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课休息时间。
风华想了很久,还是直接说了出来。“都是我连累你了。”
我摇摇头,“与你无关。她要找我麻烦,那是早晚的事。你呢…释怀了么。”
“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放手。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风华摇摇头,“现在,是该放下了。”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过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比她卑微,比她渺小,被她轻蔑,被她看不起,被她不珍惜。很多人,都对唾手可得的东西弃之如敝屣,而远在天边的东西却执意不放。藤里凌薇,也是一样。”
天辰风华愣了愣,“从来没人告诉我这些。”
他们只会说,我不配,我自不量力,我傻…仅此而已。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无论你有意或是无意,只要伤害了别人,总有一天,会有人伤到你。
“今天…我就把一切都了解。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为自己而活的天辰风华。全新的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了。仔细看看,风华你挺漂亮的啊。那副眼镜遮住了。”
点点头,我越看越那么认为。
某人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最后窝在桌上睡觉。
“醉刖。挑战藤里凌薇第一人。非你莫属。”
瞥了一眼忍足,转过头,我调笑的问了问,“迹部。让你的仰慕者失去理智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本大爷对母猫没有兴趣。你能让她消停下来,再好不过。”
“迹部。你不怕我输了么。”
迹部一挑眉,好像眼前的人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没把握的事,你会答应么?”
那么肯定的回答,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还没开始比,他的眼睛却告诉我,我一定会赢。
我微楞,这样莫名其妙却又掷地有声的信任。
放学之后,我跟风华他们去了藤里凌薇所在的音乐社,看着那么多人的地方,我突然有种学院祭还没结束的感觉。
“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冰帝的人真热情。”
“哼。我看他们是来看热闹的才对。”蓝黎昕哼了哼,对眼前的壮观景象非常不满。
一定是藤里凌薇那边的人到处宣传的,好像醉刖输定了一样。
“醉刖。你,不是不会弹钢琴么。怎么会同意呢!笨啊你,她明摆着是故意的。”
我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人,淡淡一笑,“也许…我很有天分也说不定呢。”
“……!”
蓝黎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么。
这个情况下还在开玩笑?
转过身,却见到两边的人已经分开一条路,而醉刖已经慢慢的走了进去,表情依旧是平时的安静,笑容从未消失过。
藤里凌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过去,眉间都是自信和骄傲。
“可以开始了么?”
“速战速决。”
“到时候别后悔!”
我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太过轻敌,无论是战场上亦或者是赛场上,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身后的蓝黎昕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知道醉刖不喜欢太过麻烦曲折的事情。
只是,那样一个少女,跟冰帝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无论是恶意的,或者是善意的。
对于这群娇生惯养,包括自己的贵族子弟地位不轻的人来说。醉刖既没有不屑,没有轻视,也没有轻贱过自己,没有认为他们高人一等。仿佛他们做的任何事都无法引起她的怒气。
这样一个醉刖,只会让别人不择手段想要打破她的沉静,她的淡然,而如今藤里凌薇的事,就是第一个爆发点。如果她赢了,那么冰帝再也不会有人惹她。如果她输了,那么…接下去的时间,只会拥有更多麻烦而已。
与其是认为醉刖没发觉这件事会带来的麻烦,蓝黎昕更希望相信,醉刖是有赢的把握。
向日岳人皱着一张小脸,颇为哀怨的看着迹部和自家搭档,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期待。
扁扁嘴,嘟嘟囔囔,“啊。醉刖好惨。都没人为她加油。”
“诶!?醉刖怎么了。”慈郎耸拉着脑袋,眼睛里还含着朦胧的水汽。看上去异常温顺。
“万一藤里凌薇她们欺负醉刖怎么办!现在肯定都开始了!”话音刚落,岳人一双大大的眸万分哀怨的落在了好好地站在那里的忍足。
饱受眼神秒杀的忍足直接无视了搭档的哀怨,说白了其实他就是想去看醉刖那边的情况。可惜网球部的训练,部长说了算。
忍足在心底默念,没有感觉没有感觉…
“岳人,你很闲么。啊恩。”迹部眯着妖娆的眸,依旧是睥睨众生的样子。
向日小猫浑身一抖,“没有!完全没有!我练习去,恩恩,练习去。”
“啊呀呀,迹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醉刖呢。”忍足似笑非笑的问着,三分认真,七分戏谑。
迹部淡淡的瞥了一眼忍足,双腿优雅的交叠着,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一派优雅。
“本大爷认同的人,怎么可能输。是吧,桦地。”
“是。”
“啊呀。真是很高的评价呢。醉刖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忍足在问迹部是否担心,只是他的眸底,诚然是与迹部相同的信任。没有一丝犹疑。
场上重新恢复秩序,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今天的网球部显得有些清冷。约莫半个小时之后。穿着冰帝制服的少年飞奔而来,气喘吁吁。
向日小猫抓住来人就一顿问。自己因为训练不能去看,总有人能去看的。
说了一段时间的话之后,向日小猫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走了回来。
“醉刖赢了!哈哈,我就知道。我向日岳人的朋友!”他蹦跶到迹部和忍足还有网球部正选那边大声说着,让人想忽视都难。
“可是…学姐不是不会钢琴么。”凤宝宝温和的发问着。
“刚才他们说醉刖弹了首很好听的歌,他们从来没听过哦。醉刖也真是的,上次干嘛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害我还担心了一把。不过后来他们比中文的时候,醉刖的意思是双方写一篇中文文章,书上读来的也好,自己写的也可以。然后让对方用最精确的标准中文读出来哦。听说藤里凌薇看见醉刖写的东西之后,脸色就发青了。所以嘛!赢的人绝对是醉刖!”
向日一股脑把刚才得到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手舞足蹈,仿佛赢的那个是他本人而不是醉刖。
忍足眉间一挑,“我倒是很想知道什么东西能让藤里凌薇脸色发青。”
藤里凌薇好歹也是大家族出生,中文是绝对会的。什么文章能让她脸色发青呢。
“他们把东西也拿过来了。不过都看不懂。迹部,侑士,你们一定会中文吧。”
向日小猫把手里的一张白纸拿了出来,他也看过了,感觉…一片茫然。但是明明就是很短的东西啊,很难么?据说藤里凌薇写了很长一段呢。
忍足拿了过来,自己扫了一眼递给了迹部。
“醉刖,真是太有趣了。”
“怎么了!?”
迹部看着那张白纸上漂亮的中文,读完之后才明白,她果然是早就胸有成竹才会答应那个比试的么。这样的东西,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全都读出来,何况…那个娇生惯养的藤里凌薇。
难怪她说过,自己上辈子是中国人。
于瑜欲渔,遇余于寓。语余:“余欲渔于渝淤,与余渔渝欤?”
余语于瑜:“余欲鬻玉,俞禹欲玉,余欲遇俞于俞寓。”
余与于瑜遇俞于俞寓,逾俞隅,欲鬻玉与俞,遇雨,雨逾俞宇。余语于俞:“余欲渔于渝淤,遇雨俞宇,欲渔欤?鬻玉欤?”
于瑜与余御雨于俞寓,俞鬻玉与余禹,雨愈,余与于瑜踽踽逾逾俞宇,渔于渝淤。
(摘自【于瑜与余欲渔遇雨】)
这种文章,真的能够读出来么。
迹部的唇边勾出一丝明显的笑意,似是夸奖似是好笑。
“啊呀呀。醉刖原来也那么狡猾。”
忍足把这篇东西的乾坤仔细解释了之后,才发现所有比较熟悉醉刖的人都是要笑不笑,有些抽搐的样子。
忍足摸摸下巴,以后还是不要惹醉刖比较好。
训练结束,迹部打算去生徒会室拿点资料然后回家。
推开门,没想到本以为该回家的人却还在,埋头整理着资料。
“我以为你们训练完都回去了呢。”
“你不也没回去么。本大爷只是回来拿些东西的。”
“这些东西马上就整理好了。一会就回去。”
话音刚落,却见到迹部径直走了进来,坐在了他专用的沙发上。
“迹部?”
“本大爷可以顺便送你回去。”
我失笑,连关心人都关心的这么变扭。
“那就麻烦迹部大爷了。”
“啊恩。不客气。”迹部顿了顿,“藤里凌薇的事都解决了。”
“恩。你们都知道了吧。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来找我麻烦了。”
今天我离开音乐社的时候,她脸色有点青,估计这事她需要花很久才能接受。
“不是本来不会钢琴的么。怎么,突然就会了?”
“大概……是我太有天分了。”
迹部觉得自己的额角抽了抽,那么无厘头的回答,他可不是三岁小孩。
我放下笔,轻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问我。不过,眼前这个人不好糊弄。
“我说就是了。不过别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一定会被黎昕念叨的。”
眼前的人无奈的样子,明显让迹部同学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依然是优雅如初。
“只是同一首曲子重复的学了两周而已。熟能生巧,所以这两周总是有点睡眠不足。”
其实迹部早就猜到了,因为他不止一次中午能看见她在练习了。只是她那么一说,他才明白她不止是中午午休的时候在学校里练。似乎其他时间又没落下。
看着少女眸底淡淡的阴影,迹部还是蹙起了眉。记得岳人说过,她还要在外面打工。迹部的眉皱的更紧了,这个笨蛋,把自己当成超人了么。难怪看上去风一吹就会消散的样子。
迹部站了起来,拉过少女的手,直接踏出了门外。
“怎么了。还有一点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迹部却连头都没回,只是指尖收紧,丝毫没有退让。
“你需要休息。本大爷现在送你回去。啊恩,你有意见么?”
我一愣,“那么…麻烦你了。”
黄昏已经快要过去,整个世界介于暖暖的黄昏夕阳,一片橙红。
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少年拉着少女的手,正穿过小路,两边并排的樱花树上花瓣慢慢滑落,在空中打着转,一片两片三片…
少女垂着头,青丝垂落,发梢与樱花瓣擦肩而过,看不清表情,懵懵懂懂,她离教学楼的距离越来越远,始终清晰的…只有唇畔那丝柔软笑意。
距离在缩短,心跳在加速,很浅很浅,却已经见缝插针。也许,那一天黄昏,那根刺就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心底。
……
有时候,阳光很温暖,让我觉得一生都太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