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肃王李律说的是什么,刺客和魏氏护卫都向远处逃去。
府兵没有下马,到底还是比他们速度快一点。不多久,便见被捆绑着的刺客和护卫尽数被抓获。
不过这些林钰都没有注意。
她趴在地上,几乎被荒草淹没。耳边先是魏青崖的问询声,他把她的上半身抱起来,小心翻转过来,按住那一根羽箭。
谦谦公子第一次身染鲜血,眉目慌乱。
“钰儿,钰儿,不要死……”他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时候似乎很近,有时候又似乎很远。
他唤自己钰儿。
如前世那样。
前世她逃出魏府,在林府投水自尽。这一世要死在这荒郊野外吗?
不!
失血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疼痛中晕了过去。
李律刚刚下马,二皇子便挣脱了缰绳,哭叫着朝他跑过去。身子距离李律几尺,被他一把抬手挡住。
“你是谁?”他声音冰冷。
“我是畅儿啊!皇叔也不认识我了!”李畅大哭起来。
李律耐心地左右打量了他一眼,“本王上次回来的时候,畅儿还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大。这次回来,还没有见过,故而你有没有冒充,本王还真是难以裁断。这样吧,”他想了想,朝着府兵挥了挥手,“带走吧。”
“皇叔!皇叔救我啊!”二皇子哭哭啼啼拉住李律的衣襟,却被涌来的府兵抓住退后。
李律继续往前走,脚步匆忙,终于到了林钰身边。
“肃王殿下。”魏青崖在焦虑中还是没有忘记打过招呼。
肃王没有应声,他神情沉沉,抬手在林钰脖颈处脉搏上按了按,继而一只手按向肩膀上的伤口。
接着抓住那根羽箭,用另一只手掰断。羽箭仍然在林钰肩膀处,随着他松开手,血迅速扩散开,晕染了更大一片衣襟。
她本来就已经脱了外衣拍打芳桐身上的火焰,此时只穿着浅绿的中衣,很是单薄。
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林钰在昏睡中剧烈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她得跟我走。”李律说着,探手进魏青崖怀里,把林钰抱了起来。
她青碧色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如暗夜拥着翠竹。
魏青崖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些微的震惊,些微的慌乱。他的手还在林钰的肩膀处,没有挪开。
“为什么?”他问道,“钰儿现在急需救治,不是可以让殿下丢到牢房里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泽已经扶着刚刚醒来的林轻盈站了过来。
林轻盈神情怔怔,只是看着林钰道:“我姐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似乎我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左右看了看,更是疑惑。
李律已经示意府兵上前,“把崔世子捆起来,带走。”
“凭什么?”崔泽拉住林轻盈大喊大叫,“我们是来救人的,错了吗?”
然而府兵并不听他说话,已经下手捉住他,连带着林轻盈,往京城方向拉去。
崔泽只挣扎了几下,便妥协道:“勿要伤了小丫头,我跟你们走便是了。”
说着拉住扑向林钰的林轻盈,跟着府兵向前走去。
马车前除了地上躺着的芳桐,便只有抱着林钰的李律和眉头紧蹙的魏青崖。
“你是去牢里,还是在外面。”李律看定魏青崖,冷冷道。
魏青崖的肩膀塌下来,他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钰儿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神情坚定,冷眼看着肃王。
“那可不行,”李律说着抬手把魏青崖的手抚去,转过身去。他身后的府兵立刻围住了魏青崖。
“她要去王府。”
他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向前走去。
“你还是好好安置这个丫头吧,等她醒来,也好有个交代。”
他又添了一句,人已经被兵士护卫住急速向前,把魏青崖和地上的芳桐,以及墨大夫,留在荒野之中。
秋日里忽然起了冷风,吹得魏青崖的脑子混乱不堪。
……
……
京城的早晨,百姓们都起得很早。
城外有田地耕种的,带上锄头去地里除草。
城内有买卖做的,梳洗好兴冲冲去开门迎客。
学堂里的孩子们抱着书本,迷迷糊糊并肩在街市上前行。
昨日午夜漫天灿烂的烟火还在脑海中绽放,百姓们一边走,一边开心地聊着。
“昨日的烟火真是美啊!”
“是啊!听说是工部负责的呢,请了烟火坊最好的师傅做的,连工部内,都有个大人亲自做了好多山茶花形状的。”
“是啊是啊,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跟牡丹样的还是不太一样呢。”聊天的人吐沫星子飞出,一边在街市上买了油饼充饥。
“说起来,今日是太后寿诞呢。”和他随行的人胖乎乎的,一身富商的打扮。
“就是啊!为了这件大事,城门都没有关。你听见了吗?昨日夜里,不时有人进出城门。听说都是外地的显贵前来呢。”
“那也来的太晚了。”啃着油饼的人忍不住笑话道,“没有看到那一场烟火,真是白来了。”
“哈哈,还是咱们住在京城的好,新鲜事多。”
“就是就是。”旁边有个瘦小的年轻人凑过来附和道。
忽的前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这么早就有人从城外赶来了?能不能赶上给太后殿下贺寿啊。”
几个人踮起脚尖往声音嘈杂处看去。
忽的从远处向这边,人群寂然一片。
那啃着油饼的,一口饼还在嘴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城门已经打开,两队骑兵护卫之下,一个黑衣珠冠穿着亲王服饰的男子走进朱雀大道。
他的怀里,稳稳当当抱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的肩膀处一片衣襟被血染红,那男子每走三五步,便有一滴血滴入地面。
男子眉头紧锁,只是拥着那个姑娘,步速飞快,神情沉沉,朝着肃王府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身后滴滴献血。
身前百姓散开。
“是肃王啊!是肃王殿下!”有人小声道。
“那姑娘是谁啊?是哪家府邸的小姐吗?”那人把油饼咽下去,茫然道。
“咱们不知道那是哪家的小姐,不过,”胖乎乎的男子视线不离肃王的背影,“肯定是肃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