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清风煦煦,青翠的竹林间,浅浅的日光折射而下。

南宫子昭再次展开手中堪称“诡异”的纸条,待终于看清楚正抱剑立于树下的少年时,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臭小子!原来是你!”

云轩笑笑,道:“自然是我,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练剑吗?从今日起,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

南宫子昭一下子跳窜起来,连掐带抓将云轩按到树背上,十分没有形象的哀嚎道:“臭小子!你想害死我啊!”

背上的鞭伤顿时痛得撕心裂肺,云轩吸了口气,哭笑不得道:“南宫子昭!你还想不想找上官文报仇,给你爷爷争气了?!”

南宫子昭恨恨住手,嘟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是练剑的材料,我爷爷异想天开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这样子?”

云轩一眼望天,若有所思道:“所以,不能让你走寻常人的套路。”

南宫子昭不以为意,摇头晃脑道:“难不成,我坐着不动就能把南宫家祖传的青虹剑法给练得天下无敌?”

云轩星眸含笑,十分认真的盯着南宫子昭看了几圈,而后拍手道:“有我在,这方法也未尝不可。”

南宫子昭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戏谑道:“我说臭小子,你是不是病了,一张破纸条就把我骗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吗?”

云轩挑眉,不以为然道:“你不信我吗?”

南宫子昭渐渐掩去笑意,语气里满是不解道:“我怎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甚至是爷爷?”

云轩一脸无辜,道:“你爷爷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骗得了?”

南宫子昭眯起一双狐狸式的眼,半信半疑道:“从小到大,我的预感一向挺准的,你可不准骗我。我把你当做亲弟弟看的,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可刀山火海,我都敢陪你闯的!你若是骗了我,我绝对不原谅你的。”

云轩一怔,沉默片刻,方才道:“我和南宫盟主有约定,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顺利继承青虹剑法的。而且,你是我血缘至亲的哥哥,帮你,也是应该的。”

南宫子昭幽怨的望了云轩一样,旋即无聊道:“爷爷绝对让你吃迷魂药了,苍天,我怎么这么可怜,老的小的全都欺负我!”

云轩满意的笑笑,道:“你这样想也行,今天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你的经脉。”语罢,数只明晃晃的金针已然现于指间。

南宫子昭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嬉笑道:“开什么玩笑,我经脉畅通的很,不打也早通了,你可别胡来,我从小到大最怕扎针了......”

云轩愈加无辜,道:“这可是闻名天下的逸云针,我费了好大力才弄来了,而且,今天我还带了闻名天下的神医来为你通经脉,你不感谢我,怎么还这样子?”

“神医……..”南宫子昭全身莫名生出一阵寒意,可当看到从草丛里蹦出来的疯癫老头儿时,依旧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云轩眼珠子转了又转,终是一脸郁闷的向眼中溢满好奇之光的鬼医,道:“坏老头儿,捉迷藏你输了,就要听我的。”

碧水山庄,莫元阁。

青渊目光复杂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一抹青色,重重揉了揉眉心道:“箫儿,义父从未罚过你,你可知,这一次是为什么?”

文箫温尔一笑,道:“箫儿作为哥哥,没有以身作则,教好轩儿弟弟。”

青渊眉间忧色更浓,道:“只是这样吗?”

文箫摇首,道:“箫儿愚钝,请义父明示。”

青渊深思微愰,道:“义父想让你记住的是,凡事都要顾大局。轩儿鬼心思最多,他想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派人跟踪,自有道理,你几句话便被他左右,若非黑鹰发现的早,很可能会误了大事。”。

文箫不解,道:“义父难道还不相信轩儿弟弟吗?”

青渊眸色微微泛冷,并不作答,只是向一旁的黑鹰道:“轩儿昨日当真去了南宫府吗?”

黑鹰觑了眼青渊脸色,方才道:“是,待了有两个时辰,今日,小主子一直与南宫子昭在一起,还将鬼医带了出去,为了避免被发现,属下派出的黑衣卫不敢跟得太紧,因而并不清楚小主子具体在做什么。”。

青渊若有所思,眸底深沉了几分,道:“易安审得怎么样了?”

黑鹰面露难色,道:“属下无能,任是如何逼问他都不肯吐露一字,刚刚若不是发现及时,他已然咬舌自尽了。”

青渊神色如故,并不吃惊,道:“也真是难为他了,潜伏至此,倒也不辜负南宫雄一番苦心。”

黑鹰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教主为何不直接除掉他?”

青渊苦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轩儿很上心吗?单凭这一点,我便有足够理由留他性命。如此,也能让轩儿有所顾忌,收敛一些性子。”

黑鹰眼中露出些许异样神色,道:“教主对小主子,真是用心良苦。”

青渊摇首,眉间撩起几分忧色道:“轩儿,当真让我忧心,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黑鹰目光闪烁片刻,道:“教主还是不放心青蘅小姐那边吗?”

青渊敛住神色,道:“冷寒星,这个孩子恐怕不简单,只不过,碍于小蘅,我无从下手。我亏欠小蘅太多,如果这当真是她与上官芊羽的骨肉,我会护佑他们平安无事的。”

黑鹰又道:“那教主提过的那个北辰,如今还要做出行动吗?”

青渊淡然一笑,道:“这一次,我选择相信清风,雪冥大护法的名号,终究不是虚的。还有,吩咐刑室的人,立即停止审问易安,务必要留他性命。”

黑鹰拱手领命,点步离去之后,青渊方才轻叹一声,起身拉起依旧跪在地上的文箫道:“这些日子,义父有些疏忽你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便好了。”。

文箫眉眼笑开,道:“最近事务繁多,义父要保重身体,箫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青渊欣慰一笑,道:“记得按时服药,不要沾染毒物,早些回流云镖局罢。”

明月楼,红灯溢彩,红烛流光。

皓腕凝霜,香腮覆雪,红色纱幔层层垂落,偶尔随风扬起一角,映出内里胭脂魅惑。

玉指如兰,秋波横转间,销魂的素手已然毒蛇般缠绕于面前男子的脖颈之上,下一刻,细软媚笑绕于梁间,刺目的鲜血已然顺着嵌入血肉的艳红色指甲滴落满床锦被,男子缓缓闭目,去得安乐无伤。

两双清透的眼睛紧紧贴在隐蔽的淡薄纱窗之上,十分认真的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终于有人啧啧叹道:“妙极!妙极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什么神仙法术?竟然这么厉害!真是杀人都不偿命!”。

一只手,猛得捂住正说话的‘嘴’,用力将说话之人拖到暗处墙角后,站着的少年方才压低声音,不满道:“管好你的嘴!”

被按在墙角的锦衣少年忽然一阵坏笑,道:“装什么装?哈哈,真是想不到,你这臭小子,还藏着这么一手,真是会享受啊,爷爷若是知道了,不被气死也会被乐死!”。

“你胡说什么?!”立于暗角的少年脸色通红,忿然道:“刚刚的招数,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锦衣少年笑得更厉害,哭笑不得道:“喂喂,臭小子,你说什么?招数?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女人学这玩意儿能发财害命,我一个大男人难道也要以色事人吗?”

“哟,以色事人?小公子生的白白净净,可是难得一见的俊秀模样,若真是干这行,倒是不愁没有饭吃。”一身黑衣的美艳女人施施然由阁内步出,慵懒的神态间,尽是十足的妖媚之态。

锦衣少年想笑,努力的笑,可逼面而来的阴冷之气硬是牢牢锁住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保持尴尬的表情很久,终是一把推出一侧的白衣少年,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的老情人找上门了?你欠的风流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年纪,都老的能做我奶奶了!”

黑衣女子咯咯直笑,一双美目似是藏了把利刃,语调却愈加婉转道:“呵呵,我说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占老娘的便宜,原来是轩儿,怎么?小小年纪便懂得寂寞了,真是孺子可教,只不过,南宫雄如果真对老娘有意,做你们的奶奶倒也未尝不可哦。”

南宫子昭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干呕了一阵,苦着脸道:“你——你怎么这么恶心!还有你,臭小子,果然是你老相好啊!你就算真想什么姥姥奶奶也不用这么冲动吧!”

云轩闻言,忽得一笑,道:“九真,怪不得无涯不要你呢,女人做到这地步,你倒不如答应了燕老怪。”

九真陡然变色,眉目含恨道:“住口!南宫紫衣带给我的一切痛苦,我九真定会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奉还给她!无耻下贱的是她才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明明早三暮四,还非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世人看,真不要脸!”。

沉于心底多年的痛,再次被无情揭开,云轩脑中一片混乱,昔日零碎模糊的片段闪过脑海,终是化为一抹冷笑,道:“自己本事不够就直说,何必诋毁别人。”

九真笑得凄艳,笑得幽绝,道:“傻孩子,那种贱女人,值得你百般维护吗?当年,是谁为了一张魔宫地图,丢下自己仅有三岁的孩子任人百般折磨,你不会真的相信,仅凭她南宫紫衣一人一剑,便能闯入冰火教,将你救出去吧?你倒是去她坟前问问,呵,不对,好像她没死,她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听的,我小时候一直跟娘亲在一起,根本没有去过什么冰火教,你总是编这些瞎话骗人,我不会信的。”云轩再次肯定的无视九真的话,只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一丝难言的不舒服。

九真止住笑意,语气寒寒道:“信不信自然随你,不过,今日之事,被你们发现,我可不会手软的。”

云轩直接拎出来南宫子昭,道:“九真长老魅惑术天下无双,我们愿意领教。”

南宫子昭一个激灵,颤颤道:“我说臭小子,你该不会真的要我白白挨打吧?”

云轩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密语传音道:“鬼医已将逸云针顺着你经络打入,这世上,只有冰火教修习的内功源自西域佛典,你放心,他们的内力打入你体内,只会与逸云针连成一气,共同疏通你的经脉,增长你的内力。”

黑衣凛凛,撕裂风声,浮动于半空,如黑羽铺洒天际,如沙石卷落连成沙海,袅袅蚀骨的香气四散而起,渐渐浓烈,蚕茧一般缠绕心神,缚住灵思。

云轩紧紧握了握南宫子昭的手,静静道:“魅惑之术,重在魅惑,我们嗅觉已封,闻不到气味,待会儿记得避开那些掩人耳目的黑羽幻象,直接冲进那点有亮色的中心。”

南宫子昭闻言软了半截,哀怨道:“你可别骗我,要是着了那女人的道儿,失身于这个老女人,媛媛非得寻短见不可,啊!救命啊!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