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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云居雁在归宁时才第一次知道易姨娘这个人。对于易姨娘的来历,她曾问过,众人高深莫测。一开始,她想着反正只是一个姨娘,也就没有在意。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时易姨娘是何来历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如今,听到抚琴说芷槐院突然多了一个丫鬟,她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人,偏偏云辅刚刚派如意告诫过她,没他的允许,她不能离庄半步。她知道,以母亲的脾气,就算是星夜让鞠萍赶回去也是劝不住的。思忖间,她突然说:“父亲派来的两个管事应该还没回家吧?”
“是。”鞠萍点头,“他们正与我一起,帮着三姑娘处置葡萄园子的事。”
“你去对他们说,沈将军有事让我转告父亲,若父亲有空,让他明白来庄子一趟。”
鞠萍和抚琴立刻明白了云居雁的意图。鞠萍领命而去,抚琴随即问道:“姑娘,夫人那边……”
“是我通知父亲在先,之后才听说母亲将至庄子小住。”
抚琴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就着之前的话题问道:“那表少爷与二姑娘那边?”她迫切地想做些什么。自从养伤回来,她就觉得主子与以往不同了。若是在以前,听到许氏可能与丈夫吵架了,她一定迫不及待,不顾一切连夜赶回去。
关于入赘的事,云居雁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尚未具体成型前,她还要好好想一想,因此推说自己累了。在抚琴的服侍下上了床。
第二天上午,刚到巳时,许氏的马车便到了庄里。云居雁预先得了信,早早在二门侯着。看到母亲便扑了上去,接连唤了几声“母亲”,然后疑惑地看看马车后面,问道:“咦,父亲没有和母亲同行吗?”
许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沉声说:“我为何要和他同行?说不定此刻,他正——”她戛然而止。举步往前走去。
云居雁急忙跟了上去,娇声问:“母亲,父亲惹您生气了?”她观察着许氏的表情,见她是真生气了,心中愈加紧张。
许氏并不答她。只是径自往前走。春芽等人不敢紧紧跟着,落在了离她们母女几步远的地方。云居雁看鞠萍已经与春芽悄声说上话了,隧上前挽住了许氏的手腕。撒娇着说:“母亲,女儿好想你啊,日日想,天天想。”
“你呀。小嘴抹了蜜似的。”许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伸手掐了掐女儿的小脸。
云居雁假意呼痛。哄着母亲开心。
进了屋子,许氏细细问着女儿的饮食起居,生活情况,又问起了葡萄园与老穆一家人的事。云居雁少不得一一答了。
少顷,鞠萍借着添茶的机会告诉云居雁,云平昭快到了。云居雁没料到父亲来得这么快。她不想母亲乍然见到父亲,忍不下脾气,又怕许氏索性避而不见,惹恼了父亲,只得说道:“昨日我才遣了人告诉父亲。我有话与他说,没想到不过一盏茶功夫……”
“所以他也到庄子来了?”许氏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隐去了。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于我听。我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云居雁拉着许氏的手。
“他……算了!”许氏愤愤地别过脸去,生硬地说:“你不是有话与他说吗?那就快去吧。我正好与她们一起把行礼收拾了。”
“母亲不同我一起去迎父亲吗?”云居雁一脸诧异与为难。“若是父亲问起,我该怎么答?”
“问起?他才不会问起我,他巴不得——”许氏猛然住嘴,脸有赫意。
云居雁趁机说道:“母亲,虽然我很想与你在庄子里悠闲地过日子,可祖父不是病了吗?二婶娘又受了伤……”
“你都知道了
“母亲,二婶娘诬陷你推她,让她受了伤。你这个时候离开家,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其他人一定会认为是您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行得正,坐得直。”许氏的声音越来越高,恨恨地说:“我就没见过这么阴险不知廉耻的人。当日,我原本懒得见她,若不是她以死相挟,又说是来赔罪的……”
云居雁静静听着许氏的叙述,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与怒意。她一直知道母亲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突然提起钱氏,就是为了让母亲发泄的。
听完许氏的叙述,云居雁不得不承认,钱氏与云梦双不愧是亲生母女,不止脾气像,连耍的手段都一样。她暗暗想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们还能如此蹦跶,看来根本就没死心,没吸取教训,因此更不能掉以轻心。
许氏一通话说得口干舌燥,说完之后全身舒畅,拿起茶杯连饮几口,这才发现女儿一直没说话。以往她们都是同仇敌忾的。“囡囡,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许氏突然来到山庄,气恼丈夫是真,思念女儿也是事实。
云居雁摇摇头,惋惜地说:“母亲若是在家里,二伯母说什么颠倒是非的话,母亲还能与她对质。现在您来了庄子里,她说什么都行了。有时候一件事明明是假的,可被人说上十遍,难免会有人怀疑。”
许氏自然是不想钱氏占便宜的。在家的时候,钱氏天天在泰清居以泪洗脸,明里暗里说她霸道,阴险,不顾手足之情,暗示云梦双受了冤枉。许氏不屑博同情那套,索性就霸道给她看。她是当家主母,她能让钱氏入不了泰清居的门,近不了云辅的身。
眼下听到女儿说这番话,许氏不由地暗暗后悔,生怕钱氏又耍出什么花招,坏了女儿的婚事。可她都已经把话与丈夫说绝了,现在怎么能夹着尾巴回去。
云居雁见母亲表情松动,趁机建议道:“母亲,既然父亲都来接您了,不如您就跟了他回家吧。”
“他哪是来接我。”许氏低语。若是在往日,让她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看着女儿明净的小脸,她点点头,“我与你一起出去迎你父亲吧。”
云居雁见许氏彻底软化了,挽着她往外走。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为了她,母亲绝不会轻易妥协。
母女俩刚走出房间,就见云平昭正迎面走来。她们急忙上前。
云平昭看到许氏,略略有些惊讶。他远远跟着许氏的车子而来,他以为妻子一定会避而不见,或者在女儿面前痛斥他几句。
“父亲,儿女已经好久没见过您和母亲了,不如女儿吩咐厨房加几个菜,我们一起用了午膳,我再与你细说那件事。”
云平昭没有应诺,只是用眼角地余光望了一眼许氏。许氏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能回家防着二房,她对着女儿说:“家里事多,你们先去说正事,我去吩咐厨房。”
听她言下之意竟有愿意回家的意思,云平昭原本的不满立马消失了大半,但还是确认道:“这样也好,否则马车行得慢,天黑也进不了城。”说罢,见许氏并不反驳,这才转头对云居雁说:“我们去书房再说。”
书房内,云居雁把庄子里的境况,沈子寒的承诺叙述了一遍,最后细细讲述着自己的担心,有关军情地图的由来,有关赵大宏的背景。关于沈君昊的书信,她相信自己收到八百里加急这种事,她的父母当然早就知道了。她没有向云平昭交代信上的内容,但告诉了他,沈君昊之所以知道马场的传闻,一定是有人在庄子里监视她,然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告诉了沈君昊。
同云居雁一样,云平昭也不认为是沈君昊派人监视她。不过他也说不清是谁在监视庄子,只是告诉女儿他会问一问沈君昊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父女俩大约说了一个多时辰,许氏派了丫鬟叫他们出去吃饭。云居雁虽然很想单独与父母吃饭,但最后还是叫了云雨桐一起。席间她如实告诉云平昭,葡萄园与遣人的事都是云雨桐帮她处理的。云平昭虽没有说什么,但赞许地点了点头。顷刻间云雨桐的脸上染上红晕,喃喃着说云居雁又给她买衣服,又为她准备胭脂水粉,待她极好什么的。
午饭过后,许氏把云居雁拉至一旁,问她为何让鞠萍传话,要求她下令把云雨桐拘在庄子内,又为何与云雨桐走得这么近。
云居雁看到云平昭正准备回府事宜,她并不回答母亲的问题,反而高声请求:“母亲,我知道鞠萍姐姐是迟早都要还给您的,不如您现在就再赏我一个丫鬟吧。我的要求不高,只要长得清秀些,略懂琴棋书画就成。”她拉着母亲的衣袖,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
对女儿,许氏哪会吝啬一个丫鬟。她指着春芽说:“你看她如何?这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了。”
“春芽姐姐做事细致妥帖,当然是最好的,可我想要一个能陪我弹琴画画的。”云居雁不依不饶拉着许氏。
做丫鬟的,哪会学什么琴棋书画。许氏没想到适合的人选,随口说:“这事也不急在一时,等你回家以后,我让人牙子找适合的给你选。”
云居雁失望地嘟起嘴,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