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臻迈入正殿中,今日的令仪与往常都不同,她贴了面靥,点了口脂,挽起了发髻,往常的公主宫服换做了缭绫绸缎的襦裙,桃红坦领,镶嵌金丝滚边,曳地石榴裙逶迤多情,肩上徐徐搭着披帛。这幅装扮入到眼中,他才恍然发现他的小妹妹长大了一些,正在向一个标致婉约的女人迅速成长。
令仪起身相迎,命婢子看了茶,两人相对而坐,突然有种陌生的疏离感,仿佛那不再是哥哥和妹妹之间的家常絮语。
令仪一径苦笑,问道:“二哥哥,我这样打扮好看么?”
尉迟云璟蹙眉看她,道:“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你,过分成熟了些许。”
令仪扬起白瓷似的手,握住青花瓷茶壶柄上,水声噌琮,她斟了茶递给尉迟云璟,笑道:“我就快做新妇了,宫里的嬷嬷说,嫁了人要挽发髻的。”
尉迟云璟无话可说,看着令仪于心不忍,大有拔苗助长的无奈。“朝廷给你的嫁妆丰厚,到了北靖皇宫要收买人心,手指缝送点,该打赏的打赏,不要心疼钱。我私下又让人给你送了十车添妆奁,权当是你二哥哥的一点心意。”
令仪说了些感激不尽的话,其实都是言不由衷,谁稀罕他自掏腰包,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二哥哥大可不必如此,父皇给的妆奁已经极尽奢靡了,任谁都知道大江国富庶,我这皇后之位稳如泰山。”
尉迟云璟道:“话虽如此,毕竟也是难为你了。”
令仪颔首,眸子看着桌脚的莲花纹,眼泪就簌簌落下来了。
尉迟云璟自知安慰无用,不如说些实际的,便道:“我寻思过,你百般不愿嫁入北靖国,这趟却逼着你屈从了家国大义,是委屈你了。你若是有什么心愿便说出来,二哥哥一定帮你办妥。”
令仪本就打开了泪腺,他这么一激,非但没有解她宽心,反而将她拖曳至了更加难受的境地。她给自己鼓劲,摒弃一口只争朝夕的劲头,一双柔荑搭在尉迟云璟白皙疏阔的手背上。“二哥哥,令仪心中有念,按捺不下,无奈只能相告。”
听令仪之言,大抵是十分要紧的话,尉迟云璟让她直言,但凡他能做到,必定成全。
令仪抿唇,敢想不敢说,给自己灌了一壶水,仿佛肚子里充满了,底气就满溢上来了。“二哥哥。”尉迟云璟嗯了声,令仪继续道:“我心悦您。”
尉迟云璟不以为然,哦了声,怕自己不说喜欢她,会让小妹妹难受,赶紧补上一句。“我也喜欢你的。”
令仪有点着急,听他敷衍的口吻,当哄孩子玩的吧。熬红了双眼,直直盯着他,又复述了一遍,用更为恳切真挚的口吻。“二哥哥,我心悦您,不是妹妹对哥哥那种心悦,是女人对男人那种。”
尉迟云璟溘然发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却不敢让令仪再说一遍。
令仪攥紧他的手背,用力一拉扯,放到她冰润的脸颊上。