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丰年,扬州大街小巷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白天卖力叫卖的小商贩,天一黑便早早收了摊子,带着妻儿出来赶晚上的庙会。至于那些单身的商贩,便趁着这时跑到庙会上努力赚钱,希望明年可以讨个好媳妇。
大年初三,庙会上已是人山人海。一些文人墨客更是在此时留下墨宝,希望它朝金榜题名时拿出来炫耀。
夜渐渐深了,即便是庙会上的人也渐渐少了。相反,有名的花柳之地,莺莺燕燕送走了张三,又迎进李四,客人一直不减少。鸨娘更是卖力的扭动腰肢,招呼着四方的财主。
远处的客栈中,不少他乡游客在房中自斟自饮。有的更是耐不住寂寞,跑进了花柳巷中。
对比此处的繁华,贫民集聚的一条小巷中,几个蓬头垢面的孩童正蹲在雪地中。虽然没有钱去买玩具,但却有自己的娱乐方式。而大人们全都呆在破瓦房中,为明天的生计发愁。
几个孩童争先说出自己的理想,但不外乎是赚大钱。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最后一个说出自己的理想,“我要当上楼府的管家,侍候楼小姐。”
一阵寂静之后,其他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你以为楼府肯让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去当管家么?”
“慕少艾,别以为雪姨叫你认字,你就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就是。楼家是不会收我们这种人的。”
“就算楼府肯收你,也只能让你做一个小丫环,怎么可能让女子当管家。”
一阵奚落之后,孩童们便各自回家了。孩子间没有仇恨,第二天,他们照样可以玩得很好。似乎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楼府,扬州第一府。楼贺琏因造酒发家,之后事业便扶摇直上。他的三个儿子也很争气。大儿子楼忠身为长子,义不容辞的接管了父业,并在三年内将楼家的事业推向外省,现在几乎全国都有分号。二儿子楼义自小喜爱诗书,考取了功名,但又不愿入仕途,在楼贺琏的劝说下,花钱打通关系,任了个闲职。几年后一次进京,竟误打误撞成了平安公主的驸马,之后带着公主安心待在扬州。三儿子楼孝虽然在商路仕途上比不过两个哥哥,但却娶得武林盟主的女儿徐离晴做老婆,并为楼家添了唯一一个女儿,惹得楼贺琏高兴的大摆宴席,并亲自取名忆秦。自此之后,全扬州的人都知道楼府小姐的大名。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四,贫民巷的人纷纷出去工作。昨晚睡得很晚,但慕少艾天一亮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娘亲正在为别人浆洗衣物。冬天的河水,透着刺骨的凉气,慕少艾想去帮忙,但刚碰到水,手就被冻了回来。再看娘亲的双手,上面泛着一层紫气,显然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娘,您休息一会吧!艾儿帮您洗。”
停下手里的活,游若雪用衣服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问道:“昨天教你的书,背下了么?”
“背下了。北冥有鱼……”完整的背完一篇《逍遥游》,慕少艾望着娘亲,等着娘亲的夸奖。
“字呢?练完了么?”
“娘,时候尚早,等艾儿帮您浆洗完这些衣物,再写不迟。”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慕少艾捂着脸呆坐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游若雪的右手缓缓放下,厉声道:“这些活不是你应该干的,还不回屋里练字?”
慕少艾咬紧牙关,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的说了声“是”,便走回瓦房中开始练字。抄写五十遍的《逍遥游》。
看着女儿写字,游若雪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愣了一下,便又开始浆洗衣物。
日上三竿,慕少艾放下毛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屋外,游若雪依旧不停的工作,只是身旁临时搭出的衣架上,已经晾上各样的衣服。
忽然,小巷里传来了马蹄声。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这种声音的。小巷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慕少艾也跑到了家门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健壮的黑马鼻中喷着白气,停在了慕少艾面前。
马上的人一身青色锦衣,五官分明,头上梳着金冠,腰中别着玉珏。打量了慕少艾一眼,眼中漏出一丝惊讶。随即翻身下马,绕过慕少艾,径直走到游若雪面前停下。
游若雪似乎是刚注意到有人进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霎时僵住了。
“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声音冷冽,似乎没有温度,但眼中却流露出心痛。
游若雪嘴角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擦掉了脸上的水。低着头,并不答话。
“跟我回家。”没有商量的余地。
抬头望着来人,游若雪指了下慕少艾,道:“她是我的女儿。”
“我只要你。”
游若雪轻轻摇头,招手叫慕少艾过来,拉着她的手,再次说:“她是我的女儿。”
“她是野种!”来人生气的大喊,攥紧拳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游若雪眉头微皱,没有解释,淡淡的说:“随你怎么想,但她是我的女儿。”
看着游若雪眼中的坚定,来人压下怒火,问:“她叫什么名字?”
“慕少艾。”
“为什么姓慕?”
“慕是我娘的姓。”
不再说什么,来人吹了声口哨,不久就有人跑进来,说道:“庄主,马车准备好了。”
看了一眼游若雪,来人率先上马。游若雪也拉着慕少艾上了后面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