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为什么朝飞在澡水中放了迷露,我却没有一丁点儿事,而且还精神奕奕,心里不禁暗忖是不是朝飞这小娃把迷露弄错了?可细想又不太可能,她这么熟悉这里各种草药的功效,按理不会弄混,不过她才五岁,粗心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人都可能出错,吃饭哪有不掉米粒的?算是我走运吧。
然后又想到了艳若,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出现在了迷雾森林中,如果是和祭巫约定的见面的时间到了,祭巫却没叮嘱我在清晨时不要找她。还有那个暗部的人又是谁?不会是匿影吧?子归说暗部的人是在找他的,若是匿影,他找子归做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暗部的另一个人,可是匿影似乎总是跟着艳若的,如果艳若进迷雾森林的目的和匿影一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叩、叩、叩。”
三声极轻极短的敲窗声打断我的思索,我转眼望向窗外,帘子下的缝隙里漏出微明的光线,看看桌上的沙漏,不知觉居然已至凌晨时分。
我悄然起身靠近窗边掀开一点帘子看去,只见子归背对着窗静静而立。
“子归?”我轻声叫他。
他回头对我微微点头,“洗漱穿戴好,我们就走。”
我嗯了一声,放下帘子,极快的打理好自己,抱起睡得死熟烂熟的羽魄开了门。
刚把门打开,子归就一把将我抱起,我诧异的用手捂住嘴,以免惊呼出声。
“你不会武功,为了避免声响,只能这样了,见谅。”子归微笑。
他正经的说还好,这么淡淡的微笑,倒是让我有点羞涩起来。
子归轻松一跃就站到了一棵树上,然后依着树枝几个点跳,就将那些木屋隐到了身后,待掠入了树林中时,他才把我放下,接着从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几个音符串了出来,不多时那只金毛狮子就出现在眼前。
“好了,现在我带你去祭殿。”他扔下树叶,骑上狮子,手向我一伸,便将我抱了上去。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太快,让我呆愣了几秒。
狮子开始极速奔跑,子归在身后紧紧搂住我,那紧贴的肌体质感,让我有些不自然起来,我努力去忽视背后最下方与他贴近的那个部位,为了转移那种窘迫,我没话找话地说:“子归,昨晚可能是太紧张了,一晚没睡好。”
“哦。”轻轻软软的调子,一个字也能应答得如此温柔。
一时间,无活,气氛又怪异起来。
我咽了咽喉咙,想起朝飞的话,于是心头微微一动,试探地说:“昨晚朝飞说在我的澡水中放了花露,说是能促进睡眠的,可以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可是我竟然没睡着,早知道就让她多放些了。”
子归语调温和地说:“当然睡不着,我把她的花露给换了,那种让人睡觉的花露,普通人不宜使用。”
难怪!我了然轻笑。
子归接着道:“而且凌晨我是要带你离开的,你睡得太沉是很麻烦的。”
我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话。
忽然脑子一闪,想到子归的轻功那么好,武功应该不差,一个学武的人五官一般是敏锐的,所以我昨晚站在外面听他和老爷爷的对话,他是不是有所发觉?
我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的说:“昨晚半夜出门……我看到月亮有光晕,估计今天会起风。”
“嗯,毛月亮,我也看到了,也许还会有雨呢。”然后他话一转道:“当时你站在外面赏月,才让我看到的。”言外之意是,我知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啧,狐戎的男子果然一个个都生了一颗剔透玲珑心,别人只说上句,他们就能悟出下句。
被这么明示出来,我也没必要再遮掩,于是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我?”
子归道:“当时如果揭穿了你,疯爷爷就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我打了个寒颤,的确如此。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好没被那个老爷爷发现我在偷听。
狮子又奔跑了一段长路,转过大弯,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模糊感,我知道接近了迷雾林,心里有些欢愉但也有些失望,因为有点不舍那样一个地方,那儿没什么压力和危机感,就像一个平和的小山庄,即使只一日的相处时光也还是颇为留恋的。
雾气越来越重了,渐渐由白色变为淡蓝,地上的草也开始换成各色各样的花朵,身后的子归对我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再往前直走一段就是祭殿后门,我就不方便送了。”
我想起祭殿没经允许是不准男人靠近的,于是点头道:“有劳了。”
子归先起身扶我从狮子上下来,这才骑回上去,转头对我微笑道:“以后在没人带的情况下,不要再进迷雾林了,很危险的。”
我倾身做了一个揖,“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再抬起头时,他已骑着狮子跃至了四五米,再眨个眼,他和狮子已隐入浓重的雾气中不见了。
我吐出一口气,转身朝着子归所指的路线直行,发现原来迷雾林还是有路可寻的,只是那条道路极浅,再加上雾气重才容易被人忽略而迷路。
嗯,不错的发现。我暗自雀跃。
这么边观察边顺着路走,脚步却越走越沉重,感觉身子发软,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不停,然后头开始晕眩起来。
我扶着身旁的一棵树,使劲摔了摔头,却还是昏得厉害,脚下一软,便坐到了花丛中,那浓郁的香气,让我敏感的打了个喷嚏,脑子瞬间清明不少,可是也只是几秒时间,随即头就更昏得厉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毒了?是这些花香吗?但不对啊,我过敏性的鼻子对狐戎族男人的迷香都没事,怎么对它们反而失效了?难道……是雾气有毒?可是那时进来过一次也没事呀?
我抬起手闭上眼,轻轻在太阳穴两边按压,怀里的羽魄居然还没醒,真是能睡呀,想到睡这个字,更想睡了,头就愈发沉重起来,这还不算,感觉到身体还在渐渐发热,咽喉变得干涩,大脑里在渴望着某种东西,体内有一种热源在四处流窜,而且皮肤上还像似有无数的细针在扎,如同又受了一次针罚,难受得我眼前一片缭乱,耳鸣阵阵。
我开始在花丛中翻滚起来,指尖碰上的东西都被我揪起,意识也焕散一塌糊涂,只知道内心深处在渴求某种最原始的东西,极度的渴望。
有脚步声传来,踩过细碎的小石子,踩过柔软的花草,慢慢走近,然后停在了我的身边。我抬起眼,迷糊中只看到那是一双极华贵的缎绒皮面靴,往上是藏青色的衣摆,上面用银丝线飞针精绣出朵朵形态各异的芍药,腰间垂下的流苏上缀着晶莹剔透的小珠子,不时闪出彩色的光芒。
我还想再往上探究此人是敌是友,却再也使不上力气,只能重重的垂下头,趴在花丛中。
一双手伸到了我的腰间,把我翻转了过来,手指冰凉,我努力睁开眼去看,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手指轻柔划过我的脸颊,帮我拂去贴在脸上的碎发和各种花草瓣,这种轻轻的拂动,让我全身一颤,竟是无比的享受,不由轻吟出声。
一袭清笑逸出,带着一种水道渠成的笃定,和一种长久期盼的诡异。
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轻扫过我的脸,然后两片薄薄的温暧印在我的唇上,轻柔磨唆,我只觉周身都渴望向他靠近,渴望着他能吻得更深,这种感觉骤现时,我头脑也一片雷电轰鸣,二个字大大闪出: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