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2

卫纸月又倒了杯茶, 端到了流景面前,笑意盈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希望你能镇压的住我的杀性。”

“我们别再互相试探, 我并不喜欢这样与你相处。”流景也只能在嘴皮子上赚点便宜, 即便是喝完一壶茶, 也不能浇灭自己对自己的嫌弃。

卫纸月却是无关紧要, 将身子倚在流景身上靠着:“你好久没抱过我了。”

上辈子究竟是干了什么糊涂事?流景不禁懊恼,更懊恼的是门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这个卫纸月, 还真会挑时机。

“你以前最喜欢抱着我,也最喜欢哄我, 最心疼我, 舍不得我被骂, 舍不得我被罚。”她继续说着。

这又是哪个时候的事?说出来有意思吗?“纸月...”

流景正想说她一说,却被她急速打断:“就是这样, 你每次叫我名字时,都这么温柔。”

于是流景便决定不再多说任何一句话,直到门外的脚步又响起离去,卫纸月才如愿的从流景身上离开,只是这回更过分了些, 竟伸手要抱他脖子, 若不是流景眼明手快拉住她的手, 指不定就给她偷袭成功了:“别太过分。”

卫纸月也不恼, 笑的如珍珠落玉盘:“只是这样, 你就受不了了吗?”

这不是废话,老子可是心里有人, 还有贞操的鬼!

卫纸月抽掉双手:“那接下来同床而眠,你岂不是要死要活的了?”

笑话,老子又不是女人:“大可以你睡地上我睡床,反正我不介意。”

“这是个好提议。”卫纸月手一挥,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床软被,流景也走了过去,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下,一点都不含蓄。

卫纸月弯下腰,辫子垂落,完美的面容在烛光下映的温暖:“你还是会心疼我。”

“多话。”有了软被的隔绝,即便是再硬的青砖也没多大知觉,流景转了身,背对着她,这出戏她要演,反抗不了就只能陪着,只是艳骨啊艳骨,今日之事,来日你可要记得一笔勾销啊!

卫纸月上了床之后,手一挥,烛光熄灭,房间归于安静,帝休不在身旁,被子再软还是难以入眠!一夜的静默,流景就是这样数着更声度过!

流景这判官做了十几年,也死过一回,一夜无眠是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只是隔日见到帝休时,见他双眼布满红丝,原本白净的脸更是苍白,不禁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卫纸月扮演师姐的身份是演上瘾了,见到帝休时,见他这幅憔悴模样,语气都变得关怀:“师弟昨夜没睡好?”

帝休眼角余光注意到自从照面视线就一直在自己身上的流景,想到昨夜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心里就跟打翻醋坛子了一样,却不得不对着自家师姐和颜悦色:“可能是心火旺盛了些,喝点凉茶就好了。”

卫纸月嫣然笑道:“我知道个方子,治心火最好了。”

“无碍,不劳烦师姐。”

见他们两个“姐弟情深”,流景却跟个外人似得一句话都插不上,不禁越发嫌弃自个,被一个女人威胁,真是丢脸丢到阳间来了。

“既然师弟精神不佳,那城东那户人家便由师姐去了。”

这是他们师姐弟的事,流景不太清楚。

帝休想着这是师姐的好意,但是历练是两个人,只是因为俗事一夜未眠,又怎能因此影响修炼:“不碍事,回来再睡会午觉就好。”

好不容易轮到流景插话了,可由于太急,语气没把控住重了些:“听你师姐的话,在家好好休息,就这样子出去,也不怕吓着别人。”其实流景是想着能让他离卫纸月有多远就多远。

帝休第一次听见流景这般大声跟他说话,和昨日宛如判若两人,不禁表情稍愣,觉得委屈起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流景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见他这样,更是懊恼:“你听话行不行?”

“我又不是三岁小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帝休当即便反驳。

卫纸月听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似的斗嘴,不禁怒上心头,怂恿道:“既然师弟要一起去,你也别拦着了。”说到后半句,还抱怨似得瞪了流景一眼,这里边的警告流景清楚,可帝休看来就不是这样。

原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师姐也会娇嗔,并不是只会对他一人展开笑颜!

“真是碍事。”流景烦躁的说了句,看了眼卫纸月转身就走,卫纸月笑了笑,跟上脚步。

帝休以为流景是说自己,在后边站着的时候,先红了眼睛,之前还说别让他乱搞乱七八糟的关系,过了个日子就自己先勾搭了,不就是见了一次吗,就同房歇息了,到底谁过分些?

帝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看着前面那两个,显然是璧人身影,脚步故意放慢,隔了好几步跟着。

卫纸月侧眸看着流景,见他面色深沉,不用想也知晓是因为什么:“看看吧,很多事你阻止不了。”

“你大可以试试动他,看我会如何回报你。”流景心情不佳甚是阴冷。

卫纸月笑道:“怎么?这样就怕了,我真要杀他,你以为以你的功力挡得住我吗?”

“大不了鱼死网破。”

“笑话,就怕你是白白送死。”

“那你连我一起杀好了。”

“你...”

所以何必把话说太满?他们都是对对方无法下死手,所以才会将事情一拖再拖!

他们去的城东那户人家,是有个病重的母亲,因为呆傻儿子没有银子买药医治,就一直病在床上,靠着那傻儿子日日不离身的照顾病了几年。

而他们两个下山历练的任务,便是降妖除魔,救苦扶伤,不过这院子也太破旧了些,茅草盖住的房顶,因为风吹雨淋,已经有破洞的迹象,而院子里,只有一小片被虫子咬了叶子的青菜,要说真的好些的,便是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此时初夏,树叶茂盛,阳光透过树枝绿叶投下,落在破旧的门栏上,帝休上前说明了来意,那呆傻青年一个劲的说多谢,正想领他们二人进屋的时候,流景道:“老大娘是女儿身,帝休去不合适,纸月,你去看老大娘,至于帝休,看看这位大哥的呆傻能不能医治。”

卫纸月当然明白流景是不想让她与帝休独处才说这话,不过她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反而让流景觉得奇怪:“你说的有理,那我去看大娘。”

虽然流景不知晓在山上是不是真有医术可学,但是既然他们两人敢出口说医,怕也是有些把握。

帝休估计还是在气头上,卫纸月走进房内时,他也想领着傻大哥进去,被流景拉住了手:“进去做什么,就在这。”

帝休第一反应就是挣开他的手,觉得自己是给什么恶心的东西碰到了,十分嫌弃:“你别碰我,这里没有桌椅,我如何替大哥检查。”

他要什么流景给什么,流景当即招了桌椅给他,他见了那东西立即闭了嘴,倒是呆傻大哥,见流景凭空招物,一个劲的喊神仙神仙。

帝休扶着傻大哥坐下,然后给他切脉,一会之后,又见他拿了针包出来,流景倚在槐树干上,看着帝休的一举一动,敢情下山历练,什么东西都备在身上,帝休今日出来,又没带什么包裹,这东西他是藏在哪的?

帝休右手持针,左手扶着傻大哥的脑袋,轻声道:“大哥,会有点疼,你要忍忍。”

流景听着他哄一样的语气,不由得看的出神,十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但在流景面前,也跟个小孩子一样,若他活着,其实也满百岁了。

帝休认真,一丝不苟的给傻大哥扎针,流景怕他分神,过程中一直未开口打扰他,即便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等他给傻大哥扎完针,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帝休收了针,对傻大哥说道:“大哥,明后两日我再来给你施针,配合药物,应该没大问题了。”

傻大哥哪里听得懂帝休这话,只是听到药的时候,唔唔唔的哭了起来:“药...药...没...”

帝休叹口气,从袖子里边掏了个钱袋子出来,捏开傻大哥的手,交到了他手上:“大哥,这些银子够治好你和大娘的病了,多的你留着,以后好过日子。”

按照艳骨对鬼民的宽厚,帝休今生有这性子其实也不为过,傻大哥双手捧着银子,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帝休伸手去给他擦泪,擦了一手的晶莹,傻大哥进去房内时,帝休抬眼望了过来,正好与流景的视线对上。

帝休见流景盯着他看,当即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心却因为他的注视而扑通扑通跳着。

流景走上前,拿出了手帕,这手帕还是艳骨当时为他擦拭吐出的污秽偷偷留下的,今日为他擦手,算是因果循环吗?

帝休的手被流景粗鲁的拉了过去,擦拭的动作却是轻柔,帝休看他,阳光落下,将他的发照的金光熠熠,仿佛他就会发光一样。

“手上怎会有疤痕?”他的右手心,有道细小的伤痕,若不是认真看,也看不出来。

“刚到山上,因为练功不小心擦破的”帝休应道。

流景给他擦完了,手却握着没放开:“以后小心些,做事别这么莽撞。”

“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见得我?”帝休看着眉眼低垂,却有温柔笼罩的流景道。

这话从何说起好?是彼岸花海里他在起舞,还是他在祖庙被罚跪?:“记得,我见你时,你正被老爷子罚跪。”

如此便好说了:“那你可知我是为何被罚跪?”见流景摇头,他又道:“大六是出了名的恶霸,期善凌弱,畏惧他家的势力,乡亲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越是忍让欺负就会越来越恶劣,我与他据理力争,他讲不过,便动手打我,若不是爷爷来得及时,那夜你见到的,怕不是罚跪的我。”

流景联想他与小莫的对话,也知他对这大六的气愤,十八岁的帝休,这世不及他高,只到他眼梢,要摸他的头,还是容易:“是我来得晚,让你受苦了。”

帝休一愣,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题被他一句话带离了,等反应过来时,流景已经握紧了他的手,正想抱他,帝休连忙推开,急急道:“所以我生来莽撞,受点伤是必然。”

“是吗?”流景扬唇微笑,将帝休的右手摊平,流景的右手掌心向下,在他手上方划过,一道白光撒下,那丑陋的疤痕顿时消失无踪:“不管你如何莽撞,我也会护着你,哪怕是因为不及时而受了伤,也能让你恢复如初。”

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忘了昨夜他在谁的房里度过整夜?:“伤疤虽去,旧伤仍在,不是吗?”

伤疤虽去,旧伤仍在...为何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