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儿,你终于肯见我了。湮儿,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在及时赶回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风中雪粒凌乱飞舞,空寂寒冷。两个人沉默相对凝噎许久,潘存阳忽然嘶哑着嗓子看着慕汐湮费力地问道。潘存阳声音微微沙哑,长年在军营喊练,喉结格外突出。这话出口,眼底几分难过与愧疚之意,一张被冻得发青的清秀脸庞引得慕汐湮心尖蓦然一疼,连忙摇头,拼命地晃着脑袋,看着潘存阳连连慌张地道:
“不,不,存阳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么多年一直在边关浸透风雪,一定吃了很多苦。可是,可是,我——我却另嫁他人,还要让你如此费心——”
说着。心底微疼。眼泪在寒冷的空气中毫不受约束的直涌而出。一双清澈透心的大眼几分愧疚与为难之意,粉唇微嚅却始终不敢说出心底更想说出的话——“是我对不起你呵,毫无预兆的便爱上别人。”
——真的是她负了他在先,她心中毫无预兆地有了靳之阔啊!
潘存阳乌唇微咧,轻轻一笑肌肉酸疼。在寒冷中冻的久了,满身都是酸疼火辣的感觉,这微微一动想要微笑,却是带着几分麻木,想有冰冷的眼泪涌出,只觉得眼前的慕汐湮比小时候见到的更加消瘦几分,也没有了小时那份淡然的甜美,眉眼间的那份悲伤忧愁难过令他心碎。
“湮儿,我带你走,可好!?”
潘存阳沙哑地道,寒冷中,眼底满满的希望之火燃烧。
慕汐湮错愕,仰起精致的小脸看着眼前不远处,瘦高身材颀长,带着凛凛的将王之风的男儿,泪水瞬间涌出,滚烫的眼泪将眼前景物迷朦成一片,心中像是被一支犀利的箭穿过,又压上一块重重的石头,氤氲满泪水的粉唇嗫嚅许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敢点头答应。
靳楚天再不堪,她却是真的在乎了的!此时,纵然靳楚天多日未见,也未曾与她能够四目相对说一句哪怕是伤心的话,她却还是心心念念!她无法,无法答应潘存阳这般的请求啊·············
沉默相对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汐湮亦被冻地手脚微微麻木。
“王爷?!”
“参见王爷。”
慕汐湮身后梅儿疑惑的声音忽起。莫愁山庄守卫的侍卫与潘存阳带着的两个侍卫齐声向忽然崖边山路上走近的一行人影齐声下跪行礼道,慕汐湮一愣。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感官一向迟钝,今日是行走这么久,疲惫迷茫的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到来,只是怔怔地裹在一团紫色的披风里任泪水流,此时听到这些恭敬的行礼声,身子竟然不由地一颤,头也不敢抬。
“湮儿。”
在雪地中跋涉许久,微微疲惫的靳楚天轻轻地唤出一句,怔得潘存阳心底蓦地又窜起一团火,而慕汐湮完全迷朦在眼泪里,任眼前那个锦袍的男子心疼的向她一步步走来,手脚却僵硬麻木的丝毫不能动。
这浅浅地一声呼唤,似是熟悉温柔的像是多年夫妻,毫无隔阂,彼此深爱。唤得潘存阳心中鲜血直滴,寒气直逼。
潘存阳将手指关节握的发青发白,靳楚天眉眼间那份浓浓的感情似乎将他的心完全燃烧,烧得他寒气逼心。——为何靳楚天刚好要在他说带慕汐湮离开的时刻出现,出现的刚好的让他心底怒火激起?!
靳楚天怔怔地在潘存阳身边一步之遥地住了步子,疼惜地盯着眼前瘦弱的慕汐湮想要伸出手,却不敢伸出。——他的眼里,慕汐湮又瘦了。那精致小巧的面容,当初相遇时便是精致的只能放下精美的五官,如今这一分清瘦更是让他看得一眼便肝胆俱碎,身后书玄微微的低了头。
慕汐湮那委屈迷茫的泪水,可是在怪他最近的怠慢?!送各国皇眷安全送回,京城里似乎有夏国秘探四处窜动,隐约的与贤王有说不清楚的联系,还牵扯到朝中几个要员大官。他才脱不开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却直到今日才此刻才能好好的看一眼慕汐湮,好好的叫上慕汐湮一声,湮儿。
这一声,胜过千言万语,竟然生生地直嵌慕汐湮心底,慕汐湮再也不管不顾地任泪水纵横,流满精致清瘦的小脸,看得潘存阳一颗心鲜血直滴,仿若这无数个在焦急中处理朝堂之事的思念日子都再也没有一句不甘。
潘存阳看着两个人眸子里流露出的感情,忍着冰冷痛苦的感觉,呵出冰冷的雾气,满眶也是泪水,闭了眼心底一阵阵的空荡疼痛。他极力地忍回心底的疼痛淡淡地固执道:
“湮儿。我带你走,可好?!”
慕汐湮迷糊地站着。怔怔地不知要如何接话,满心都是想要闭上眼睛的愧疚。映着满山谷寒冷的风雪,错愕愧疚。她要如何说,说她爱上了潘存阳身边这个刚好就到来的不羁男儿,负了潘存阳整整等她近十年的深情?!
“存阳哥哥,我——”
慕汐湮语塞。靳楚天的心中酸意直涌,一双明亮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份汪浅冷冷的不羁,只余笃定深情浸入骨髓的爱意。
潘存阳看着靳楚天身后的几个侍卫和马匹,想起皇后的话,又看着两个人四面相对再也移不开视线的情意,忽然有一点点恐惧。忍不住抛开心中所有顾忌,不管不顾地直直走到慕汐湮面前,在冷风中一把拉起慕汐湮已有几分冰冷的小手,果断地向慕汐湮定定道:
“湮儿。走。哥带你走。哥什么也不管了,纵然他能把天下给你,却还是让你这般伤心的!哥带你去边关,保证永远也不会让你再受伤!”
说着便腾空一把抱起慕汐湮跃上马背,身边跟着的两个随从已然向靳楚天一行礼,也翻身上马背。
靳楚天的脸瞬间变成一片乌云,黑青密布。适才未曾料到潘存阳忽然会有这般动作,瞬间扬鞭要踏马离开,忍不住惊地脸色一变,直直的使了轻功飞身向潘存阳掠去,伸手欲去抢了慕汐湮。
潘存阳身手果是不凡,靳楚天未及沾衣,他便挥掌凌空阻拦。慕汐湮没了内力,武功只是花架子,想要挣脱潘存阳,又怕潘存阳一时分心被靳楚天伤到,竟然生生地忍着被潘存阳用力按在马上的疼痛动弹不得。靳楚天看着慕汐湮皱眉的表情心中一疼,微微恼怒,与潘存阳挥掌相向,一边与潘存阳招式相过,一边道:
“潘将军果然是在边关呆的久了人也变得粗鲁了吗?!竟然要这般在本王面前强行带走本王的王妃!”
在一边看着的书玄气结。来时路上明明说好的,倘若潘存阳也在,一定会谦和相让的说话,以香荷劝说慕汐湮先到望天酒楼,再好好的跟慕汐湮解释。这下倒好,话还没说上,手就动上了!而且靳楚天这话竟然还是那般的不肯服软,以王爷之名强行的与潘存阳这般僵滞,有什么好处呀!
梅儿和几个侍卫看得焦急。这两个优秀翩然的男子这般动手,风中被扬起一阵阵落雪,有冰冷的雪霰子直袭被潘存阳丢在马背上拥在怀前的慕汐湮身上,慕汐湮被袭来的风刺激的睁不开眼睛也窒息的不能说话,只能皱眉眯着眼睛小脸憋地通红。急得梅儿急中生智,大声呼喊道:
“王爷,将军,你们别打了!当心伤到少主!”
靳楚天身在半空,挥出的手一抖,闻到梅儿这般大喊,忍不住侧目看向慕汐湮。这一侧目便分了心,直直地被潘存阳挥出的一掌落在肩头,打个正着。潘存阳在这恼怒中使了五六成的力气,这一掌竟然拍得靳楚天身子一斜直直从空中被甩到地上。
书玄梅儿众侍卫被一惊,靳楚天忍着骨头几乎裂开的疼痛捂着肩膀摇晃几下才站稳了身子,急得书玄脸色一变挥剑便要上前与潘存阳打起来,却被靳楚天伸手拦下,喝道:
“不许动手!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情,其它人都不许插手!”
空气一时僵滞。空中浮着因为刚才两个人打斗而凌起的雪粒,冰冷透心,隐约的风声呼啸。
慕汐湮忽然泪流满面,适才凌乱中眯了眼睛,却眼睁睁地看着靳楚天因为梅儿那句话分心而生生挨了一掌,心中也犹如被挨了一掌,尖锐地生疼再也无法忍受而落泪。此时又听闻靳楚天这般说,心中更仿若一团要爆发的火山,忍不住气结地哭着尖锐地吼道:
“你们都闹够了没有!”
这尖锐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和无可忍受。尖锐清脆的似乎有些崩溃,惹得所有人被这声音忽然的吓了一跳,怔怔地站住不动,看着马背上潘存阳怀中,冰冷空气中一团紫色身影的慕汐湮崩溃的泪流满面。
щщщ¤Tтkд n¤¢Ο
潘存阳一怔。适才那一掌真的打到靳楚天也让他未曾料到,却也是明白靳楚天是因为梅儿那句话才分心身手放慢,所以心中几分愧疚。此时慕汐湮这般哭吼,让他的心中一疼,怔怔地松开了怀中的慕汐湮,任由慕汐湮挣扎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