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渐渐不理政事,视朝越来越散漫,平素朝上的政务都是由二王爷代劳,尉迟云璟为人苛刻审慎,处置力求公正,万一他要是拉帮结派,拿丞相之位安插自己人,那王秀清这事一旦爆发,恰好给人逮了个由头。在情在利,他都要把这位毒辣的丞相夫人保全下来。
王秀清忐忑了两天,夭夭都没有踏足过丞相府,这事好像是过去了,但她照旧不放心,寝食难安。
绣云住过的雅舍被彻底清扫了一遍,何嫂恍惚不可终日,斯人已去。王秀清念她在顾府做工几十年,又贴身照顾过聂绣云,赏了一大笔银子,早点把他们一家子打发出去罢了。
自从绣云意外之后,何嫂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院子的桂花树下一坐就是老半天,整个人三魂不见七魄。
入夜后起了一阵大风,关上的门窗扑棱棱都被风吹开了,屋里传来了女子的哭声,何嫂的耳朵被叫醒了,空洞的心用力震了震,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屋门口挪步,一边走一边双手合十,求告满天神佛。
屋里的烛火突然亮了,结结实实地吓了何嫂一大跳,她转身想逃出去,雅舍大门咚的一声合得严丝密缝。
何嫂逃跑无路,跪在地上往门边躲,嘴里哭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屋里飘出一身白衣,湿漉漉的长发垂挂在脸上,活脱脱一个落水鬼的模样。水鬼扯着飘渺的声音,喊着:“何嫂……”
何嫂边哭求边拿头锤地,砰砰声响。“夫人,饶过我的狗命吧!我给您多烧些纸片冥币,您一路好走啊,千万别纠缠我啊!”
白衣女子飘到何嫂跟前,撩起长发,何嫂抬头一对眼,吓得头吐白沫,当即就昏死过去。白衣落水鬼打扮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月儿装扮,她连忙扶起何嫂,掐住她的人中。“你可不能死,醒过来!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千亭从房梁上跳下来,赶紧探了探何嫂的鼻息,诧然道:“断气了。”
王妃让她和莫千亭设局,假扮成落水鬼来逼何嫂说真话,没想到何嫂居然一命呜呼。“这么不经吓?这就断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千亭按了按月儿的肩膀,姑娘家生生死死的世面见得少,冷不防人就死在她跟前,难免心里恐慌忐忑。“这事怪了,吓一吓顶多昏死过去,怎么就死得这么透?”
月儿摇头说不知,何嫂躺在她臂弯里,瞪着一双死鱼眼,泛白了眼白,身子骤然冷下来,月儿赶紧把手撒开。
莫千亭去握她的手,出声劝慰道:“月儿别怕。”
何嫂生前大吵大闹的,惊动了顾府上的护院,门外来了两名护院正叩漆门上的铜环。莫千亭一臂环过月儿的腰肢,向上一纵,带着月儿倏然上了屋顶。
两名护院呼喊了好几声,无人回应,索性撞开了大门,只见何嫂直挺挺地躺在桂花树下,尸身渐冷。护院推了推何嫂,又探了鼻息,人还有些温度,死了不久。丞相府上一向太平,一连两月,住在雅舍的人都死了,让人慌了神,一人守着尸体,另一人连忙去呈报顾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