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云烟
“可是……她明明……她是你父亲的妾室,如何可能是皇宫中的太后?”慕容芜声音越来越轻。
白玉之顿了顿,才道:“我娘原本是皇宫中豫妃婢女,因豫妃迟迟不可生育,便令我娘与先帝一夜欢情,产下龙子,也便是当今圣上李铭辅!豫妃与我娘说好,只要她好好产下龙子,我娘便是他的奶娘,不但可以看着孩子长大,她的孩子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娘应下了,她不应下也不行,可是我娘终究是心地不善的女人,她不甘心被豫妃如此利用,一直在寻求见到先帝的机会。”
慕容芜静静听着,不错,虽与惠云不过几次接触,却知道她的确是这样的女人。
白玉之继续道:“她更加知道,一旦她生下龙子,豫妃一定不会兑现诺言,一定会杀了她,所以她必须在生下龙子之前见到先帝,天意随她,一次先帝未经传报来到豫妃宫中探望怀孕的豫妃,豫妃正在熟睡,我娘趁着此次机会,假作无意间走入豫妃内寝,惊见皇上,因豫妃谎言说我娘回家探亲,皇上起了疑心,于是此事败露,豫妃被打入冷宫,我娘因身份低贱未能封妃,后来,先帝过世,我娘无依无靠没有背景,豫妃自冷宫中出来,当时李铭辅才不过两岁,豫妃留儿杀母,派人杀掉我娘,我娘拿出毕生积蓄,保得性命,出宫再嫁,嫁给了我爹白子栋,当李铭辅渐渐长大,随端王前来斗彩大会之时,再遇我娘,于是我娘不知与李铭辅之间有怎样的商量,最终我娘令白家成为了李铭辅强力的财力支持,辅助他登上大位,后……李铭辅杀掉豫妃,而我娘……则利用我杀掉了我爹……的确,我爹始终对娘不够好,白夫人也确实处处欺负我娘,可这都不能成为她杀人的理由,她隐居深山后,一直对我发号施令,我知道她在为谁做事,却想不到,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打入六皇子内部,看似与六皇子为伍,实则一直帮助李铭辅,而我……便一直是她利用的工具,白家也一直为李铭辅提供财源……当然……我亦不是多无辜之人……”
他似乎思及了更加不堪的回忆,他低头望着桌上并蒂莲花锦布,眼底有深刻的纠缠:“我……”
他欲言又止,忽听门外有动静,他一惊,看向慕容芜:“门口有人……”
慕容芜亦警觉的望过去,门外,人影一晃,宋桑柔命令上的锁似乎在被谁慢慢打开,发出些微声音。
白玉之忽然笑道:“是大哥……”
“夜灵?”慕容芜披衣下床,才经过一番毒药折磨,身体尚自虚弱,她脚下柔软,几乎跌倒,白玉之扶住她,“小心……”
他声音掠去了适才的冷清,多了些温暖之意,不待慕容芜开口,门缓缓打开,进屋之人,果然是夜灵没错。
“大哥……她提了什么条件?”白玉之见夜灵目光深黯,严肃非常,心知并非容易之事。
夜灵看一眼苍白虚弱的慕容芜,忙自腰间取出白色药丸:“这想必便是另一颗解药,芜儿你可敢吃下?”
“大哥……你如何得到这颗解药?”白玉之心中忽然一惊,立时握住夜灵递过药丸的手腕,慕容芜亦疑惑非常,看着他不接过。
夜灵笑笑:“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
他转眼看向白玉之:“玉之,惠云令我去杀云妃与秦明,想必是为了巩固李铭辅的江山,为他除去可能的捆绑和威胁,而秦明亦非泛泛之人,早便提防了惠云,我没有告诉他惠云已经给过我一颗解药,便从他那里要来了这一颗白色的,他的条件是……让我……杀掉惠云!”
杀掉惠云!
当这个杀字真真与惠云联系在一起,白玉之不免心中一颤,他看着夜灵,他明白夜灵话外之音,夜灵走到白玉之身边,望着他:“玉之,她是你的母亲,若非万不得已我自不会对她下杀手,可是……有件事,你必须清楚……”
白玉之抬眼与他相望,夜灵深深目光满是恳切:“你的母亲不仅仅在操控你的行为,更在精神上控制你,如果你无法摆脱她的控制,那么……说不定……我会强行令你摆脱她。”
什么?
白玉之一怔,夜灵极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亦极少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他最后的一句,冰冷至极,不含一点温度。
他怔怔看他,若是自己不应,他知道,他是一定会做到的。
夜灵微微颔首,转身一步走到慕容芜身边,话却还是对白玉之而言:“你该知道我指的什么,我给你考虑时间到斗彩大会。”
提及斗彩大会,夜灵心里有另一份担忧:“今年的斗彩大会,显然是多事之秋,玉之……你一定要取胜。”
夜灵说着,将药丸递给慕容芜:“芜儿,这颗药我不保证是真,你可敢吃?”
慕容芜望着他,他深夜一样的眸沉静如水,慕容芜果断接过药丸,笑道:“生的希望永远不能轻易放弃。”
她正要吃下,白玉之却拉住她的手腕,凝眉看她:“芜儿……”
慕容芜笑着看他:“若我死了,请将我葬在我娘坟墓边……”
慕容夫人,曾被毒药折磨至死的女子,她的女儿若亦是逃不掉毒药之苦,上天,你是多么不公?
白玉之缓缓放开她的手,夜灵看着白玉之:“玉之,若芜儿无恙,望你不要再辜负她……”
白玉之心中一颤,夜灵的言行令他心中生疑:“大哥……你要做什么?”
“我自有打算。”夜灵眼风扫过两个人,“你们两个都了解我,都应该知道,我若不想说的事情,是决计不会说出来。”
“大哥……”
“玉之……至于圣教,我相信你自己可以摆平。”夜灵眼神意味深深,他转身要走,白玉之却拉住他,“大哥……”
“玉之,别再被你娘控制,你娘想必心中清楚,控制了你就等于控制了圣教,才这样有恃无恐,斗彩大会之时,我只怕伤及的不仅仅是皇室和白家与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