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贵邸既然是女贡的主要场所,想象中一定如古代青楼般香艳撩人,但到了贵邸方才发现,它是一座华贵的宅院,依山像梯田似的一层层往上建,一条砖砌甬道笔直向上的通往正大门,狮子驮着我们沿着甬道散起步来,似乎有意让我观赏。
甬道两侧有砖砌台阶,供人行走,而甬道则较平滑,我知道这种设计除了可以让马车直接进入,在下雨天时,也方便排水。砖砌甬道呈九十度转弯向上进入贵邸。
刚进入大门,便看到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争吵着什么,对于我们的到来并未注意,我瞅出旁边站着的一名男子正是贩卖场时见到的那位颇风流倜倘的戎贵。他依墙而立,一脸头痛的样子。
岚爷骑着狮子挨近他们,狮子虽然庞大,但脚步却轻得很,为此三人都没有察觉。我四处望望,也没看到多余的人,也许正挨着门口的缘故。
那两位女子一个左臂上系着结饰物,一个留着齐肩发,都把手儿叉着腰,彼此怒视,嘴里叽叽咕咕个不停。
我仔细一听,她们均是北方腔,正为一个房礼监的职位而争吵,那个结饰女子已经当上了房礼监,为此指责齐肩发女人妒忌她,在背后给她穿小鞋,使同室的女贡不服她的管理。而齐肩发女子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讥笑结饰女子没本事做管理就想找人当垫背。
忽然,结饰女子眉头一竖,将齐肩发女子推了一下,“你这个欠抽的!别以为这样,房礼监就会由你来当!”
齐肩发女子也推了她一把,“这事楚爷说了算,由不得你在这里酸不拉叽的扮可怜!”
结饰女不服又反推回去,两人就开始推攘起来,于是我明显的听到身边的两位男子头痛的同时低吟一声。
她们由推攘变为拉扯,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身后的岚爷抖了抖缰绳,狮子便低吼一声,很见效,两位女子如中了雷劈般闪电地分开,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瞪着我们。
“咦?这不是艳若的破格吗?”那位靠墙的男子笑嘻嘻地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下,奇怪地问:“你怎么穿着待贡的服装?”未等我回答,他眼睛一转,“我知道了,一定是被艳若贬了吧?”瞥见我怀里的白狐又咦了一声:“羽魄居然会在你身边?你真是被贬吗?”
我刚想回答,后面的岚爷却说:“天楚,你带……”碰了碰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晕,这也太戏剧化了吧!“庄歆。”
“哦,天楚,你带庄歆去内邸,我得让尊兽休息一下。”岚爷说。
“没问题。”
岚爷让狮子趴下,示意我下去,我脚又一阵发软,正思索着怎么才不会碰着狮子的脑袋,那位叫天楚的男子已走近我,弯腰把我抱了起来,还多情地笑道:“岚夜,要懂得怜香惜玉,你知道女人都怕这尊。”
岚夜轻哼,“有你这位多情浪子,还用得着我怜香?”说完扭头对那两位傻站着的女子说:“你俩还杵在这做什么?难道要我领你们去戒室?”
那两女子一听,急忙低头认错,经过我和天楚身边时悄悄瞟了我一眼,神情带着羡慕和妒忌,还有……憎恶?
岚夜也不再多说,一拉缰绳,骑着狮子朝某个方向而去。
“喂,你是怎么会跟着岚夜一块过来的?”天楚抱着我问。
我挣脱他下地,白狐一下窜到了我肩头上,我站稳,整了整衣服说:“我被一个待贡换了衣服,结果被当成要进贵邸的女贡,岚夜认出我,就带我来了。”
“就这样?”天楚不信。
“那么你还想怎么样?”我睨着他。
天楚打量着我,看到我腰间挂着的结饰,眼睛滴溜溜一转,“我明白了,一定是岚夜那小子想将错就错带你回来,结果被艳若发现了,中途让白狐拦了你们的路,是吧?”
我瞪他,“你怎么猜出来的?”
“呵,凭我和他们一块长大,再加上你腰间的绳饰,这种事要猜出来是小意思。”天楚得意,拉起我的手往一处走。
这绳饰难道有什么含义?
想起初到狐戎那天,艳若给我系绳结时,凌风眼中闪过的诧意,我更加疑惑和好奇,于是旁敲侧击的打听。
不得不说,天楚表面看起来像坏痞,实则很好相处,并且没什么城府。当然,不排除我询问的事情不算机密。
绳结的穗色各有含义,是破格的标志。
初为破格,穗子是白色的,当破格的穗子有十二种颜色时,就真正的脱离了奴籍,不再被租赁,也拥有了一定的权利;破格在律闺学习结束后,白穗子会增加红色,标志毕业可以外出实习;所谓的实习就是租赁给贵族,为贵族服务三个月,相应的贵族也得教授一些知识给破格;而紫穗,是第一次租赁的标志。
我望了望自己腰间的结饰,大概明白了艳若的意思:他将我租赁给了岚夜,这三个月内,岚夜得像对待破格一样对我。
原来,我提前进入了实习期呵!艳若为什么要这样做?想间接的保护我吗?
我自嘲,宁可相信他另有目的,也不信他对我留有情意。
天楚幸灾乐祸:“你不知道,岚夜在狐戎是非常棒的戒法与律令的指导,可又最讨厌教授这种事情,许多破格的主人来求他租赁,他基本拒绝,现在倒好,艳若还未开口求,他就租下了你,想来一定心不甘情不愿,郁闷死了!嘿嘿嘿!”
我心思一动,岚夜和艳若有间隙?
看了看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似乎很开心他俩现在有矛盾。”
“话不能这么说,他俩从小就相互看不顺眼……嗯,应该说,艳若从小就看我们不顺眼。”
“哦?我还以为狐戎里的男子都很团结呢。”我故意嘲讽。
天楚尴尬一笑,“大多数情况是团结的,但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没有矛盾。况且艳若当时被当成女孩子养。”
我激他,“这就是矛盾产生的原因?很幼稚,真不男人!”
天楚一听,不乐意了,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原来艳若小时候,只有他们知道他是男的,所以常让他去做一些男孩儿没办法去做的事,比如让他跟着女贡学跳艳舞,比如让他去偷只有乐安才能吃的姜醋。
我哭笑不得,姜醋可是坐月子的女子才吃的,他们也馋些了吧!
“哎,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了,那时候都不懂事。”他虽如此说,却依然啰嗦不止:“反正艳若是很讨厌我们了,当然我们对他也谈不上喜欢,特别是岚夜。——如果没有艳若,岚夜就是贩首了,这只白狐也应该属于岚夜的。”
哎呀呀,天楚真有唐僧的天资啊!又得到一条八卦。
我抿嘴好笑。
天楚这时指了指周围,“你从这里看我们的贵邸,觉得如何?”
经他一说,我才发现我们站在了一个较高的地方。
我用心观察,注意到贵邸基本上都是独立式窑洞,里面拥有大小的房间,宽敞的院子,穹窿的回廊,房与房之间结构非常紧密,建造以传统的三合院、四合院为主,门前有抱鼓石、门枕石、门楣及照壁,屋顶有平顶屋与脊形屋顶两种,再加上那些挂在衣栏杆上的缤纷美丽的女式纱裙,感觉贵邸简直像一座微缩的皇家后宫。
“很漂亮。”我由衷的赞叹。
“当然。”天楚得意,“每一位城市女子来到这里都一付惊诧的表情。你还没见过戎主的宅院,那也是顶漂亮的,还有祭巫的殿庙,更是华丽。”
“哦?真想见见。”我随声附和,暗暗记下贵邸布局。
“如果你破格升级顺利,就有这个机会。”他定定地望着我,笑容古怪。
我毛骨悚然,“怎么了?”
“呵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祭巫可是艳若的妈妈呢,如果你升级到足够资格见她时,不知她对你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这么想?”
“嘻嘻,毕竟你的主人是艳若啊,破格是半个准媳妇不是吗?”
我一脸黑线。
他想得可真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