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零碎细洒的晨露,落寞的从绿叶上滑落至地面上,恋恋不舍的脱离了牵绊。如同情人离别般的眼泪一样,晶莹剔透。美丽的不含一丝杂质,却又让人心痛。
忍足的微笑也少了几分,那天,醉刖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后原因,迹部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训练,照常自恋。
可是,有什么东西变了。醉刖,再也没有真心的微笑过,连眼神也偶尔会空空的,却也没有找迹部说清一切,只是,淡淡的越加沉默的看着他们的训练。两个人,就像是默契般的连视线都没对上过。
迹部不说话,醉刖,反倒是似乎配合着他。完成这场冷战。
忍足悲催的想着,他们的默契怎么在这时候发挥的那么好,迹部这两天是绝对不能惹的啊,不然就不是训练加倍,连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只是。忍足更担心的人,是那个一天比一天沉默的醉刖。迹部还能看出他的情绪,可是醉刖…却是真正的毫无情绪。不曾抱怨,没有哭泣,不去挽留,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
仿佛连空气的存在感都强过了那个淡漠的少女,忍足总是觉得。她有事还瞒着我们,包括迹部。只有在我们面前,她还会微笑。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呢,忍足那天看见,那张清丽的小脸上的表情,连蹙眉都没有,却空的让人心疼。
站在二楼的房间里,从窗外看出去,似乎还能看见那里热后朝天的训练。
自从那天之后,我也察觉到气氛的奇怪了,狠狠的闭上眼,合宿么。不该来的啊。
看见那双熟悉的眸略带冷意的掠过自己身边,心揪的很紧很紧。
我让他不高兴了,自嘲的笑着,连这些都无法承受的话,离开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若是让我看见那双眸里出现痛楚。该是一种如何的折磨,不是不信任你们可以陪着我撑下去,就是因为太过信任,所以我才不愿让你们那些无忧的眸底,刻上疼痛。
最美丽的年华,要留给最美好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景吾,我不知道,会不会再能遇到一个人,像你这般。
看见你笑,我会唇角轻扬;看见你蹙眉,我会予以身代。所以,抹掉我的存在,你就不会痛了。不会难过。不会不快乐。
依旧是那个,君临天下的王者,没有一丝一毫的弱点。
可惜醉刖没意识到。抹掉存在,并不代表抹掉回忆。
她认为,时间,可以抹杀一切遗憾。若是自己留下,那些痛苦,才会伴随他们一生,再也甩不掉。
抬起眸,撞进楼下那双银灰色的眸,下一秒,他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他在赌气,亦或者是没理清那些纷乱的思绪。自己的失控,突如而来的失控。也在不满,她这样不留一丝眷恋的离开。她一定有事瞒着他。
迹部想着,冷静过后,合宿结束之后,他一定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我们总是把话放在心里,为了尊严,也为了很多愚蠢的理由。
有些事拖不得一分一秒,所以…很快就一切见分晓了。
我垂下眸,笑笑。我在这里,好像真的来错了。害得他们每个人都担心着我。
心一寸寸的冷下去,仿佛掉进万丈深渊,再也无法挽回。拿出手机。
“肆陌。”
“怎么了?醉刖。”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五十岚肆陌蹙起眉。
“我。”颤着音,狠狠咬着唇,忽视着身上突入而来的一寸寸疼痛,忽视着一夜未睡的疲倦,手有些微颤,“我要提前离开。我怕撑不住。你,替我办…”
“醉刖!醉刖!你怎么样了。怎么会那么快就撑不住了!?我去接你回来,该死的,我现在就去!”
“别…会被发现的…。我没事,就是控制不好情绪。就这样。”
嘟——嘟——嘟——。
“醉刖!醉刖!”该死,五十岚肆陌狠狠扔了手心纯金属的手机,沉吟了一秒。“管家。替我查到醉刖合宿的地方。立刻!”
“是。”
醉刖,你不告诉他们,我亲口告诉他们。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五十岚肆陌半眯着狭长的眸,妖红的眸底满是担忧和焦急。
我急急收起手机,嘴角有些湿意,胡乱抹了抹唇。
匆匆跑进浴室,愣愣的看着镜子,妖艳的血迹刺眼的挂在唇畔,一丝丝滑落。
烟下瞳,你连那么点时间都等不得么…再给我一周,我只要一周就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情景,他冷冷的眸,怒气冲天。
心被撞了一下,从来不知道,他一个眼神,我就情绪波动那么大。
手紧紧抓着梳洗台的边缘,冰冷的温度,略微抚平我燥热的温度,失策了,失策了。绝对不该来的,万一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打开水源,冲刷着手上鲜明到难以忽视的血液,眼眶急红了,怎么办,洗不掉了。越来越多,再接下去我就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多么熟悉的流程,原本还能够再多坚持一段时间的。
怎么办…怎么办……
周遭都安静下来了,我什么都听不见。现在离开?来的及么。
双腿颤抖的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多余,我只要再求一天,一天,只一天我就把所有都处理好。
视线里跳跃的画面模糊,我看到了什么。被泪水潮湿的天空和树木,爱过恨过人的脸。温暖的、疼痛的、却是不能回忆的回忆。
我还没做好准备让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倒下去。怎么可以!
落地窗边的纱帘被风温柔的拂过,夜,漆黑的让人发颤。
灵魂的抚曲。逝去浮华的外衣。
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穿越了记忆的长廊。慢慢侵蚀了灵魂。黑暗沧桑了容颜。
突然。你的光芒,好耀眼。
我却开始。离你越来越远。我很冷。你在不在。
……
模糊了视线,我脑海里想着所有一切从重生到现在,经历的所有。知道自己已经快昏过去。我轻轻笑了起来,只希望,我可以快点醒过来…就好了……
“诶?醉刖呢。不下来吃饭么?”岳人眨着大眼睛,轻声的问着边上的忍足。虽然没控制好音调,其实这个敏感的名字,早已被人听见。
忍足推推眼镜,“啊。刚才敲过门了。好像没人在。”明显感觉到某人僵硬了。忍足决定继续加把劲。“不过外面天都黑了。”
不二笑眯眯的说着,“看样子天气不太好呢。”
“弦一郎,我们是否要去找找醉刖呢。”
“太松懈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迹部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这群唱戏的人。
所有的一切,全都被站在门口,脸色阴郁的陌生男子打断。妖红色的眸底焦急而不安,银色的发有些湿润,似乎是急急忙忙赶来的样子。
迹部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最终幸村微笑着打破僵局,“请问,你是…”
五十岚肆陌脸色并不好,充满怒意,直直的走向迹部。
“醉刖在哪里?!”
迹部蹙起眉,“啊恩。五十岚肆陌。你来找她做什么。”冷哼了一声,“怎么。迫不及待的来接人了么?!”
五十岚肆陌半眯着眸,却是截然相反的怒极反笑,“我问你,她在哪里。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要你整个迹部家陪葬!”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醉刖即使忍着痛苦也不说。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醉刖要强撑着那种身体跑来合宿。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醉刖可能现在一个人痛的生不如死。
也都是因为这个人……让醉刖放都不放开。
与她的事挂钩,迹部沉下脸。还未说话,幸村和手冢却站了起来,对视的眼神里书写着同样的事实。那次偶然的遇见。
忍足蹙起眉头,收敛了笑容,“刚才。敲门的时候房间里没动静。醉刖最近确实很奇怪。出事?她去医院检查过,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究竟怎么回事。”
五十岚肆陌只听见忍足的前半句,立刻飞速的瞥了一眼颜色各异的人,“该死!”
一大群人跟在他们的后面也匆匆的上楼。
敲门,却依旧是没有一点反应。五十岚肆陌不耐的推开还在前面敲着门的忍足和幸村。一脚踹开了大门。
房间里没开灯,黑暗一片,其实他们也都松了口气,因为,房间里确实是没有人。只有窗户半开着,冷风吹进房间,冷冷的。白色纱帘被吹的一翻一飞,空旷,却也非常萧瑟。
“醉刖。醉刖。在么?!”五十岚肆陌走进房间,依旧是黑暗而无人。
他衷心的希望,醉刖出去了,而不是在这里。否则,什么情况下,她会听见叫声却没有反应。五十岚肆陌没有再想下去。
迹部也随后走了进来,“五十岚肆陌,究竟怎么回事!”
他连头都没回,“找到醉刖,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瞳孔倏地放大,地上的…暗红色,那是已经干了的血。
浴室的门虚掩着,晕黄的灯光溜出了门缝。
五十岚肆陌半眯着眸,慢慢走近,眼底带着自己都意识到的希冀。
下一秒……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绝望、哀恸、悲戚。
迹部是真实的无法说出任何的话,那个人…是他的醉刖么。
是那个一直笑的温柔的醉刖么,是那个总是淡雅似水的醉刖么,是那个连让自己担心都不愿的醉刖么。
少女的手软软的垂在冰冷的地面,长长的暗紫红色的发铺散了一地,仿佛失了光泽的黯淡。
地上很乱,有四散的水迹,有红色的血迹。她白色的衣裙上是晕染开来的血迹,妖红色的,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迤逦开放的曼珠沙华,满目的血色。
她的原本淡粉色的唇,苍白里透着青紫,笑容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难过迷茫什么的全都没了。只是没有一丝人气的紧紧闭着。
那双随时都带笑的眸也紧闭着,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好像做着很痛苦的梦。曾经的淡雅如莲,流光溢彩,眼波流殇全部都被隔绝到了另外的世界。精心修葺的城堡凋敝,娇艳欲滴的玫瑰也凋零。
所有的血与泪在荆棘上孕育出一个花蕾,绽放在每个人的心尖。
水还在一滴滴的掉落。
滴答——滴答——滴答——在水池里撩起一圈圈的涟漪。波光潋滟。
低泣的孤月,依附着它的轨迹轮回,依旧在空中游荡,似是寻找着千年的灵魂。
只看到那团苍凉的白衬起那抹妖娆的红,一道一道、一笔一划。狠狠地刻进骨髓,融进骨血,相依相附。
迹部想要如同她那天早晨在自己怀里醒来一样叫醒她,伸出手,嗓子好像突然哑了。手,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午夜之后、黎明之前。
在时光的细隙里盛开一朵灿烂的花儿。
谁的笑容、那么明媚?
谁的誓言、那么永恒?
谁的指尖、那么温柔?
谁的眉眼、那么熟悉?
我沉睡着,我才刚开始渴望、我们可以长相厮守。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异常清晰的——————碎了。一片一片,温暖的残骸,还游荡在心间。仿佛连骨骼都在嘶叫着,疼痛着。
天地破碎,万物沦为镜花水月中的虚无,隔着重重烟露,看不见她的泪,也触摸不到他的心。
若,人生只如初见。
他依旧是君临天下的倨傲、她依旧是温雅似水的微笑。两不相侵。
只是现在,她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无论他迹部景吾有多么强大而骄傲,她百里醉刖早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弱点。致命而无法脱离。
PS: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