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过了很久很久,我慢慢有了意识,但是全身乏困无力。
迷迷糊糊中,有许多繁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有脚步声,说话声,车轮碾压声,似乎还有野兽的声音……都不太清晰。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抱来抱去,放在某一处,隔不了多久又换了另一处,但我能很清楚的知道,抱我的是艳若,因为那种特殊的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尖,没有离开。
如果一切只是一个梦,那么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但是老天爷却让我醒了,而且还是在脑子非常良好的状态下清醒。
怎么来形容我所面临的一切?
一个个缤纷亮丽的圆展台,柱式的图腾围着展台而立,纹案稀奇古怪,台上绸锦华缎迤逦,帷纱层叠中似乎有人影在其中晃动,台下繁花绿植簇簇,许多人在展台中间穿梭,偶尔停驻。
这些人都是男人,并且都是年轻的男子,最令人惊诧的是,这些男子个个长得俊美无双,各有特色,然而骨子里透出的妩媚风采又不尽相同。最重要的是:这些男人和艳若一样,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勾引女人心神的惑力。对了,凌风也有这种味道。
他们衣着说是中国古代服饰,却又不知是哪一个朝代,更像某种民族服饰,但不知道是哪一种少数民族。
男子们均是一把长发到底,或捆或扎或束,用各色绳结点缀,没有任何珠光宝气;身上则是很单一的长袍长衫,有短袖有长袖,或宽摆或窄腰,衣上的图案看得出是精细的手工刺绣。然,如此简单的装束,人人却都拥有一股华贵之气。
这里,装饰物大多是款式纷繁的绳结,其中也会缀点珠子,视觉上似银或铜,又像石子之类的。
是啊,怎么来形容我眼前的一切?
让我如何形容好呢?就如同走入一片漆黑寂静的电影院,屏幕深沉,却在没有任何的预警和片头时,电影里的人物、景色、对话倏然呈现于你面前。带来强烈的无可比拟的环境反差感。
“咦?这个是新鲜的女奴吧?”一个细长凤眼的男子走到我面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我。
我愕然。女奴?
想避开男子的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铁链一同拴在图腾上,无法动弹,我大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扭头焦急地寻找艳若。然而,眼前晃动的只有不熟悉的人和物。
“呵呵,果然是新鲜品种呢,脸红得像滴血的玫瑰一般。”凤眼男子轻笑,走上前轻轻摸起我的脸,引来我的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我哭诉无门时,艳若出现了,他挡住了凤眼男人的手。我顿如大赦!
凤眼男人一愣。“哎?艳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艳若笑容可掬,“对不起,她还没开始进行贩卖呢。”
凤眼男人恍然大悟,“抱歉,看到新鲜货,有些好奇。”
“没事,您去其它展台转转吧,过一会这里才开始。”艳若的笑容一个职业标准。
凤眼男人笑着点头离开。
我呆呆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贩卖?新鲜?我是蔬菜水果么?
艳若转身面对我,轻笑着掐掐我的脸,“傻丫头,又发呆了。”
我定定地望着他。“艳若,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贩卖?贩卖谁?”
“呵,卖谁呀——”他弯下腰与我对视,“卖女子啊,只要是女的在这里都被贩卖。”
我迷茫,“为什么?”
“你没看到么?”他掐起我的下巴,让我看附近经过的人们,贴着我的脸温柔地说:“因为这里全是男的啊,所以自然要买女的啰。”
我更加迷茫,“我是在做梦么?”
“呵……亲爱的歆。”他摆正我的脸,“你没有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迟疑地问:“艳若,我也要被贩卖?”
艳若含笑地点点头。
我瞠视他:“你开玩笑是不?”
“不,”他怜惜地摇摇头,“我艳若很少开玩笑,基本言出必行。”
我如五雷灌顶,脑子里一片轰响,记忆里闪过一个个片断,三年前不明白的对话和事情渐渐回放,也渐渐清晰。
“你……”我看着他,“三年前的少女失踪案与你有关?”
他点点头。
我依然无法置信,“你就是人贩子?”
他笑,“是的,我就是一群人贩子。”
如此坦然的陈述,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量词上他不用“个”而是“群”,这代表什么?代表他是主控者,是人贩们的老大。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报着一线希望问:“艳若,你不会贩卖我的对不对?”
他爱怜地亲吻我的额头,“很遗憾,你必须被卖,这是我们家乡的规定。”
我深吸口气,“艳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嗯?什么意思?”他脸色一变,忽又笑吟吟地说:“你难道还知道我的另一个名字?真是奇怪了,我不是艳若是谁?”
我沮丧,现在的艳若怎么会想起自己是庄辰?
不禁苦涩自嘲:庄歆啊庄歆,你真可悲,居然被一个患着精神病的亲弟弟给骗了卖了。
心在痛,泪水漫上眼眶。
我闭上眼,不愿再去思考和细想。环境太大的转变,让我觉得好累。
人世险恶,果然在咫尺之间。
“歆,做好准备吧,一会就要拍卖你了。祝你好运。”艳若的声音渐渐远离。
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老弟,让姐姐如何救你?而谁,又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