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重,夭夭说话的口吻很有交代后事的意味。天牢黑狱空气浑浊,夭夭长长透了口气,道:“我不信娘亲是狐妖,娘亲这辈子没有过上好日子,至死都被人亵渎尸身,我为人子女到底于心难安。若您能够施以援手,还请您将我娘亲的尸身安葬。至于狐首人身,怕是找不齐全其他的骨骸了,还请您将那狐首斩去,省得娘亲被羞辱为狐妖。”
尉迟云璟颔首应下,道:“那要将你娘亲葬在何处为好?”
“我娘亲这辈子最大的晦气就是跟了我父亲,父亲对她无情无义,顾氏陵园容不下她,我也不稀罕去那种破地方。”夭夭想了想,道,“兜率寺是个好地方,佛光普照的,劳烦您在寺庙附近的山谷里辟个清静的地方,不必阔气,不讲排场,只要立个墓碑,就算是有主有地了。”
也许今夜是最后的一别,他情难自禁,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确是到了伤心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想让夭夭看到,索性抱着夭夭,下颌抵在她肩膀不愿意让她看到。
夭夭大抵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大老爷们在她跟前掉眼泪,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身份,确实磕碜了点。她只好装作不知,任由他默默流泪。夭夭拍了拍他的背脊,轻声道:“夜深了,您快回去吧。虽说明日以后没准我有大把时间安眠,但今夜还是困了,您早些回去。”
他不留痕迹地抹去眼底的泪,垂首看夭夭了一眼又一眼,临别的话说不出口,总是害怕哪一句话就成了最后的一句。
夭夭朝他挥了挥手,转头就窝在墙角里佯装入眠了。但凡有点心肝的,哪里还能入睡,不过宽慰彼此罢了。
尉迟云璟出了天牢,圆月当空,着实讽刺,明明人将分别,却是月圆之夜。
七王府中灯火灼灼,尉迟云臻在柏舟堂院落中踱步,七王府被神策军围得水泄不通,皇帝不让外面的消息往他耳朵里送,可见夭夭必然身处危机之中。
寿庆往他跟前带话,五王爷漏夜前来,他原是不待见尉迟云嵘,尤其是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他更是添堵。可尉迟云嵘轻易不会上七王府,这趟来必定是有事相告,而且还与夭夭有关。
尉迟云嵘跨进柏舟堂,却不见尉迟云臻的踪影,他询问侯在廊下的寿庆,道:“你家王爷哪儿去了?”
寿庆支支吾吾,抓了抓脑袋,道:“这……王爷在合欢苑,李姑娘那儿。”
尉迟云嵘一个纳闷,但同为男子,倏然之下便猜到了一二,自家王妃落了难,一眼看到头就是个死字。实在忍受不了没人暖床伺候,只好去别处觅食。“李姑娘?”
寿庆老大不好意思,好像翻自家王爷的旧账似的。“李姑娘就是李妃,之前被王爷给休了,因怕回娘家不好看相,故而一直留在王府。王爷觉得多个人多双筷子,留下便留下了。”
尉迟云嵘不怀好意地笑了下,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来你家王爷这么快就转了念想,之前还三贞九烈的,现在还不是揽着别的女子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