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岳父被尹维赶出了行政科,说是精简机构,实际上是嫌挟报复。尹维当上厂长之后惟我独尊,以权谋私,不择手段,后来甚至连买衣服的钱也拿到行政科报销。这真是太为所欲为了!岳父在背后警告说,我要到职工代表会上提意见。
就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尹厂长的耳朵里,一星期之后尹厂长就把岳父的科长职务免了。这是旧恨。而最让朱一刀想不通的是,最近裁员,本来没有生活服务公司的事儿,而尹维却偏偏又拿他开刀,让他在全厂职工面前丢人现眼。这就是新仇了。而最近,几台推土机开进了厂院,说是要将原来的一片厂区夷为平地。再一打听,原来是尹厂长将厂里三十亩地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商。这么好的地段,就卖了五百万,尹厂长一定没少捞银子!这简直是让人不可容忍!如果说自己与岳父下岗还算是私仇,那么这卖地的事就是公愤了。现在,他朱一刀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一刀早就有了除掉尹维的迫切愿望。这种心理自从岳父下岗他就产生了,之所以迟迟没行动,是他不想拖累妻子和女儿,他不希望荷花成为杀人犯的妻子,英姿成为杀人犯的女儿。现在他离婚了,一身轻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他觉得他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站了一会儿,又到厂里转悠了一圈,哪里也没看见该死的尹维。随后他又迈进了厂办公楼,厂长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感到尹维这家伙命真大!自己酝酿了几年要除掉他,今天这一天来到了,这小子却连鬼影子
都见不到。如果自己今天干不成这件事儿,也许明天就会改变主意。睡一觉,早晨起来,想法又会不同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的一棵柞树下蹲着,眼睛盯着通向厂办公楼的林荫道,林荫道上时常有人走来走去,男男女女,但都不是尹维,人家同他打招呼,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用漫不经心地口气回答:我在这儿守株待兔。
他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杀人的勇气也似乎在等待中一点一点消失了,就如同吃撑了的肚子被胃一一分解消化了一般。他在等待中想到了很多事,比如他想到了女儿,想到了荷花,想到了他的过去。还想到了岳父,甚至想到干完这件事之后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算彻底完了?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件傻事,而并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正当他的勇气一点点消失的当儿,正当他决定如果五分钟之内尹维再不出现就打算放弃的时刻,尹维乘坐的那辆V6奥迪驶来了,并在厂办公楼前停下。他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就跟一只绵羊看见了一只狮子或者是一匹狼一样,浑身痉挛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瞅见了那天张裁员名单布告。他的勇气又升腾了起来。
尹厂长,他叫了一声。
如果这时的尹厂长老老实实地站住,对朱一刀表示出一点起码的尊重,也许朱一刀的尖刀就不会拔出来。但是,傲慢的尹厂长是不屑于理睬朱一刀这种手下败将的。对于尹维来说,朱一刀不过是一只被他拈死的臭虫,他不但让他们翁婿二人连连下岗,甚至他的老婆荷花都玩过了。这种人凭什么值得自己站住与他对
话?
尹维怀着这种鄙视的心情,对朱一刀理也不理地径直向厂办公楼走去。这让朱一刀因为尊重对方而喊了他一声尹厂长感到了无比的屈辱,他本来已经有了退去的打算,此刻突然就成了一名勇往直前的斗士。你给我站住,*味儿!他吼了一声。
尹厂长回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看见朱一刀拔出了一把尖刀,他站住了,不相信朱一刀敢把他怎么样?反倒轻蔑地大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想威胁厂领导吗?胡闹!
后来,朱一刀在公安局里对枫叶说:如果尹维不是这么说,我还不会把刀子捅进他肚子里去。假如尹维说有什么事儿好商量,我也不欠捅刀子。但他居然轻视我,这不是污辱我的人格吗?我当时拿出了刀子,他还敢这么小瞧我,那我在他眼里也太不是人了。我就只好把他的话付诸于行动,真正威胁他一次。
朱一刀几个大步走上去,我威胁你?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儿来威胁你?……他立刻想起了尹维的种种罪行,马上举起刀子,用骄傲的口气对一脸木然的尹维说:现在,我代表我的岳父、我的全厂职工同事,代表正义和公道,对你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句话一说出口,他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和勇气从心底升起,他将手里高高举着的尖刀蓦然落下,扑哧一下捅进尹维的腰,又用杀猪的习惯动作在里面剜了一下,拔出来,一股鲜血也就随着刀子的拔出喷涌出来。
尹维一身软弱地倒下了,脸上再也没有了傲气和轻蔑,有的只是惊恐和痛苦。他看见了死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