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夫君。”
听了这句话,如烟、似水目光中闪过掩饰不了的失望,不过她们是训练有素的,脸色倒是没什么改变,甚至恭谨地给皇甫行礼:“贵客有礼了,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我们。”
原来她们不知皇甫身份,不敢妄自施礼,现在知道了,自然是跟恋月一样的待遇。
两人被迎进屋中,屋里的香炉香气袅袅,琴棋书画摆放雅致,桌上装饰着沾着水滴的蓝色玫瑰。
“好美的地方,这里以前一定是个美丽的人儿住的吧?”恋月问道。
没想到如烟和似水低下头,眼观心:“贵客,我们也是早上才来被调来这里,刚刚完成打扫布置贵客便来了,以前住的主人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哦。”
恋月看她们的眼神脸色,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绝不是不知道的样子,恋月是撒谎的高手,她们这点推诿恋月还能看不出来么?只是她们不说,恋月也不好勉强她们,看来她们被警告了不能乱说话,要知道的事情只能慢慢套。
这一套,没想到这两小丫鬟嘴还真严,恋月跟她们说了半天竟然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不由地觉得没劲,有种挫败感,回头望见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皇甫,就觉得斜倚在一上眯着眼睛的他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从刚刚到现在他就没怎么说话,当然了,这个人倨傲的很,平时也就不想搭理什么人,现在这个表现也算是正常。
可是正常归正常,他这么不说话就一点用都没有啊,难道做花瓶摆着看么?像桌子上的蓝色玫瑰一样?……花瓶?恋月看看桌上娇艳欲滴的蓝色玫瑰,眼珠一转小声对皇甫道:“你去帮我问问。”
就这两小丫头看皇甫的眼神,如果他去问,两人一定光顾着欣赏“男色”,那还不是问什么说什么了?
皇甫正在吸收转化灵力,打开空间隧道灵力消耗光了,现在急需补充,他的修为即使不需要打坐也能吸收转化灵力,睡觉吃饭也能吸收灵力,他需要的灵力也是巨大的,所以这几天他都在一刻不歇的补充。
听到恋月叫他去问,皇甫眯着的眼睛更眯了起来。
“小月月要我去问?”皇甫心里有点不爽,小月月这不是叫他“牺牲男色”么?她倒也舍得?
“是啊。”恋月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两个小丫鬟也是知道这根“帅草”是有主的,反正也安全的很,难道还给她们抢去了不成?
皇甫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缕精光,片刻后竟然答应道:“好。”
说罢他对站得稍远的如烟和似水二人一笑,这一笑,犹如百花盛开春风拂面,当真是魅惑无比,两个训练有素的小丫鬟竟然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咳咳。”恋月咳嗽一声,满心的不开心,心说叫你去问个事情又不是叫你冲人家笑,难道你是想卖笑么?
皇甫眼角瞥着恋月,对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温润而又有磁性,当真是很好听的,听着很舒服不由地想多听几声的那种。
下人们一直没有听到皇甫说话,以为他声音难听,甚至都怀疑他不会说话了,没想到声音这么好听,如烟忙道:“小婢六岁就被卖来这里学习伺候,今年已经有十二年了。”
似水也道:“小婢今年做了十年了。”
“十八岁,正是豆蔻年华。”皇甫点头道。
两个丫鬟脸上莫名的一红,低下头去。
恋月满心不是滋味,插嘴道:“豆蔻可以吃吧,中午弄一些来下酒。你们去准备饭菜吧。”
“是。”
“是。”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笑着退出去了。
“小月月这就不对了,不是你叫我去问的么,怎么又莫名的不高兴起来?”皇甫好整以暇,眯着眼睛笑着道。
有什么好笑的,恋月现在看见他们脸上的笑也是不舒服:“我叫你去问问,你怎么能对她们笑呢,还夸她们,不如给你收了暖床算了,想她们也不会拒绝的,早知道你这样,我不如找个再迷人一些的,反正都是迷惑小姑娘,再迷人一些的不是更好用?”
你怎么能……早知道……我不如……
真是好固定的吵架句式啊,皇甫听着竟然很满足,眯起眼睛享受道:“小月月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老夫老妻吵架么?接下来该说‘当年我就不想嫁给你,不是你花言巧语’……”
他还教起恋月怎么说了,恋月脸上一红,开门便走了出去:“谁跟你老夫老妻?”
见贵客走出来,两个小丫鬟想拦,没拦住,便朝大门口的仆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留心,似水看着一个贵客气呼呼走出去,另一个悠哉悠哉在后面跟着,摇头笑着道:“今天准备点糖醋鱼和糖醋排骨挺合适。”
恋月走出小院,几个转弯藏在墙后,摆脱了跟上来的几个仆人,开始在王子将的后院“溜达”起来。
一步一景,曲水流觞,曲径通幽,简直是人间想象的仙境一般,如果再出现两下棋的老头,简直就是一副《梦游仙境吟留别》了。
比起恋月和皇甫刚刚进来的时候,路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偶尔只有几个丫鬟和仆人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过,显然已经都被交代了什么了。
没有什么方向的随意走着,随风飘来的一片杏花的花瓣引起了恋月的注意,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走去,一滴雨点飘落到身上。
“杏花微雨是极好的天气。”皇甫出现在身后,给她撑起一纸油纸伞。
恋月转头道:“一直在我身后么?”
“顺着味道来的,顺着你身上的茉.莉.花.香。”
“狗。”恋月笑了。
两个人,一纸伞,幽静小道,杏花微雨,并排而行。
转过一个弯,穿过一个圆门,眼前是一棵杏花树,树下杏花满地,一人独立。
人,是极美的人,背影就是极美的,粉丝的细丝绦松松系起长长的青色秀发,娇柔的身体在细雨杏花中引人轻怜。他看着走廊一头的方向,久久望着,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来了。
一个仆人低着头走过恋月和皇甫的身边,不敢抬头看他们,急急地跑到杏花树下那人身边:“小主子,赶紧回吧,爵爷叫都呆在屋里,被爵爷知道了少不了责罚。”
“是啊,都要呆在屋里,有大人物来了呢……但有大人物来了,他还是没忘记临幸那个妖精……”他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从灵魂最底处发出的,沙哑到几乎难以辨别,每个字都在滴血。
看来是这后院中的侍妾宠姬吧。
恋月叹惋,小声道:“以前我不知自己的身份时,特别害怕自己喜欢上你,现在想来,怕的就是自己也有一天,在这样美丽的杏花微雨中苦苦守望着心上人的出现,而心上人却正在跟另一个翻云覆雨……”
皇甫只说了三个字道:“不会的。”
“我知道不会的。”恋月点头,“不是因为你的许诺,我相信你的许诺,但是人心是会变的,这一刻你许诺爱时是真实的,时光变迁后你说不爱之时也会是真实的。”
“小月月……”皇甫不知怎么说好,本就是没有办法许诺的事情,此刻他说什么,恋月都是不会信的。
恋月扭头看他一眼,眼中含笑:“别担心,此刻我相信不会的,我不会变成树下苦情那人,因为我跟你有相对等的地位,甚至有比你更高的地位,皇甫,”她道,“以后我也不立侍君,你将你那些妻妾好好安置,我们用相等的地位,守住我们的爱情,这样可好?”
“好。”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好了,这正是皇甫想要的,如果小月月能放下这里的一切,与他归隐到他准备的那方小天地,那就更好了,至于他的妻妾,本就是父王和大臣赏赐和硬送的,他收着是因为那些被当做礼品的女子可怜,在他的庇护下至少有不被欺凌的生活,而小月月册立什么“侍君”,他更是不担心的,他的眼睛眯起,册立一个他杀一个,不过是多杀几个而已。
还好恋月不准备册立侍君,不然真的会徒增几条性命。
两人正说着,却听得廊道尽头銮佩叮当,一顶软轿从尽头出现,往这边走来。
杏花树下的美人眼睛紧紧盯着那软轿,从软轿在廊道一头出现,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一秒,跟着软轿一直到她消失的方向,即使消失了还久久望着。
轿子里的人似乎感受到外面的注视,红色的轿恋微微浮动一下,忽然一角皱了起来,想是被轿子中的人紧紧握住了一角,但最终是没有掀开。
软轿消失很久,杏花树下的美人悠悠叹息一声,扶在树上的手放下,从袖中落出纷扬的杏花花瓣,想他在树下已经很久很久了,一片片飘落的杏花竟是落了满袖。
花瓣被细雨打湿,轻叹一声,落于泥土。
“小主子,赶紧回吧……”仆人劝着。
美人转过身来,出于恋月和皇甫意料之外的,美人竟是个男子。
粉色的飘带,清丽的秀发,随风轻舞的纱衣,柔弱的背影……他的脸也是极其美的,柔和完美的五官,白皙如婴儿一般的肌肤,红艳的嘴唇,若不是看到他的喉结和平阔的胸口,恋月和皇甫都不会承认自己看错了。
美人看到身后伞下的恋月和皇甫,一愣,随机低着头要走过了。
“杏?你是杏吧?”全身在披风中的恋月喊住了他,问道。
“你……认识我?”
恋月点头,虽然披风中的点头对面的美人看不到:“你父亲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孩子,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是的,所以父亲很喜欢我,喜欢跟我在一起。”杏红艳的嘴角扯出一抹笑,笑中尽是嘲讽和无力。
“软轿中的是谁?”恋月问道,她觉得杏和软轿中的人关系不一般,以为他是在这里怨念伤怀的侍妾宠姬,也许不是,也许他在等的不是屋里的人,是出来的人,等到杏花落满袖,只为看她一眼,即使最终连一眼都看不到。
“她?”也许恋月的猜测错了,提到软轿中的人,杏浮现出更多的嘲讽,还有鄙夷和厌恶,“她不过是拿身体勾引父亲的妖精,我倒要看看,她能魅惑到几时。”
“哦,只是妖精……”恋月有点没想通。
“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妖精。”杏道。
杏这样绝色的美人会说出“不要脸”这样粗俗的话,另恋月有些在意,看来他对软轿中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厌恶。
正不知说些什么,王子将已经从廊道尽头走出来,只穿着一只鞋,远远地惶恐地迎接道:“贵客,您来这里怎么不说一声,我应该是迎接您才是……”
穿一只鞋迎接贵客有一个典故,恋月此刻就想起了这个典故,反正就是装作很欢迎很在意的样子,是不是真的欢迎,谁也不知道,或许是真的吧,典故里也好,现在的恋月也好,对于只穿一只鞋就迎出来的主人来说,都是很“有用”的人。
“我跟我夫君吵架了,所以随便走走,既然到你这里了,我们便进去说吧。”恋月道。
“夫君?”王子将一愣,看向皇甫。
皇甫的气场很大,王子将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但是究竟是什么人,他没敢多问,估计是凰王请来帮助自己的,能被凰王看上帮助自己的人,想来修为很厉害,他有心想问,但是皇甫身上散发的戾气很重,浑身散发着桀骜和冰冷的气息,没有几个人敢问他的身份。
如今恋月自己说了,到了屋里,左右退下后,王子将勋爵便赶紧拜见:“凤君也驾临寒舍,真是我的无上荣光。”
不同于恋月跟他官方的客套说辞,皇甫根本就懒得理他,哪怕鼻子里哼一声都没有,直接当他不存在,恋月对尴尬的王子将道:“凤君就是这个脾气,勋爵不要在意,其实他人很好的,很好欺负的。”
好欺负?王子将汗,这么个冷面杀神也只有你敢欺负吧?
“凰王来找我不知有什么吩咐?”王子将恭敬地问道。
恋月装无辜:“说了不是来找你的,是跟他吵架随便走走,走到这里来的,本来也不打算进来了,不过你都出来了,就顺便到你屋里坐坐。呵呵,”她道,“勋爵不要这么拘谨,我们还要这样相处好长一段日子,你总是这样的拘谨可怎么行呢?我也会觉得打扰到你的生活而不好意思的。”
“不敢不敢。”王子将勋爵说不敢,也不知他不敢什么。不敢拘谨还是不敢不拘谨。
“我要在这里呆段时间,等我的灵力恢复。”恋月把话说到这里,站起身来道,“勋爵明白了的话,就不要把我当外人,毕竟日子还长着呢,你说呢?”
“是,是。”王子将道。
跟这个人说话真是没劲,不是“不敢不敢,”,就是“是是”,唯唯诺诺,也说不出什么好玩的话来,恋月说了几句,觉得无聊就起身离开回到他给自己安排的住处。
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玫瑰已经换过一批,新的玫瑰,新撒在蓝色花瓣上的晶莹水珠,屋里美味的菜色满满一桌,其中还真有糖醋鱼和糖醋排骨,恋月脸上一暗,心想这丫鬟胆子还挺大,明明胆子挺大却不敢跟自己透露任何事情,看来是不怕自己,怕的是王子将勋爵,要不怕的是这后院的刑法。
皇甫看到桌上的糖醋菜色,却觉得好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小月月,给她夹了一块美味的排骨。
恋月看着碗里的排骨,看着发呆却没有吃。
“小月月,在想什么呢?”皇甫的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没什么,吃饭。”恋月回过神道。
吃过饭,几个仆人来很多小果子放在院中,这里房间不是很大,院子却是极大的,一片蓝色的花海连绵,放几十个小果子不成问题。
“贵客,这是爵爷特别吩咐的,我们找的最好的小果子,请贵客品尝。”爵爷忠诚的仆人顾不上擦汗,恭敬地对恋月说。
“嗯。”恋月摆摆手叫他们走了,看着眼前的花海发愣。
“小月月……你在想什么呢?”皇甫问道,恋月从回来就有些对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的人是怎么样的呢?”恋月道,“大概我们没有机会知道了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
“蓝色玫瑰是我的家乡一种花,我记得代表的是爱情。”皇甫道。
“她是跟你来自一个地方的么?”恋月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种花代表代表的就是爱情,不过第一眼就能感觉它要诉说的是一个爱情的故事,可惜这个故事可能打听不到了,打听不到了也好,原来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想来肯定是个悲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