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月光更是明亮,两道影子在夜路上拉长,判官有影子这事,一年前流景就惊讶了,艳骨在身边,安安静静沉默不语,若不是眉间没有怒气,流景还真以为他是为了先前的事在生气,见他侧脸,完美无瑕,不由得心动的去拉他的手,艳骨有感觉,侧眸望来,说话的同时也握紧了些:“跟了我几日了?”现在这种情况,他若还不清楚流景一直跟着他,这阎王就真的白做了。
流景尴尬笑了笑,道:“自你忽然离开,我就知道你在文家了。”
艳骨有些愠怒道:“若不是我先前回去地府没看见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见我?”
额...“我怕你知道我跟着你会不高兴,而且...我偏帮郁离,你肯定又以为...”又以为他有什么想法。
艳骨不禁叹气:“我没这样想,先前回去地府就是怕你担心,想告知你一声,哪知道你自己跑上来了。”
艳骨能明白他的心意,流景还是很开心的:“我去看过文娉,文娉身上有莨栾留下的东西,是何东西?”
艳骨这般神通广大,绝对清楚。
艳骨道:“莨栾的肋骨外加点业火罢了,莨栾察觉此事有异,在救傅信良之时,留下生机给文娉,就是不想文娉不明不白的枉死。”
艳骨果然知晓,流景想到这,问道:“傅信良沾染上附骨,郁离便以文娉的情来救他,这爱啊,果然残忍。”
听流景一言,艳骨很不道义的笑了出来:“呵...你倒也是懂得残忍了。”
他什么时候又不懂得了?:“在你报复我时,我还忍不住低贱的往你身上贴的时候就知道了。”流景本说笑,哪知艳骨却当了真。
艳骨挑眉,神情有些受伤:“如何?恨我了?”
瞧他这样,流景不禁更是欢喜,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嗯,挺恨的。”
双唇的柔软让艳骨勾起了这些日子的相思,在流景反应不及时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搂着他亲吻起来:“唔...”
亲吻声让夜色羞红了脸,月光渐渐掩去,艳骨放开他,指腹摩擦着他红肿的唇,渐渐舒展了眉,:“那就继续恨吧,反正我不介意。”只要能让你记着,恨也无妨。
闻言流景恨的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咬了下:“想得美,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呵呵。”艳骨轻笑,并未躲闪他的报复,流景再握住他的手,并肩走着。
远远地,声音传来:“艳骨,郁离的命运是什么?”
“生不得同,便是她与傅信良的命运。”艳骨说完,流景已经是淡了气息,渐渐不语。
艳骨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岔开话题:“上次你给我弹得曲子我还没听完,你回去接着弹。”
流景在这一句话总算有了活劲:“你还真不嫌吵,这般难听你也听得下去。”
“有什么关系,是你弹得你也总会弹好,就当练练耳好了,婆娑世界,无所不在修行。”还真是有借口!...两日之后,从谢必安的嘴里得知,莨栾安然醒来,上次与郁离的冲突,牵扯到旧伤,幸好艳骨去的及时,渡了仙气,让他好转,为此流景很是愧疚,上次跟着郁离走了没去查看莨栾,这是疏忽。
流景将这话与艳骨说了,他也只是笑了笑说了声无所谓,谢必安还说,莨栾在安言与文卿的面前挑破此事,更在文娉的坟前让傅信良道出真相,最后,莨栾承诺傅信良,不杀郁离,却要他将命还给文娉。
为何莨栾一改之前作风帮了文娉流景是不清楚,但是在梁桑的话语里得知,他本来就是外冷内热的怪异性子,也许是因为与安言多日的相处,让他有了恻隐之心,但是郁离终究白费心机,也只能是叹气,三日之后的深夜,是莨栾与傅信良约定的日子,流景也上了人间,躲在暗处,看着郁离与傅信良牵着手从黑暗中走出。
莨栾说了句话,看他神情淡然,想说的好像是文娉之前对他所说,但是傅信良没听,让莨栾转达了一句多谢,莨栾说他明白了,可他究竟明白了什么流景无处得知,接下来,流景见证了莨栾的恐怖,他聚气成刃,以手为刀。划破傅信良与文娉的肌肤,在文娉身上取下了那副发黑的身骨,与傅信良沾满鲜血的骨头调换,三个多时辰后,一切落幕,可莨栾没有将他的肋骨拿回去,而是安置在了傅信良身上。
他们三人,先醒来的是郁离,郁离笑着抱起傅信良,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胸膛,对莨栾说话,他们的对话,让流景明白,这一切即便是郁离算的再好,都敌不过天意无常,天渐渐的白了,流景的心也开始没了知觉,树林的上方,聚集了一团雷云,郁离的天谴到了。
艳骨说郁离活不过七日是真的,郁离当初违背天意救下傅信良,这是她的天谴!
莨栾看了眼那团雷云,抱着文娉离开,而傅信良醒来,雷云已经是蓄势待发
他们两人在雷电中相拥,流景没忍住脚步,正想走出去时,艳骨从身后冒出,左手拉住他的左手,右手覆盖在他眼睛上,低声说道:“别看。”
雷电落下,是他们的对话,那些话,也许流景会记一辈子!
艳骨的手心下,有热泪滑落,艳骨心疼的抱紧流景,手始终没放开,将头靠在流景肩上,听到流景隐忍的说道:“生不得同,死却相终。”
郁离,原来这个世上,在一起还有这个方法!你高兴吗?
艳骨终究让流景看了那情景,草木具毁,郁离与傅信良,未留下一物!
莨栾救回了文娉,却救不了她复杂而死去的心,一个月后,文娉养好了身子,留下一言,落发出家,也许在她矛盾的内心里边,长伴青灯古佛也是一种放下!
她在信上留言道,我懂信良与郁离的长情,却不懂信良为何不爱我!
这便是她的矛盾,她在坟墓中,魂魄虽然处于昏睡,却有意识,她知道了自己心爱人的故事,在那还没遇见之前的遇见,是她进不去的过去!
而莨栾并未阻止,安言与文卿经历此事,也放下那些固执,随着文娉去了,莨栾依旧留在了乐红尘,日日饮酒,三个月后,安言与文卿终于捅破那层纸,喜结连理,流景去看了,正好瞧见文娉在树下,淡淡笑着,只是一眼,她又转身迎着光而去!
此事过后,流景与艳骨又回到地府,文娉之事落定,每日便是审判,走家访户这些小事,闲时便与谢必安他们饮酒,闲适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些,人间端午过后,便进入秋季,艳骨依旧会隔断时间上人间看莨栾,不用多久便回来,夜叉在帝都找了几个月,依旧没木溪的消息,想必莨栾也是,所以在乐红尘终日饮酒度日,找了这么久没找到,经过艳骨同意,撤回了夜叉,只是还让谢必安兄弟留意着,反正莨栾在乐红尘住着也挺好,有酒喝,还有安言与文卿陪着,经历文娉一事,文卿解开了自己对莨栾的心结,闲暇之余,与莨栾能相谈甚欢了。
秋季,人间狩猎的日子,此时动物膘肥肉多,人间又是一场屠杀,本来这是人间的事,来地府控诉的生灵也不少,可不知为何,刚进深秋,艳骨的脸色就开始变差,经常心不在焉。
有时甚至忽然发白的面无血色,着实吓鬼,但是流景认真观察,对于此现象,感到讶异的似乎只有他一个,阎王殿前的鬼吏牛头马面包括黑白无常与狐禾,都不动声色,没当回事,后来渐渐的,艳骨上殿的日子也少了,流景忽然就忙了起来,每次回到月华楼,都是拖着身子。
艳骨三日没上殿,加之这几日艳骨总是有意无意躲着还将他赶回了自己房间歇息,今日事少,流景吩咐了牛头马面一声,有大事再来月华楼,便悄悄回了月华楼,楼内倒是安静,狐禾不在,不知去哪了,来到艳骨的房间,隔着门,听到细微的喘气声,一听这声音,流景心中顿时大叫不妙,该不会是...
不敢细想,真怕自己遇上这种事,流景正打算离开时,又听见艳骨一声□□,这回更是清晰了些,不由得双腿一颤,身心一抖,华丽丽的颤栗了,艳骨这声□□,夹杂着痛楚,的确不太像是那种时候发出来的,又想到他这几日脸色差劲,难道真是病了?可神仙也会病吗?流景疑神疑鬼的推开门,动作却是轻的,关上门,却听见声音是从内室传出,艳骨真的在床上。
日后想起,流景都很高兴自己推开了这扇门,不然艳骨隐瞒着的事终是无法知晓,后来才得知,原来自己曾见过艳骨这幅模样,只是那时胆小!
后来想起,貌似除了悔恨,更多的是自责与心疼!流景欠艳骨的,已经不止是一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