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升带着从属顺着火光的放下瞧瞧探了过去,只一顿饭的功夫便匆匆折返,潜至朱棣跟前冷冷道:“殿下,元兵粮草便屯在这山腰中的一处甬洞内。”
“甬洞?”朱棣不禁沉吟,眉棱角忽然一跳,问道:“洞口把守多少军士?”
“军士都在搬运粮草,洞口狭窄,只有十数名军官模样的在那儿督军”
“哦?!嘿嘿”,朱棣冷冷一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细牙,在黑暗中显得分外狰狞。
陈珪见他模样,已知他动了粮草的主意,不禁着急,制止道:“殿下莫非想要截粮?咱们只有两百余人,纵使截粮成功,也是运不走的啊。”
“谁说本王要截粮?”朱棣淡淡一笑,抚了抚背上挎着的弓箭,若有所思道:“本王是要烧了元兵的粮草。大军无粮,他不退也得退了!”
陈珪想了想,仍是摇头:“这灰山山势陡峭,不能骑马,烧了粮草之后咱们不易脱身。况且此地离山海关距离并不算近,若是被元兵截在途中,那可就糟了啊,殿下。”
眼见谭渊等人也要来劝,朱棣冷着脸摆了摆手:“咱们焚粮之后,并不往山海关走,咱们防火之后,依这深山茂林的掩护,反其道而行,直奔广宁。嘿嘿嘿,这些粮草不是从广宁运过来的么?我们便再去广宁放一把火!”
这真是思人之未思,想人之未想,计策不可谓不奇,只是胆子忒大了些,危险也大了些。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久久不能言语。
直过了许久,柳升眸中闪着精光,环视众人冷冷道:“卑职瞧着殿下之计可行。从北面下了灰山便是女真部落的马场,四处都是战马。咱们在灰山放了火,必然引得广宁一带的兵士往这里来。我们下山之后只需每人抢一匹战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小路直奔广宁,那时广宁必然空虚,端了它的粮草想来不是难事。”
“大胆柳升”,陈珪已是怒目圆睁,瞪着柳升道:“你是要陷燕王殿下于不测之地么?想得轻巧!就算我们偷袭广宁成功,我们又该如何脱身?到时候辽阳、灰山一带的元兵回过神来,两面夹击,又该当如何?”
朱棣静静地听着二人争辩,淡淡一笑道:“陈珪不需多言,本王主意已定。焚了广宁粮草之后本王自有脱身之计”,说着又转头朝柳升道:“柳升,你于此地道路可还熟识?咱们从灰山到广宁可有小道可行?”
柳升正待要说,一旁跃跃欲试的谭渊见朱棣主意拿定,不禁心头高兴,抢先答道:“殿下放心,兄弟们于这一带都已乔庄走过不下十次。嘿嘿嘿,灰山之下青草茂密,纵使没有小路,咱们只需远离管道,有草丛做掩护,要杀至广宁也不是难事。”
朱棣微微颔首,手心也不禁捏着冷汗,眼中却冒着炙热的光芒,稍一沉吟便吩咐道:“本王王府内的护卫都是弓射好手,待会便由陈将军带五十名军士先去灰山南面防火吸引元兵注意,本王带着朱能、张武、柳升以及王府护卫趁机放火烧了甬洞内的粮草。陈将军放火之后立刻从西面饶到北面与我们会合。还有五十名护卫去寻些干草,本王放火之前先讲干草堆入甬道,防着甬道内潮湿多水,以免功亏一篑。”
众人听朱棣安排周密,互相对望一眼,也都无话,自带着兵士前去准备。
待陈珪带着五十名军士摸黑潜入灰山南面放火,柳升等人也自在林内寻些干草,捆成小堆绑在箭头之上。直等准备停当,这才顺着方才探查之路来到元兵屯粮的甬道之上。朱棣抬眼看去,果见山腰间火光冲天,一群群元兵正抬着粮草搬入一处涌道内。
却在这时,灰山南面涌起一股黑烟,已是火气。远远地只见元兵一阵慌乱,随即吩咐放下手中粮草,吆喝着朝灰山南面冲了过去。只留下数名军士留在甬洞口把守,却也在抬眼不住朝灰山南面张望。
朱棣只等山下的元兵也都冲进南面树林时,这才咬着细牙冷冷道:“放箭!”
顿时数十只飞箭就如长了眼睛一般直射甬道口的几名元兵。几名元兵哪里料到头顶会有箭射来,连哼叫一声都没来得及,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眼见一招得手,朱棣忙领着众人一涌而下,五十名军士极为有序地将准备好得干草丢入甬道,如小山堆一般叠在粮草之上,瞬时便退了出来。这时朱棣又是一声号令,一百名王府护卫将火箭射入甬道内,顿时甬道火起,片刻间所有的粮草便都已烧着。
便在这时,陈珪带着在南面放火的五十名军士也已匆匆赶来,一行二百余人收起弓箭,挑着林密处匆匆下山,躲在暗处看了看,但见元兵一茬接一茬地正往灰山上赶去,显然是广宁见灰山火起,赶来救援了。且由于上山用马不便,元兵战马多随手丢弃在灰山脚下,这倒正中了朱棣等人下怀。
朱棣暗笑了一声,由柳升、谭渊领路,一人牵了一匹战马,挑着小道直扑广宁。到达广宁时一看,果如所料,这广宁平原上扎着十数个硕大的营帐,正是元兵从漠北运粮的首站,再从广宁运至灰山。由于见灰山屯粮处火气,广宁的守军基本都赶去了灰山,留下的守军极少,朱棣等人上马拉弓射箭,如闪电一样将所有放粮的营帐点燃。一时间广宁火光又起,直冲天际,元兵情知中计,便又急急往回赶,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眼见计策得手,众人都满心高兴,陈珪却无心思得意,急急策马来到朱棣跟前:“殿下,广宁火气,必然惊扰辽阳一带的守军,此时想来辽阳的元兵已经往这边赶来了。咱们如何脱身,殿下您倒是说啊?”
朱棣拉住马头往辽阳方向看了看,果见火光渐起,吵杂之音传来,不禁一笑道:“哼,看来辽阳的守军赶来了?!都说可一而不可再,本王便还要反其道而行,再让元贼吃一次苦头!”
“殿下,您是要?”陈珪心中若有所悟,却仍觉有些难以置信。
朱棣骑在马背哈哈一笑,手指辽阳道:“嘿嘿,本王便要趁机杀入元兵在辽阳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