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悠悠地从昏迷中醒来,觉得头痛如裂,口干舌躁,全身都疼痛无力。她轻轻抬起手背搭了下额头,滚烫滚烫的,烧了么?勉强撑开那沉重酸涩的眼皮往四处望了望——这,是哪?只记得自己遇到了一只白虎,差点死在了它的爪下。就在千钧一之时,错手将洞内布阵用的碎石拿来砸白虎了,后来就只记得山洞塌方了,自己也晕了过去。
好像,还是在神农架的山洞内。安心有些疑惑了——山洞怎么又完好如初了呢?还有那只白虎,怎么没有吃了自己?她咬着牙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走出洞外一看,竟然——是宋朝的景致!真的又穿越了?成功穿越了?安心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现代的身体,穿着现代的衣裳,就连肩背处被白虎抓伤的伤口还疼痛难当!这怎么会?为什么这次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身体也跟着一块过来了呢?
安心真的有些茫然了,她还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原本以为像上回一样,会穿越到宋朝时用的身里,那样,一睁眼就可以瞧见那些让她想念了好几个月的朋友。现下,他们是自己唯一的安慰了呢!可是如今的处境真是太诡异了,她带着现代的身回到了宋朝,身处莽莽荒林,还受着伤,生着病,要怎么能活着走出去?要知道古代林中的野兽可比现代还要多得多!
顾不上再想那些令人困惑的问题了,因为失血过多,安心要渴死了。她还记得这附近有水源,当下在洞外找了根粗长的枯树枝就用来当拐杖,拄着一步一拐地向那水源处走去。
灌饱了一肚皮清凉甘甜的山泉之后,安心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走了这几步路就累得很,需要歇一歇,这可怎么办?以这样的度与体力,又是独身一人,压根就没有法走出这原始森林。
安心闷头想了想现下的处境。估计是自己错手挪动了阵法中的石块,这造成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那个阵法一定是被改动了,所以,这回她是身穿而不单单是灵魂穿越。只是那只白虎呢?是不是因为身穿所需的阵法能量太过强大,而硬生生将那山洞都毁去了?白虎自然是没有穿过来,不知是还留在现代,又或是遗失在时空之中。
丫丫滴!真是倒霉的时候穿越也出问题!这些问题以她所学过的常识是无法来判断的了,反正都已经身穿了过来,又能怎样?现在连回去也完全不能了,现代的山洞已被毁坏,阵法无存。穿回去?连立足之地也无!安心恨恨地拿起枯树枝就在地上敲了一下,可是反震之力将她肩上的伤口也震得疼了!
好悲惨的境地啊!虽然自己比较喜欢自己的身,但是宋朝的身用了这么多年也很习惯了,又有一身的内功,虽说不怎么强,但用来妨妨小贼、庸手们却已足够,起码,不会在这密林之中寸步难行!而现在的模样,众人还能认得出自己么?安心摇摇头叹口气,谁知道宋朝的那具身体现在又是怎样的处境。目前重要的已不是考虑这些问题了,而是该怎样治好自己的伤,并且从这该死的神农架出去!若是能够出去,安心誓,以后一辈也不要再踏进这里了!先前被那白虎追赶的危急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安心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探出一只手在牛仔裤口袋里摸了摸,现里面只有一个钱包,好在钱包里还装着一张安心的全家福,安心温柔地以指尖轻碰了碰父母那微笑的容颜,小心翼翼地将钱包收起。现在,自己只剩下这一张相片了。再摸摸口袋,还有一小包火柴与一个打火机。丫丫滴!随身带着的东西早在逃命的时候扔了,现在身上连把小刀都没有。安心仰头呻吟一声——“天亡我也!”
咬咬牙,安心定下心来,自己不是听天由命的人,想办法活下去!要在这里活下去!她转头四下里搜寻着,想找些可以治伤的草药。白虎那两爪太狠了,皮肉都被撕扯掉一块,伤得不轻。
丫丫滴,运气真好!那边一株大树的根部居然长着“文王一枝笔”,安心叹了一声,这么好的运气为什么先前不照顾照顾她呢?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了。她走上前,将那“文王一枝笔”采摘下来,又嚼又敷,管他呢!反正没有好的法处理这草药了,只能将就一下。师傅说过,此药具有止血、生肌、镇痛的功效,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好歹也还能吞咽下去,顺便填填空荡荡的胃。记得当日师傅所说的那几种名字古怪的草药,多少都有些活血止痛的功效,这一路行去定然还能找到不少。
安心心下略定,辩认了一下出林的方向,当下也不再休息了,能走多少路就是多少,能早一刻走出这森林也是好的。虽然边走心里边不住地抱怨,没有武功真的是——太辛苦了!
食物的问题对安心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难题了,虽然没有武功也没有武器,捕不到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兽,但是植物也是能充饥的。这森林里遍布着各种植物的根茎、果实,甚至还有野菜,虽然滋味单调了一些,总也是聊胜于无。何况她现下也不敢生火烧烤野味,因为不知道香味会不会将附近的猛兽给引来。
每到夜里睡觉的时候,安心就实在无法将就了。因为林中草太密,露水太大,那样睡一晚下来,不生场重病怪!她现在的身体抵抗力,已无法承受多的病痛了。于是每到夜间,安心总要提前寻下一个安全隐蔽的所在,将地上的杂草碎石统统清理干净以用来当坐卧之处。再生上一堆火,那是防野兽外加驱潮气的,野兽们都怕火。其实她也曾经想过用柔韧的蔓条编张吊床,只是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做这种体力活实大太累了,何况做好后也得随身带着,又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是以想想也就罢了。
对付蚊虫就是一大难题,安心只好向河马学习。在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用河底的烂泥将露在外面的脸孔、四肢都涂上一层厚厚的泥浆,然后躺在溪边让太阳晒干。这个法虽然脏臭丑陋了些,但是却能够很好地应付那些无处不在的尖嘴魔鬼。再采摘一些树枝花朵编些花环戴在头上,套在手臂上,甚至可以用来充作伪装,将自己好地隐蔽在森林中。
四五天走下来,没有遇到一点危险,身上的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疤,烧也已用随手采摘的草药治好了,再坚持个三四天,就有希望走出这原始森林。安心心下盘算着,忍不住又想夸赞自己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也许,是爸爸妈妈在暗中保佑自己吧,安心有些黯然了。但是转念又一想,种谔可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就能在这样恐怖的森林里待上几年,自己若是连他也不如,实在是白活了这许多年了。
想起种谔,安心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自己这一回的穿越,到底是穿到了宋朝的哪一年?丫丫滴!这么重要的问题怎么到现在想起来?千万不要穿到了宋真宗赵恒的年代或是宋神宗赵顼的年代啊!那样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安心十分郁闷,但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又无法找人来求证,只得将这个问题深深压在心底,等出了这林再找人打听吧!
可惜,人实在是不能太得意太铁齿的,否则老天爷一定瞧不过眼要给你找些麻烦!又堪堪走了三天,眼见不久就能出了这森林了,安心这一晚,居然遇到了狼!还是整整一大群狼!
望着面前围着火堆望着自己虎视眈眈的这一群野狼,安心心里的寒意直从脑门延伸到了脚底——死在这么多狼的利齿之下,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群狼的眼睛并未像那些饥狼一样出贪婪饕餮的绿光。现下正是秋季,并不是狼群们找不到食物的季节,是以,这群围着她的野狼暂时还只是用那阴沉沉的凶狠目光盯着她,并未急着上来享受“美食”。
安心觉得,她以后做梦,恐怕一辈都会梦到现下这个可怖的情形。当然,前提是她要能活得下来。下意识捏了根木棍在手中,但这木棍在群狼面前又能有什么用处?若不是忌惮着那一堆燃烧跳跃着的篝火的话,这群狼早都扑上前来了。
在安心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至观世音菩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领头的那只体形巨大的头狼终于忍耐不住了,仰起头来就嗥了起来——“嗷——”这一嗥,在听安心耳里真是鬼哭狼嚎。四周的群狼立刻倒竖起了身上的狼毫,憋足了劲准备向安心这里冲过来了。
就在安心拿着根破木棍无谓地抵挡着狼群的攻击准备闭目待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安心只觉得头上一热,被洒了满脸的狼血。那只正扑到她头顶的野狼也“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安心抹开满脸腥臭黏稠的狼血现,这一箭正是射在了那野狼的咽喉之处,这能够在顷刻之间令它毙命,否则,野狼临死前的撕咬也够安心受的了。
还未等她转头去看是谁救了她性命的时候,身周那一只只扑上来的野狼都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安心惊喜交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丫丫滴,以前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里的女主都有非凡的好运气,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倒霉了呢?这次总算也过了一把被救的瘾!
“你没事吧?”一个略显生硬的男语声在耳旁响起。
安心倏然回头一看,这现一个束着髻身穿左衽、圆领灰蓝色平锈花纹长袍的男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把弯弓。方,救她的就是这个人吗?再看看,长袍的衣袖甚窄,袍上有疙瘩式纽襻,袍带于胸前系结,下垂至膝。怎么看也不像是宋朝的服饰,倒有些像是契丹人。
“你——”安心的话还未说完,转头又看见这男身后侍立着的一队人马,个个彪悍健壮,手执弓箭、身佩腰刀肃立在一旁连半点声响也没有出来。他们身上的服饰,也都不是大宋的样式。
“你是个女?”那男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心下觉得奇怪,如此荒山野林之中,如何会有单身女在此?何况这女衣着稀奇古怪之极,虽然披散着头,但古时男亦留长,是以方在身后瞧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你是契丹人?”安心此时心下略定,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会面前这个高出她大半截的男——粗犷而轮廓分明的脸庞,眼眸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威仪分明可以看出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那男略略点了点头,问道:“你既是个女又怎会在这荒野之处?”语气颇为不善,倒仿佛怀疑安心是存心躲在这里想要暗算他们的。
丫丫滴!安心原本就不是这宋朝之人,对契丹人没有什么恶感,尤其是受了金庸小说的影响,甚至对契丹的英雄好汉还颇有些好奇与欣赏,可是这男一上来就盘诘她,令她心里感觉不舒服之极。虽然此人方救了她,但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至于救了她之后要如何处置她,倒还是个未知数。是以满腔的感激之情顿时化为不悦,扬声道:“这里是大宋的国境,我身为大宋的民,难道出现在这里比你们这些契丹人还要显得突兀么?”
那男没想到安心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一番话来,怔了一下,但随即醒悟过来——这个女居然在顶撞他!他又上下打量了下安心,还是没搞懂她身上穿的到底是哪国的服饰,下身那靛蓝色的长裤是奇怪,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做的,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一双修长而结实的腿。目光再向上移,入目便是一张沾满着污泥的脸,别说脸色黑白了,就连模样都瞧不清楚,十足就像是森林里的野人,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灵动之极的双眸显露出几分不凡的神彩。
那男嘴角一撇道:“你是大宋的民?我看不太像!”
安心也懒得理会他了,当下拱了拱手道:“适多谢壮士相助,大恩大德改日定当回报!”这几句感谢之词被安心念得怪腔怪调,听起来倒是言不由衷了。
那男又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一个深稳低沉的声音叫道:“铎剌,你将那姑娘领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