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哲死得不磊落,宫里宫外都讳莫如深,礼部按照王爷的礼制将他入葬,临行都没有当朝的王爷送他,主要都是为了避嫌。尉迟云哲出殡那天也如今日这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好似云哲含冤的泣诉。
尉迟云臻站在烟雨沉沉城墙上,看着白茫茫的灵幡从城门而出,走向孤独无际的雾灵山。
雾灵山是司天台选的一处福地,历来都是一处荒芜的地方,人迹罕至,常年拢着白雾袅袅,把尉迟云哲葬在那里,怕是尉迟佑玄的私心有关,白雾笼罩着群山,恍然不见,再也不想见到他的这个儿子了。
今日想起尉迟云哲,心里沉甸甸的,大概是云哲在责怪他,连最后的一程都不去送他。他从躺椅上起来,触摸着清雅舒徐的绣面,云哲用足了心思,怕冬天躺上去冷,连夹棉的里层都考虑到了。
他喊了声寿庆,寿庆已经从灼华馆赶了个来回,闻声进门,“王爷,奴才在。”
他冷冷清清说了句。“备上马车,本王要出门一趟。”
寿庆道了个是,拔腿去张罗出门的装备。
临出门之时,恰好碰上夭夭到柏舟堂,王爷关照她的娘亲,她感念尉迟云臻的厚情,特意来致谢。“王爷,今儿天不好,风大又冷,您非要出门么?”
按夭夭的想法,今天的天气最适合躲在褥子里听雨,所以她不大理解尉迟云臻要出门非要赶上大寒天。“那些堂子的姑娘,楼里的公子,您少见一天不成么?身子才刚好了些,淋了雨吹了风,再作病就麻烦了。”
尉迟云臻原本一张好脸色,听夭夭把他说得这么不堪,嫌弃地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本王就这么点出息么?”
夭夭嘟囔了下,“您上朝不勤快,最勤快就是去那些地方。”
尉迟云臻理亏,往常确实是常客,自打东越国回来之后的确去的少了,逢场作戏的心思也是越来越浅淡了,就想关上门在王府上过小日子。“今儿不去那些地方。”
夭夭一听稀奇,问道:“那您去哪儿?”
尉迟云臻道:“雾灵山。”
夭夭似懂非懂,这是谁这么情深意重,非要这种大寒天山长水远去望一望。“您去看谁?”
尉迟云臻喟叹道:“四哥一走,没机会再见,今日起兴,去看看他。”
夭夭怅然,原以为尉迟云臻去看望哪个相好的,原来是尉迟云哲。人生无常,走的时候尉迟云哲还活蹦乱跳的,他们一回来,尉迟云哲却走了。“我跟您一起去。”
尉迟云臻不解,问道:“你想去?”
夭夭在甘露殿上过一阵子女学,尉迟云哲授过课,想起来有些渊源。况且英年早逝,总让人无尽唏嘘。“四王爷是先生,我是学生,学生想去看一看先生。”
尉迟云臻彳亍,倒是想让顾夭夭陪伴而行,又舍不得她天寒地冻出门。“雾灵山终年浓雾,车程好几天,今日落了雨,沿途山路泥泞。这一程怕是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