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灯扑棱扑棱地撞着,就跟寿庆的小心脏似的,扑通扑通跳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索性把心一横,起码也是个敢于直谏的忠心近身,道:“王爷,洛公子让您戒色,奴才就怕您万一一个兴起破了色戒……您体内的毒性未除,要是有个好歹,奴才担当不起。”
尉迟云臻蓦然回头,搭了下寿庆的肩膀,顿了顿道:“做得好。”
寿庆的小心脏被狠狠撞了下,总算是直谏得成,咧着嘴笑了下。“您不生气?”
“不气。”尉迟云臻跨入房中,心中沉闷,亏得寿庆那句时辰到了,否则还真是要坏事,且不管他感情上能否接受顾蓁蓁,身子若是真的破了色戒,万一激发体内未知的毒性,他的命就这么交代了。
他自省,平素尚算是个谨慎内敛之人,外表上装着不羁多情也罢了,内里克制的能耐比谁都强。否则这么多年,他见过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不少,要是放纵些,胆大些,儿子都能围桌满地跑了。
他看了看天色,戌时,不算晚,道:“请君钦过来一叙。”
寿庆得了令赶紧往欢喜阁去了,他轻轻咳了一声,风寒来袭,却连思路都不够清明了,好在灌入一阵冷风,稍稍清醒了些。
洛君钦来得很快,沿途听寿庆说了王爷去白露苑用膳的情况,亏得他直言敢谏,王爷可算是保全了下来。
他一进屋看到尉迟云臻僵白的脸,咳嗽愈加严重了些,搭脉一听,脉相冲撞快了些,好在没有大碍。他打趣道:“王爷,您这一顿晚膳,用得可愉快?”
尉迟云臻知道洛君钦看他笑话,皮笑肉不笑,道:“尚可。”
洛君钦苦口婆心道:“你要按时用药,风寒不算大病症,但折在风寒上头的人也不少,您千万悠着点。”
尉迟云臻颔首说知道,洛君钦心奇,大晚上让他专程过来,该不是跟他聊聊风寒这么简单。“王爷有事?”
尉迟云臻若有所思道:“今夜去白露苑用膳,倒是提醒我一件事。”
洛君钦问道:“何事?”
尉迟云臻莞尔一笑,道:“体内毒性不根除,我一日身心都不自由。”
洛君钦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也怪我学艺不精,至今摸不透毒性。”
“君钦医术已经胜过御医局一众御医,只不过毒性隐秘狠辣,连你都不知道,这天下能参透的又有几人?”尉迟云臻出声安慰了洛君钦,转而又道,“君钦前阵子说起过,在我门客中有一人医术堪称医界翘楚。”
洛君钦问道:“林半夏?”
“不错。我之前忌惮他是东越国人,怕他来意不善,如今我想通了,来意不善又如何,有君钦替我把关。”尉迟云臻转眼看洛君钦,看他眼眸沉沉,接着道,“不如就用我身上的毒来试一试,他要真是有本事,不论他是哪里人,就让他来替我医治。若是有异心,再杀不迟。”
洛君钦认同尉迟云臻的说法。“王爷所言甚是。”
尉迟云臻垂眸冷彻,道:“这身子被毒性浸淫多年,早就如风烛残年了,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