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人起了个绝早,去集市上买了三匹驴子用以代步。
慕容修很不明白安心为什么要买这种脾气又倔,脚程又不好的牲畜而不去挑选几匹高头大马。
安心嗤笑地看着慕容修身上现今改穿的粗布衣裳道:“就我们易容后的模样,要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路上不被人侧目才怪呢。”
其实三人易容后走在一块也未必就不引人侧目了。慕容兄妹还好些,安心未曾将他们改扮的太过丑陋,可安心自己却是上回进宫之前妆成的那绝世丑女模样,是以走在大街上,好奇窥探的目光还是少不了,但只是一掠而过,谁也没胆盯着这丑女瞧上半日,否则不将黄胆水吐尽才怪。
慕容雪一开始还对别人平淡扫过脸庞的不屑目光耿耿于怀,但习惯了也就不介意了。何况身边还有安心这位绝世丑女,和她站在一处,对比之下自己也算是仿若天仙了。
三人一路上平平静静并没遇上什么麻烦。但到了傍晚时分,就常见到急着赶路的几批人马,像是在找寻什么人,都是两人一队,经过三人身旁时都要窥视一番,却无一不被安心的容貌吓到呆滞欲吐,倒也没人过来盘问。
“怎么样?有用吧!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在找咱们的。”安心对着渐渐远去的马匹努了努嘴。
“不知道那蛮横女子是什么身份,家里能够养下如些多的下人只怕也是个世族大家了。”慕容修叹道。
“怎么?怕了?”安心促狭地看着慕容修。
“慕容世家怕过谁来?”慕容修不满地哼了一声。
安心好奇道:“好大的口气,你们家又有什么能耐?难不成真是鲜卑族后裔吧?”
慕容修做出一个惊倒的动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可是咱们家的秘密,非慕容家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说着转头望向慕容雪道:“是你说的?”
慕容雪摇摇头道:“这是爹爹再三嘱咐不能外传的事情,我怎么敢。”
安心暗想,丫丫滴,难不成还真的是,自己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难道慕容家还真像金庸所写立志光复大燕?算了,这不关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要去问,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要装成不知道,否则难免命不长矣!想毕随口掩饰道:“我只不过猜猜罢了,谁都知道五胡乱华之时大燕国君正是复姓慕容。”
慕容修略略放了些心道:“那你可别告诉别人,否则以慕容家今日在江湖中的势力,难免会有些心怀叵测之人要造谣慕容家图谋不轨。”
“关我什么事,用得着我多嘴么!”安心淡然道,别说不知道慕容家有没有不轨之心,就算有又与自己何干?安心不是宋朝之人,并没有什么保家为国的忠义之心。虽然要是打起战来老百姓的日子会苦了许多,但从整体的历史来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必然的趋势。况且每一次外族的入侵倒反而给中国带来了一些新鲜活泛的血液,然后在漫长的太平盛世里用文化将外族慢慢融合。
三人正闲聊着,这时又有一匹马从身后赶了上来,一个嚣张的声音道:“前面三人给我站住!”
安心皱了皱眉低声道:“那野蛮丫头又来了。”
慕容修轻哼一声:“欺人太甚。”
这时一匹白色的俊马带着一团火红的身影堵在了三人的面前,三人骑着的驴子一时吃了一惊,顿时撒起蹶子来。
安心装着手忙脚乱地安抚那驴子一边用粗嘎的声音道:“这死倔驴子,一路上闹腾了好几次了,早知道就该将村里王大叔的那头老牛借了来。”
慕容修一时玩心大发,学着安心的模样放低着声音道:“真是傻妞儿,除了放牛你见过谁骑了头牛赶路的?”说着抬头向着那挡在路边的红衣少女道:“大姑娘,挡住咱们可有什么事儿?若是没事就请让开路吧,咱们还赶着去找大夫瞧病呢。”装的倒也煞有其事。正巧安心将他和慕容雪易容成中年男女的模样,而安心自己因为懒得改变身材高矮是以像个丑陋的小孩,不细瞧倒也挺像一家子乡里人。
只有慕容雪不敢开口说话,只好装着咳嗽两声,低下头去掩饰住满脸的笑意。
那红衣少女见是肮脏丑陋的一家三口,不由大失所望,当下掩着鼻子满面鄙夷地挥了挥手道:“快走快走!臭死人了,别有什么传染病才好!”
安心一听这话不禁怒意上扬,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性子,正要赶着驴子继续上路。这时身后又赶上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那个高个子少年,见到红衣少女叫道:“红妹,可是那三个家伙?”
原来这女子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肖路尘大侠之女肖红衣,昨日分别跟着她的是正在她家作客的少年豪侠黄天律、周文、石忠国三人。四人昨日吃了大亏,回家去才知道自己的马儿被人下了毒,少年高傲心性,越想便越是忍不下这口气,尤其是肖红衣,咬牙切齿的发誓非要报这羞辱之仇。于是今日瞒着父亲调动了家中一些侍卫出来寻找。哪曾想差不多将这方圆百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见安心等人,三人倒仿佛凭空蒸发在空气里了,无影无踪。这回肖红衣见到正在赶路的三人以为终是追赶上了,谁想上来打了个照面却又不是。方才来的那个高个子少年就是石忠国,倒也人如其名,看起来稳重忠厚,但心思却诡诈灵便。
肖红衣听见石忠国问她,便摇了摇头道:“只是三个乡下人。”
石忠国听说,上来打量了三人几眼,见确是一家三口,夫妻两个病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带着的那个孩子却又丑陋不堪,心下不免也是一阵失望,挥挥手便要让他们走。
慕容修装着期期艾艾地吭了几声,赶着驴子就带着安心与慕容雪要走。突然石忠国又叫了声:“站住!”
安心知道一定是哪露了破绽,心里虽暗道不妙却也不如何紧张。她见过的武林高手也不算少了,自己虽然武功不高,再不济也还杀过沈天放这般的高手,又怎会将这些江湖小虾米放在眼里。
肖红衣诧异地望向石忠国道:“不放他们走还留下干嘛?那一股子气味都快熏死人了,况且一个比一个长的丑,简直惨不忍睹。”说着厌恶地别过眼去。
石忠国冷冷笑道:“三位别装了吧!”
慕容修倒也不是笨人,既然人家都瞧出来了,再假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回复着本来的声音呵呵笑道:“倒不知是哪里露了破绽叫你瞧出来了?”
这下肖红衣瞪大了眼睛,惊异地望着三人,她再也没有想到,三人的易容之术居然如此高明,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瞧不出有何破绽。
石忠国冷哼两声不说话,眼神直往慕容雪身上瞧,安心与慕容修顺着他的眼神瞧去,不禁摇头叹道,好大一个破绽。原本慕容雪的衣襟之处隐隐露出一方锦帕之角,乡下贫苦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慕容雪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也低头去瞧,一见那方锦帕不禁惊呼出声,一脸懊恼之色道:“都怨我!”
安心摇了摇头,好在自己不喜欢那玩意儿,用惯了现代的纸巾,用起古代的帕子来简直是折磨人,自己又懒,哪有耐性去洗。想毕,拍了拍驴子道声:“走吧!”竟不去理会肖红衣与石忠国两人。
肖红衣冷笑道:“还想走到哪去?”说着从马鞍侧旁的袋中取出一枚信号弹,伸手弹上天空。她不禁得意笑笑,用不着多久,自己分散开来找人的人马看到信号都会集聚至此。
石忠国却面上变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才是真的傻妞!”安心嘟囔一声,对着慕容修使了个眼色。
慕容修会意,飞身下驴便十指成爪向着肖红衣抓去。擒贼先擒王,现下肖红衣只有两人又打不过自己,将他们擒到手里还怕什么人多势众?有了这两枚护身符,就算肖路尘亲来也拿他们没折。
肖红衣见慕容修向自己出了招,连忙策马想要避过,无奈功夫与慕容修相差太多,避无可避。石忠国却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刀,向着慕容修伸出的手直砍过去。慕容修要是不避的话,就算抓到肖红衣也要废掉一只手。慕容修呵呵一笑,手爪一翻,变抓为拍,避过了石忠国砍下来的刀,眼见手掌就要拍到肖红衣头顶之上。两人虽然在武林小辈之中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比起从小就被逼着不许出门日夜习武的慕容修来说,那差距就不是一点点了。
安心叹口气摇摇头,这两家伙也太不禁打了吧,原本还想着看看好戏,谁曾想才一动手就要结束了。看来这肖红衣还真是傻的可以,难道以为自己这孤单单的两个庸手就可以挡下自己三人不成?就算她家侍卫尽出,只怕也未必挡得住慕容修。
才转神间,慕容修已将肖红衣丢了过来,顺手一拍将她身上穴道都封了。尔后手腕又一翻,石忠国的佩刀又到了他手上。
慕容修笑嘻嘻望着目瞪口呆的石忠国道:“还打么?”
石忠国无奈的摇摇头,才一招就被人缴了兵刃,这还怎么打?都怪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明知慕容家的人不好对付,方才却还生生叫破他们三人的行藏。哪怕先召集人手再去寻找也还来得及呀,反正三人的形貌他已知晓。
慕容修笑笑,反身一跃,又稳稳坐到了驴子身上。
安心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捏住肖红衣的嘴就将丹药丢了进去,手势熟练的一扣一拍,肖红衣不由自主就将那药吞进了肚中,顿时不由的满面惊惶,却苦于不能动弹亦叫不出声。
石忠国大惊失色道:“你给她吃了什么?快将解药交出来。”昨日那几匹马不知不觉就让安心给下了毒,安心的手段他算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给肖红衣吃下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又是个白痴。”安心懒得理他,自顾自笑嘻嘻对着肖红衣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给你吃了什么呀?”见肖红衣急的满面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不由心情大好玩起游戏来,道:“你不能说话。这样吧,你眨下眼睛就是不想知道,不眨就是想知道。”
眼见肖红衣强忍着酸涩不敢眨动眼睛,安心大为得意,缓缓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不是很好呀?呵呵,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给你吃了一枚绝情丹!嗯嗯,这绝情丹可不是神雕里解情花毒的解药哦,而是吃下这丹一年之后全身肌肤将会慢慢腐烂,既而流出脓水,直到烂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肤,整个人恶臭丑陋不堪,却又死不了,路人见了皆掩面而过,再也没有人跟在你身后殷勤讨好了。绝情呀绝情,正是断绝别人对你所有的情意之意,你明白了?”
肖红衣和石忠国两人急的想要自杀,安心却有心情在这里慢悠悠的跟讲故事似的将这绝情丹之毒慢慢演讲解说,简直绘声绘色,也不管人家听得懂听不懂神雕,情花是什么意思。
慕容雪闻言面上露出不忍之色。让一个美貌女子慢慢看着自己腐烂变丑,这绝对是世上最恶毒的折磨人的法子了。真亏安心做的出来,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慕容修倒是笑嘻嘻的看着不发一言,深觉有趣。
这时远处传来数匹马儿奔驰之声,三人对望一眼,知道肖红衣的救兵来了。石忠国的面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片刻,一骑黑马当先向着这里驰来,马上坐着个年过四旬的彪悍汉子,身着锦衣长袍,神情威武,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之人。肖红衣带来的侍卫之中怎会有这等人?安心心下略一思索,深觉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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