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坍塌

狂奔而来的梁放原本远远守在敛清池附近,忽然听的一阵剧烈声响,明显就是什么东西被砸坏的声音,生怕敛清池出事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却不想刚到门口就和她们俩打了个照面,还好双方脚都刹得及时,不然直接撞上。

“公,公主?”

可还没来得及询问,梁放就被她二人一左一右拽起两边肩头,悬空着双脚被两人提着,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砰——

敛清池里有东西从高处砸落,梁放被拎着倒飞的空挡抬目一看,不知是什么原因,离敛清池门口最近的那根石柱表面布满了裂痕,有石块从开裂处脱落,一块、两块、无数块!

梁放整个人震惊了。

殿门炸碎的烟尘还未消散,凌徽辛禾与梁放三人就已横冲直撞的冲出了潋清池,一口气直接冲出三丈多远才停下。

刚喘上一口气,身后轰隆隆响作一团,在梁放震惊万分的目光中,那被毁掉一根石柱的敛清池,终于支撑不住它原来的重量,整个倾斜着坍塌了下来,瞬间成了残垣断壁。

凌徽辛禾两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两人利用这空档,快速整理着身上衣服,刚才的情势太过紧迫,她们甚至还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急着跑了出来。

此时瞧着颇有些衣衫不整。

梁放则满脸骇然地瞪着垮塌成一片废墟的敛清池,心有余悸。

方才,要是晚上那么片刻,那这会儿,他,他和公主就要……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远处的长廊入口隐隐传来杂音,显然府上的人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正纷纷赶来。

一耳听清,梁放陡然惊醒,忙转身,“公主,您怎么样?可有受伤?”

凌徽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辛禾的侍卫长,跟随辛禾只有两年光景,一年前她曾见过,此前也正是他与辛禾去街上拦截的她。

他此时正紧张兮兮的盯着辛禾,眼中的焦急和担忧不似作假。

还挺忠心,不错。

辛禾应声摇头,“我没事。”

辛禾说的是“我”,而非生疏的“本公主”,看来也是极信任此人。

梁放顿时放下心。

凌徽不动声色地观察梁放,辛禾却在一点一点的抚平她衣服上并不明显的皱褶。

那些被辛禾指尖滑过的地方,泛起一缕淡淡的银色光芒,凌徽微湿的衣衫立时蒸发了水汽,变得干燥了起来。

梁放的目光无意识地随着辛禾手指滑过的位置移动,辛禾公主生性凉薄,与人疏离,就连对待敬恒帝亦是如此,否则也不会遭敬恒帝冷待,但此刻却流露出极罕见的柔情。

不仅细致的抚平衣褶,还耗费真力为人烘干衣服?

这世间谁能享有如此待遇?恐怕只有眼前之人了吧。

梁放心中正叹然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梁侍卫可知非礼勿视?你这样盯着我一个姑娘家直看,这可有点不太合适。”

梁放一愣,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漆黑眸子,脸上唰地暴红如血,“不是不是,泷姑娘我、我——”

他正想解释,谁知乱七八糟的声响从走廊拐角传来,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梁放一顿,退到了辛禾斜侧方,沉着脸看向院门口。

“什么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

十几个公主府的奴仆涌进院子,望见之前还好端端的潋清池突然垮塌成不成样子,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

紧跟着,管家许坷也闻声赶来,一眼就看到了那狼藉一片的潋清池,心下大惊,紧跟着目光四顾,焦灼担忧的最终落到那站在庭院边角,不算明显的辛禾身上。

那一脸严肃和紧绷的神情,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顿然舒展了开来,随即视线往旁,看到了与他家公主并肩而站的凌徽身影,陡然一怔。

他刚从外面回府,脚还没站稳就听说敛清池这边出了状况,所以就赶了看看,是以并不知晓凌徽的到来。

而正悠悠然拨理头发的凌徽发觉到他看来的目光,手上动作一停,朝他一笑。

庭院深深,夜风阵阵,本就朦胧的弯月忽的隐入云层,触目所及之处顿时就幽暗了下来,廊檐下半明半暗的灯笼随风摇曳,树影婆娑,花草陆离,凌徽嘴里微咬着一条不知从哪里抓来的丝带一角,半抬起眼看向许珂时白牙明晃晃的,嘴角的笑邪里邪气,看的人毛骨悚然。

许珂寒毛竖起一片。

她这么友好,居然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真是不给面子......

她轻轻翻了个白眼,将视线收回,许坷一下就放松了神经,随即便感觉到自己后背居然在刹那间湿了一片,风一吹,凉嗖嗖的。

许珂吞了下口水:这小祖宗,见了害怕又欢喜,不见面却又叫人惦记。

想到这小祖宗的性子,许珂连忙开始着手驱散周围指指点点的奴仆。

奴仆们见状,便陆陆续续都散了开来,起初开始还是很顺利,但随后发现还有几个围拢在敛清池前左侧的空地上,抱着双臂交头接耳地私语着什么。

随后那一群人当中,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那堆废墟前面,蹲下翻翻弄弄起来。

而那些准备离开的人见状顿时也纷纷停住了脚,回头看来。

许珂皱了皱眉,又是这几个刺头,天天给他惹事!

用丝带给自己简单地扎好发后,又为辛禾绾着头发的凌徽听到动静,微弯的眉眼缓缓平复。

她打量着场上的魑魅魍魉,这些人不仅丝毫没将许珂的话听进去,甚至也没把辛禾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不知是不是故意装作没看见辛禾,直到现在居然也无人过来请礼,简直把藐视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主子在前,一个个面无尊重,这些人里,有的是受了指使故意生事,有的是见风使舵的势利之辈,个个都心怀鬼胎。

好,好,真是好得很。

她微微眯了眯眼,一双眸子便显得越发黑沉了。

感觉到身后似乎有道冷然的目光飘过来,许珂身形微僵。

手心冒出了冷汗,他努力镇静下来,厉声呵斥,“都挤在这里像什么话,熙熙攘攘,事情都做完了吗?还不散了!”

奴仆却面面相觑,也没人动作。

“......”许珂胸口一阵气闷,暗暗窥了眼身后,只觉尴尬不已。

而那人在废墟前翻弄了一阵,没什么发现,便拍着手上的粉尘站起来,看向许珂,“许管家,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整个人又壮又胖,一张圆润的大脸油光泛亮,泛黄的尖牙参差不齐,随着他开口说话,似乎有唾沫跟着飞出。

旁边立刻就有人提高尖利的嗓子接话,“是啊许管家,这敛清池怎么突然就塌了?”

这人长着又瘦又矮,尖嘴巴,瘦面颊,脸色蜡黄,相貌丑陋粗俗,一双眼珠子游移不定,“刚才动静那么大,该不会是进了刺客吧?”

许珂紧了紧牙关,“敛清池年久失修,存在缺陷,招架不住主子们的比试所以倒塌,此事无需再提,你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了,多问什么,赶紧退下!”

梁放看了辛禾一眼,见辛禾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全然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握刀的手紧了紧,眼中有压抑的怒火。

却见那胖子不以为然地摊了摊两只肥嘟嘟的手,“敛清池突然倒塌必有原因,许管家怎么不查清楚反而急着催我们走呢?”

顿了顿,他挤弄着一双小眼故作机灵,又圆又胖的大脸泛着兴奋的红光,“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不能让我们知道?”

言罢,他突然恣意的大笑,猖狂又嚣张,与他同派的人顿时也跟着发出刺耳的讥笑。

场上,一阵哄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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