电话号码。他们想这大概是医院并不鼓励人们在家里瞎猜的缘故。但这些电话都是国外的热线电话,他们这边不方便打过去。而且他们英文都不好,在这边能看清楚网上的内容已经费了好大的劲。
金毛脱光他的衣服让张晓丽为他做全身检查,她在小腿上找到两个小红点,她说:“看,你看见没有?”听她说这话时,他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又过了几天,他发现他自己的舌头上长出一个灰色的斑点,接下来拉肚子和低烧持续交替,总之每天都有新的情况。每天都有,像中了邪一样,生活的车轮向着黑暗飞速转去,这种情况让他们每天都处于疯狂和崩溃状态,他们什么也干不下去了。张晓丽甚至于觉得这个金毛成了她的一个累赘。她烦燥不安,心情沮丧,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后,金毛不得不回到了娱乐城,张晓丽请姐姐过来陪她作伴。
生活是如此难以
预料,谁又能确定真相呢?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哪怕是和她好了那么长时间的孙水侯。原来以为他开发这个娱乐城只是为了赚钱,哪知道这儿竟然藏污纳垢,连她亲爱的好朋友金毛也得要得艾滋的人了。
她想到他那双湿润的大眼睛会很快烂掉,她想着他华丽的长发将被剃掉,他将是个光头,他弹吉他的手指在吉他上弹出了血,她想着一个天才吉他手将死于艾滋……她走在马路上的时候都在想:以后金毛不会再晃在自己的身边了,想想“东北重机”彻底地进入了薛金锁的手中。想想以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人要面对,应该怎么面对呢?自己没有拿下东北重机,反倒把南方重机也赔进去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她开始了无法停止的哭泣,在任何地方,在做任何事的时候,只要想起来就会哭,一阵一阵的,有时会泣不成声。
姐姐红叶看到她这样子,就劝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老天要把他带走,那是他的时间到了,也许是因为他不想老,你看他总是这么天真,这么漂亮,你想过他老的样子吗?没有。其实那就是一种预感。实在不行,让他先去查查普通的病,比如内科,比如皮肤科。”
张晓丽却说:“不,我绝不让他去冒这个险,如果他要死,我要让他死得很美。”
红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过去自己与薛利厚结婚,她曾经骂她为了金钱卖身。然而,这个妹妹一旦疯狂起来,却更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孙水侯至今还关在拘留所里,她不去关心他的案情,却对这个小白脸这么担忧?
只陪了妹妹一夜,红叶就不得不离开了。因为,妈妈来电话,告诉她爸爸的案情有了转机:薛金锁与重机公司的李金铸出面,向公安局详细说明了张洪阳的一贯表现,认为张洪阳涉毒品完全是因为无知,责任全在孙水侯身上。他们答应将张洪阳保释出来,最后审理时再想想其它的办法。争取不让张洪阳坐牢。由于事关爸爸的事,红叶不能不离开。张晓丽一下子便陷入了深沉的孤独和痛苦之中了。
张晓丽尽管苦闷,尽管孤独,毕竟年轻,生活还有新的希望。即使是兼并东北重机失败了,对于她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活法而已。过去,她的南方重机是在南方公司领导之下开展工作,今后,她的工作不过是换了新的上司,换成了薛金锁,或者是换成了李金铸。她照样指挥、决定着南方重机的命运,她照样每年领取着几十万元的年薪……可是,年近花甲的秋红,就不如女儿这么潇洒了。张洪阳是她的老伴儿,是她一生生活的依靠。她之所以选择了张洪阳,全是因为他的正直、阳刚和健康。这个人在知青时是模范人物,在企业里是先进工作者,即使下岗之后,依然是工人群众信赖的领袖人物。人们之所以恭敬他,是因为他的品德高尚,为人正直。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视荣誉为生命的人,现在竟然会让孙水侯坑害了,让公安局以涉毒的罪名关进了拘留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