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宴会内容,不出几日就在景朝上下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小百姓们自然是喜闻乐见,毕竟恪亲王的独生闺女,和阔科旗的继承人成亲,这门当户对的,而且忱王在京城,那可是出了名的好男人。乐善好施不说,出门冲谁都笑得没心没肺,见人也不爱拿拿王亲贵族的架子,京城百姓们自然觉得,忱王绝对不会像谢君瑞那样,经不起托付。
街道上,茶馆里,不少人谈论着这件事:“嘿,听说了没,雁郡主要嫁到阔科旗去了,阔科旗汗王可是亲自来提亲了!”
这人才刚说完,接着就有人应道:“早听说了,忱王至今没娶,身家干净清白着呢,雁郡主要是能嫁给忱王,肯定是一桩大好的姻缘。这回恪亲王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心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还是觉得,雁郡主要是能嫁给萧将军,那才是一桩大好的姻缘。”
“呸呸呸……你说什么呐,天家的事儿也是咱们能说的,赶紧收声,吃你的喝你的,别惹麻烦。”
大街上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谢君瑞自然也听到了。而他这会儿正孩子、小妾一阵哭呐,孩子哭完小妾闹,小妾闹完孩子接着折腾,反正整个院里就没有真正清静的时候。这时候谢君瑞倒觉出青砂的好来了,至少不哭不闹,只要有她哄着,孩子也不哭闹。
“吵什么吵什么,青砂,赶紧过来,把孩子抱走,杏雨,你上房里歇会儿去!”谢君瑞真觉得自己闹心透了,浑然不觉得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其实谢君瑞最最愤的自然是他不要的那“女人”,竟然转眼就找着了下家,谢公子自认为,就算不伤心伤神,也至少不可能再嫁什么好人家,毕竟和离的名声摆在那儿了。没想到阔科旗汗王亲自来京城提亲,将来还必定会成为阔科旗的王妃。
谢君瑞心里的小九九开始转了,他虽然被谢家赶了出来,可津洲侯不止一次派人来跟他说过话,等合适的时机会上陈皇帝,让谢君瑞回侯府。谢君瑞自然要“感恩戴德”啊,这回还指着津洲侯给他路走呢。
“顾雁歌要是嫁到阔科旗,军心已左,不是得全向着他阔科旗嘛,绝对不能让她嫁到阔科旗去。她跟我家结下了梁子,要是将来对我们谢家不利,这日子就更没过了。”谢君瑞这么嘀咕了几句,心里想着该怎么办。
“哼,一个下堂之妇,也想再度春风,我让你南风变北风,春天成冬天!”谢公子脑子里转了转,就计上心头了。
古来有句话说得好“文人计最毒”,杀人都不见血的。而谢公子呢,别的不成,读书习文倒从来没拉下过,于是在屋子里整整折腾了半天,终于构思出来一个“绝世妙计”,用以阻挠顾雁歌嫁到阔科旗去:“青砂,青砂,赶紧过来,叫人去我爷爷府上送封书信。”
青砂刚把孩子哄下了,赶紧过来,接了书信出门差人去送。
当信到了津洲侯府上,津洲侯打开了一看,满脸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拍桌笑道:“本侯爷就知道这颗棋子还有用处,亏得当初没弃绝了,梁公啊,你真是算无遗策啊!我是早对这混账东西不抱希望了,要不是你让人去关照,我真恨不得当时就上书打杀了,省得皇上为这事再往我身上泼脏水。”
梁公是津洲侯的军师,也是府里的主事,地位然,帮津洲侯出了不少“主意”:“侯爷过奖了,这事属下份内之事。”
顾雁歌自然不知道这边有什么计策,她刚看完大戏,心里正舒坦着,连带着猜测皇帝会怎么办,想象着皇帝那副吃了苍蝇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畅快。但是事情还不会这么结束,还没到可以放心笑的时候。
“郡主,靖国公过府了,一块儿来的还有小王爷。”朱砚推开门,小声地来报了见。
顾雁歌连忙挥手说:“请他们进来吧,朱砚,你去备些茶水点心来,待会吩咐厨房做,今儿我会留靖国公他们在府里用午膳。对了,你回头再瞧瞧郡王哪里去了,待会让他也过来一块用膳。”
朱砚连忙屈身回道:“是,奴婢记着了。”
“雁儿,雁儿,你可不知道现在满城的在传什么!”顾次庄人还没见着影儿,声先进了院子,听起来还兴致颇高似的。
顾雁歌笑,这京城在传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消息可是她亲自让丫头去传的,回头再把萧永夜提亲的事一道捅出去。那时候百姓们自会先入为主的拥护这二位,如皇帝还要执意把她嫁到回屹去,就是在挑起百姓的不满,而且宗室也会有自己的思量。
“哥哥,我倒是待在家里闭塞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哥哥说给我听听?”
顾次庄还真就口沫横飞地把街头巷尾的传言复述了一遍,那说书的本事,都赶上茶馆里的专业说书人了。在他说着的时候,却没现,开始还附和他的某人和某人,现在正对着眼儿,等顾次庄说完了再一看,这两位哪还有一个是在听他说话的,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儿。
“我去看看承忆,好几天没见这小子了!”懂味儿的人自然是拿捏着时间退场了。
“雁儿,市井里的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萧永夜也算是摸清了眼前人儿的性子,不关己的时候想得简单,一旦关系到自身了,绝对把事儿往复杂里带。
顾雁歌微微有些惊讶,连扶疏、净竹这俩丫头都没想过,还全当笑话似的讲给她听,萧永夜怎么知道的:“为什么非得是我呀,我就这么虚荣呀,这么不乐意过清净日子呀!”
萧永夜摇摇头笑道:“不是这些,你这是在逼他做决定,雁儿,你是不是太急了,他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到时候不是反把自己陷进去了?”
顾雁歌撇嘴儿,她还真想到这儿去,只是单纯地想把事情先弄得人尽皆知了,到时候皇帝再提要把她嫁给敌人,自然会群心激奋。想想也是,万一逼急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于是一叹气看着萧永夜问:“那你说该怎么办,缓了我怕生变,急了又得担心逼得太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萧永夜看着顾雁歌,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纯粹得很,这些个算计谋划的,本来就不应该想太多:“雁儿,惯走朝堂的人,心都藏得深,你以为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说不定就跳到别人的坑里去了。”
“唉,除了宫里头那位,谁还会算计我呀?噢,我还忘了个津洲侯,除了他们也该没别人了吧?”在顾雁歌心里,也就这两位了,要不然谁还没事跟她过不去。
萧永夜叹息一声:“雁儿,汗王也并非没有打算,宗室也会有宗室的想法,到时候真逼上来了,就不是咱们能掌控的!”
于战场,萧永夜有无人可及的自信,但朝堂的水太深,比战场深得多,初涉朝堂,萧永夜觉得还是有必要谨慎一些。
顾雁歌细细一想,当然也觉得自己太急了,也跟着叹气:“唉,好吧。以后我会三思而后行的。”
萧永夜眼神温淡的看着顾雁歌叹气时,眉眼微皱的样子,甚觉得动人,也就明白了那句“一颦一笑皆动人”,是什么样一番情景:“雁儿也别太担心了,他们说来都在其次,回屹王才是真正的威胁,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回屹王的求亲而来的。只要皇上一天不公布这件事,咱们就还有时间做打算!”
顾雁歌呃了两声,终于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本末倒置了,这回不是为了把皇上和津洲侯怎么的,而是为了让回屹王灰溜溜地回连山深处去。她却在想要把皇帝和津洲侯都算计进去,她一个人要算计三个人,或许还得加上阔科旗汗王,是在是蜉蝣拗树,太不自量力了。
“是啊,我都做什么了,这原本简单的事,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永夜,你说如果皇上真跟我说,然后我拒绝,皇上会不会就不再提这事了?”
顾雁歌只是想把事情往简单里想一想,往天真里算一算,往理想里去设定,没想到话才刚落下,萧永夜就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顾雁歌悲催地现,萧永夜的眼神里,明显读得出一句话来,那就是“很傻,很天真,但很不切实际。”
顾雁歌当然知道不切实际,只不过偶尔这么一想,还挺轻松的,人也不能老自己压着自己,太累了!
于是顾雁歌想着想着摇头,仰面轻叹一声道:“唉,但愿别生什么枝节了,我也不愿意整天算计别人,累得很!”
“雁儿,别怕!”
顾雁歌遂又侧脸回望萧永夜,笑道:“有永夜,有父王,我不怕!”
不怕……真的不怕,那心底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过去呢?.
二卷自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